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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华莲


  众人走不多远,前面迎上一队僧人,为首一名僧人主动迎上来:“各位可是鹿下町来的?”

  楯冈一铁迎上去,把来意简单介绍了一遍。僧人赶忙上前与聂清风见礼,聂清风客气了几句,问道:“这位大师怎么知道我们是从鹿下町过来?”

  僧人答道:“每年这几日是净心宗开佛法大会的日子,总有些过不下去的鹿下町百姓逃到敝派这里。方才看各位不带家小又神完气足,小僧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华夏的客人。住持大师正好在前面的长生禅院,请各位随我来吧。”

  正说话间,长生禅院到了。说是禅院,其实就是一片低矮的茅草房。聂清风微微有些吃惊,在他想来,既然是宗派本部所在,佛堂僧舍钟楼经阁总该有的,这一片茅屋,未免有些寒酸。既然要见住持,那住持的屋子,总该有些不同吧?可任他再怎么睁大眼分辨,一模一样的茅屋依然沉默地伫立在如墨的夜色中。

  楯冈一铁低声道:“大人,这华莲宗不简单啊,能挺到现在,恐怕,也不全是借了华夏的势。”

  “怎么说?”

  “房屋布置错落有致,每一间屋子视角都很开阔,没有任何死角;就这一会儿工夫,来回巡视的僧兵已经有四队,这是明处,暗处……光在下发现的就有八处暗哨;拿的是虽说是竹枪,可每一支的长短粗细都修剪得一般模样;那些僧兵,一步跨出,大小间距分毫不差,不训上个三五年,寻常人根本做不到。能有这样的手段,管束僧众的本事能差到哪里去?这华莲宗里肯定有懂得排兵布阵的老手——当然了,这种布置有个极大的破绽!”

  好奇宝宝龙造寺大石又一次摇晃着大脑袋凑过来:“啥?”

  “元力!有元力技在身的对手极难对付,不管是硬冲还是潜入,都不是这等凡人阵势能对付得了的。如果这里有几位元力高手坐阵,还真不容易突破。”

  龙造寺大石嘿了一声:“这穷乡僻壤,有啥玩意儿值得又冲又潜的?要是真有啥好玩意儿,净心宗会放过?别开玩笑了。”

  聂清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自从迎华馆那件事后,他再也不敢小看任何人了。有元力又怎么样?人类最强又怎么样?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一样要吃大亏!华莲宗一副训练有素戒备森严的模样,怎么能掉以轻心!

  引路的僧人把众人带到禅院中心的一间茅屋前,轻轻叩门:“师尊,华夏客人到了。”

  屋里人应了一声,听起来是个老者,随后吩咐了两句,引路僧人朝众人双掌合十行了个礼,离去了。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老和尚一前一后迈出来。后面那个,聂清风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空迢和尚么!净心宗和华莲宗势同水火,他怎么会在这里?看两人的模样,似乎是相谈甚欢意犹未尽。这是怎么回事?

  空迢和尚也认出了他,满面微笑,正要开口,前面的华莲宗老和尚就大笑起来:“没想到深夜来访的竟然是故人!聂施主,华夏一别十五载,今日竟然得见,天意,天意啊!”

  华莲宗老和尚讲得一口流利的华语:“十五年不见,聂施主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聂清风一拱手:“多谢大师挂念,不过,在下得了失魂症,过去种种忘得一干二净,请见谅。”

  两个老和尚对视一眼,华莲宗老和尚叹息道:“如此……聂施主也不必太过挂怀,十五年了,有些事,放下反倒好些。”

  聂清风好奇心大起,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有什么经历呢?不过现在他无暇去顾及这些,再加上老和尚也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貌似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先不要去管了吧。他大度地笑笑:“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让它去吧。在下如今,算是重新做人啦。”

  老和尚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施主能放下执念,实在难得,请进来坐吧。”

  众人一起进屋,屋子虽然不小,陈设却极其简单:一张木板床,数张木凳,一张方桌,桌上一盏油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等到众人落座,老和尚道:“各位深夜来访,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聂清风道:“受鹿下町醴房一对夫妇所托,来寻他们走失的小女儿。听华莲宗的师父说,安置在附近的农家了?”

  咫尺点头道:“正是。天色已晚,让她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敝宗自会安排送她回去。聂施主古道热肠,令人钦佩。”

  “如此,聂某就放心了。我代孩子的父母谢过两位大师。”

  “好说,好说。”

  一见到空迢,龙造寺大石就激动起来,只是一时不得开口,这回可算逮住机会,先朝空迢老和尚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紧接着就把这几日的种种桩桩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一开始还有点磕磕巴巴,越到后面讲得越顺,到最后忍不住大叫:“师父,你总算回来了,你离开五年,这净心宗,成了什么样子!”

  空迢的一双眉毛拧得紧紧,摇头叹道:“没想到啊,奉鄯师弟也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咫尺师兄,让您见笑啦。”

  咫尺微微摇头:“方今天下乱象已显,各地的宗派、大名都在思索出路,奉鄯住持,也是想找一条出路啊。”

  楯冈一铁忍不住冷笑:“大和尚讲话给人留面子——是啊,他是找着出路了,可是断起别人的路来干脆利索!”

  聂清风低声喝道:“楯冈君!”

  楯冈一铁虽然住了嘴,但依然是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

  空迢道:“楯冈施主所言不错,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可从未听说有这等渡法。看来奉鄯师弟是受了心魔蛊惑,咫尺师兄,明日一早,贫僧就告辞了。”

  咫尺道:“师兄放心去——不过,既然奉鄯住持受心魔蛊惑,恐怕……”

  空迢笑道:“两名铁僧,护卫确实单薄了些,不过么,”他笑吟吟望向聂清风:与聂施主同行,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咫尺也笑道:“是贫僧疏忽了,这位聂施主的本事,师兄可能还不知道吧?”

  空迢背后的一名铁僧忍不住开口:“师父路过畑川町时,曾与聂施主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聂施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略施手段,就镇住一本道一干邪魔外道。”

  咫尺笑着摇摇头:“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要对付几个邪魔外道,哪里用得到真本领——贫僧可是亲眼所见,十五年前,海云楼外,金沙滩上,那一场恶战……”

  聂清风出言打断:“大师,在下虽然很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过去的事终归过去了,放下就放下吧。”

  咫尺轻轻叹了一口气:“难道聂施主对过去就没有一点眷恋么?”

  “没有。”

  “连妻女也可以放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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