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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背叛


  冰冷的剑锋已经入肉,再向里递半分,就能轻松切断大动脉。肮脏污秽的黑血就会如利箭一般飙射而出,洗净这令人恶心的罪恶,洗净这令人痛心的污迹。

  李怀颂没有跑,他想跑也跑不了。上六品武士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头,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困难。他朝阚方成拱了拱手:“阚大人,鄙人情愿一死以报陶姑娘的清白,不过,死之前有几句话想说。”

  “说。”阚方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现在,只有阚大人你,能保住陶姑娘了,其他人,都不行。”说着,李怀颂朝陈载鹏使了个眼色,陈载鹏战战兢兢从一旁书桌上拿起几页纸捧过来。

  “少来这一套,什么东西,有屁快放!”

  “陶家十年前犯的公案,前不久,发了。现在,除了陶姑娘,全家上下二百余口都已下了天牢。”

  阚方成吃了一惊:“什么?”

  “阚家是将门世家,阚大人自然该知道宏武十九年蒙鞑内掠的惨祸吧?”

  “山海之变?”

  “正是,蒙鞑攻破山海关,直趋京师,天下震动。逼得圣天子不得不诏令天下义军勤王,后来又急调西北马家,才堪堪保住京师,本朝开国以来还从未有如此之事——就连阚大人的叔父,鄙人听说也力战殉国了?教人好生钦佩。”

  阚方成面上不由浮起几分得色,但手中剑仍然端平:“这些与陶家何干?”

  “何干?阚大人,你可知是谁于荒年卖米与蒙鞑,解了那帮野人饥馁之苦?你可知是谁商队里掩藏蒙鞑探子,刺探我华夏军情?又是谁重金收买各关守将,使雄关座座都成泡影?”李怀颂大喝一声,满脸正气,“依本官看,这等罪行下天牢都是便宜!”他话锋一转,“不过呢,十年前,陶姑娘还是个孩子,总无过吧?年纪轻轻来和洲为国效力,也算是薄有微功,把她抓回去,恐怕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陶琦华在后面拼命地挣扎,口中呜呜作声。阚方成扭头看她一眼,又转回头来,缓缓垂下手中剑:“这些事情,我一概不知。”

  “本官也是来和洲前才知道,唉,一家老小齐作黄泉路上人。如今,陶家就剩下陶姑娘自己啦,只有阚大人你,能保护她了。只要在文书里签上一笔,说陶姑娘暴病身亡,也就抹过去啦。”

  “笑话!”阚方成的剑又立起来,“援护队有队正队副,什么时候轮到我讲话!你这一面之词,谁信!”

  李怀颂无奈地摇摇头,示意陈载鹏捧起第二份信件:“阚大人,这第二份信件乃是锦衣卫指挥使葛立武葛大人的手令,就算下官说了假话,上面的大印,总不会错?”

  阚方成扫了一眼,果然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印记,冷冷问道:“上面说什么?”

  陈载鹏忙不迭地开口:“上面说,刘队正……呸,阉奴刘文轨,受卫阉提拔,潜藏和洲,不听朝廷号令,私立山头,图谋不轨,押解回京听堪;余者费集雄、胡德缭二人一同回京述职,令到即行。援护队事关朝廷体面,队正一职,由李大人于援护队中择俊才接任。”

  阚方成目瞪口呆:“这,这即是说——”

  李怀颂微微一笑:“本来么,按理说,论武功,这队正一职,应该是聂先生的,可他结交倭人,居心叵测,又非圈里之人。因此,以本官看,就剩下一个选择啦。阚队正,还不署上你的大名?”

  陈载鹏赶忙把一张崭新的空白委任状双手奉上,早就伺候好的狼毫笔、端砚、徽墨也一股脑儿地捧过来,一边磨墨一边道:“恭喜阚大人了,不到二十,已然是威震和洲的一方大员,啧啧,真是年轻有为啊。日后我等同朝为官,还得多靠大人提携呀!”

  阚方成长剑归鞘,朝两人一拱手:“两位大人客气了,在下后学末进,应该多靠两位大人点拨提拔才是!”

  “那就快请吧!”

  阚方成哗地一撩衣摆,大马金刀坐下,提起那支蘸饱了浓墨的狼毫笔,在委任状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自己的大名。签上名字,还小心翼翼地吹了口气,志得意满地回头望向陶琦华。

  女孩子的眼睛紧紧闭上,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滑落在地,与尘埃化为一体。

  李怀颂轻咳一声把阚方成的注意力吸引回来,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一叠字纸:“阚大人既然上任,本官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什么礼物。这是昨日聂先生给的剑术心法,叫什么幻胧天舞剑的——”

  “什么!”阚方成大吃一惊,一下站起身,险些把砚台打翻,陈载鹏手快,一把按住。

  李怀颂也大感意外:“怎么?本官不通剑道,这心法可是有什么了不得之处?”

  “这,这是火系的一品剑诀,据说已经失传了!他,他是从何处得到?”

  李、陈二人对视一眼,李怀颂呵呵笑道:“宝剑赠壮士。既然我等有缘,这心法也不必带回华夏了,就送给阚队正吧!”

  阚方成真是感激涕零,一把抢过,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嗯,阚大人,阚大人?”

  “何事!哦,哦,对不住李大人,下官一时入神……”

  李怀颂拈须微笑:“无妨无妨,本官还有最后一事——”

  “大人请讲!只要下官做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关于陶姑娘。阚大人莫要怪本官多嘴,本官见到你们二位的第一眼就觉得,阚大人想与她结秦晋之好,是不是?”

  阚方成回头看看陶琦华,她已经不再挣扎,脑袋无力地垂下,眼睛依然紧紧闭着。他转脸看着李怀颂:“下官确有此意,只是……”

  “只是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纵想一亲芳泽亦不可得?哈哈,为了玉成二位,本官今日不得已,请陶姑娘喝了杯淡茶。阚大人不会怪罪吧——放心,陶姑娘仍是完璧。”

  阚方成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感激地一拱手:“多谢大人成全!”

  陈载鹏在一旁帮腔:“本来么,这都是援护队里不成文的规矩:上官下行督导,队里须得伺候周全,有些你情我愿的事情也不必深究;就算有什么事情,那也是拿身子换前程,哪个赚了,哪个亏了?李大人是过来人,拿捏个小丫头费什么事了?费这么大劲,脖子上还挨了一家伙,还不都是因为阚大人是个人才,想交你这个朋友?”

  阚方成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多谢,多谢大人……”

  李怀颂呵呵一笑:“谢倒不必,只是本官最后还有一句话要提醒阚大人。”

  “请讲!”

  “陶姑娘,毕竟是犯官之女,恐怕,难做正室哪——不但如此,若是不小心传扬开去……”

  阚方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多谢大人提醒,这里头的利害下官晓得。断然不会为了一个犯官之女坏了前程。这样吧,既然李大人不远千里来和洲督导,对下官又是一片拳拳之心,下官岂能不投桃报李?只怕,这女子福薄命浅,伺候不了大人。”

  李怀颂假意试探着问:“那本官,可就笑纳了?”

  “全听大人的。”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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