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戒尺束心

　　夜晚总是要到来的，就如同人的际遇总不会一帆风顺。

　　黄凯几人回到家时天空已经繁星点点。深秋时节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干净不会掺杂着灰尘。夜晚的星空显得十分清晰，一年之中只有这个季节能见度才能得到保证。

　　可能同一个天空下有人在欣赏着美景，有人在举酒同欢，可是在西塞就要上演一场别离。

　　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在城主府中弥漫着。

　　城主府今晚张灯结彩，却没有邀请太多的人，只有雷亚诺家里亲信在紧张的筹备着，黄凯不知道他们在准备着什么。

　　当遇到了他的父亲，这一切才真相大白。

　　黄凯进到内院，巴德带着帕森、拉法利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站在内院中央等待着他。

　　巴德看着黄凯疑惑的目光缓缓说道：“按照大陆的传统，男子要到二十岁才能行弱冠之礼表示他已经成年。今日小儿就要出行，以后不论走到哪里他都代表着咱们雷亚诺家族，以后他的一言一行都不可再如在西塞一般放纵！”

　　“今日小儿黄凯岁在治学，年及十五。出门在外就要有着自己的担当，我们做长辈的不能在身边看管，也不能照料他的周全。以后即使面临危险也只有自己来解决。面对责任也要自己一个人扛下！”

　　“我们雷亚诺家的传统！每一个家族子弟出去了就不可以再想起自己的家族！没有翅膀就不要总想着到外面去飞翔！家族门外就是悬崖，出了家门！能飞你就飞出去，就是硬生生的折断翅膀你也要飞起来！飞不起来，即便是死，你也要爬回家族再死！不然，祖坟都不会为你留一个空位！”

　　巴德厉声的说完从身后抽出一把戒尺。吼道：“雷亚诺家族第三十三代子嗣！第三十二代家主巴德·雷亚诺长子黄凯·雷亚诺！跪下！”

　　黄凯听后一言不发，先是单膝跪下，然后又将另一只腿跪下，腰板挺得笔直。

　　巴德用力的将戒尺抽到黄凯的背上发出“啪！”的一声。“黄凯谨记！出门祖训第一条！不可肆意妄为，到处惹事！家族一直与世无争，切不可因仇恨引来杀身之祸将祸乱带入家族！影响家族的生存！若因你一人导致家族里任何人出现伤亡，那你都是家族的千古罪人！”

　　黄凯闷不吭声，捱了一下似是知道疼痛将父亲说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啪！”巴德第二尺毫不留情的劈了下来听的众人心里都是一哆嗦。

　　“黄凯谨记！出门祖训第二条！戒贪！戒嗔！出门在外，危机四伏。不要太过贪恋某些东西！不要太过易怒！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恭维你的往往都有所图，对你提难听意见的不见得不是你的朋友，向你伸出援手的不一定都想真心救你！”

　　黄凯听了后点了点头，巴德又是大力的甩下第三尺，第三尺打到黄凯背上“咔擦”一声直接折断。

　　为了避免家主应付了事起不到警示的效果祖训里特别加了这个要求。若戒尺不断，则不准其远行！

　　“黄凯谨记！出门祖训第三条！与人为善，保有本心！在外面没有家族的帮助，处处自己留心。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为人随和一点，要广交益友！自己出现了难处也能有个帮衬。一个人孤独在外时间久了心境就会慢慢的改变，要耐得住寂寞，保守住自己的本心！”

　　黄凯重重的点点头，坚定的大声说道：“孩儿记住了！”

　　这时巴德又取来了一把戒尺，看了黄凯两眼，再次的用力一挥而下。黄凯本就有伤还未好，这一下鲜血直接从他的嘴角溢出沿着下巴流了下来。

　　这一幕看的菲儿很是心疼，她又无法上来劝阻。安德鲁也是对雷亚诺家严苛的家教有些动容。没有良好的家教，自然也不会有这么优秀的徒弟。仅尝试了两次就能凝结出斗气，这份天资已经得到了安德鲁的肯定。

　　巴德缓缓张口道：“这一下本不在祖训的内容里，但你胆敢违背祖训修炼斗气，这一尺就是对你的惩罚！既然你已开始修炼，那就要记住！能力越大，身上的责任就越大！斗师乃侠之大者！别总觉得陌不相识就可以见死不救！你所修炼的斗气就给了你这样的责任！”

　　“斗气是一种杀人的技法！我知道人类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总是在研究着各种东西来杀掉自己的同类！但是究其初衷，他们都只不过是为了自保来躲避成为魔兽的盘中餐才研究这些的。慢慢地才因为利欲权益而变了味。所以你要记住！你修炼斗气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暴力！不是为了杀戮！千万不要妄开杀戒！”

　　这一尺其实巴德没有用多少力道，这只是做给安德鲁看的，一方面不会令别人觉得家族禁止修炼斗气的祖训形同虚设，一方面也是给黄凯提个醒，叫他明白修炼的实质目的。

　　下人这时候提醒巴德时辰已到，巴德大声道：“好！现在开始祭祖！黄凯即将远行，不知何时才能归还。今日，便为他举行成人礼！黄凯去拿焚香！”

　　听到巴德宣布开始祭祖，鼓乐队开始奏乐，鸣钟击磬，锣鼓喧天。仪仗队也已静立两旁。

　　黄凯取来焚香点燃，为首在前，巴德与帕森在后面分立左右，再后面是胡归与拉法利，再之后是云夏与管家安迪。安迪也是唯一一个能参加雷亚诺家成人礼的外人，雷亚诺家早已将安迪当做家人一样来看待。待到他仙逝也会将他迁入雷亚诺家的陵园。

　　顺带一提的是妃儿并没有迁入陵园，因为巴德想要找一个好的位置来陪伴她。待到他死后再将二人合葬并入陵园。

　　云夏与安迪身后就是雷亚诺家的嫡系子嗣，像黄凯的姑姑还有一些其他的宗亲。

　　黄凯在铺好的地毯上每隔三步一拜，每隔九步一扣首，众人只行拜礼即可，不用再行叩首礼。

　　这种祭祀最忌讳的就是焚香熄灭，这代表着家族祖先的英魂未卜先知，认为此人将来会是家族的祸患。为此家族所买的焚香都是最好的，生怕在祭祀上出了什么岔子影响到成人礼。幸好这么多年下来也从没出现过什么差错。

　　其实这就是迷信，黄凯私下里还和修利嘲笑过这种事，说他们太过愚昧，学堂里学到的知识让他明白了人死了那就是死了，不会再有什么亡魂存在。不然黄凯可能也和父亲一样对祭祖抱有一颗敬畏的心。只不过那时黄凯还小，不懂事。所谓童言无忌即是如此。

　　如今黄凯已经长大，可他对祭祖反而很是敬畏，这与所学无关。只是他明白了祖先是用来尊敬的，而不是用来讥讽的。这是一种信仰，他们雷亚诺家的后人会将祖先的精神从心中永远的传递下去。

　　所幸到祠堂这一路上还算顺风顺水，焚香质量很是过关，没有出什么岔子。

　　一行人进入祠堂，灵桌上摆满了雷亚诺家族祖先的灵位。上面全部都是各代家主的灵牌，其他已故的人都写在了族谱里面。这些灵牌向众人展示着雷亚诺家族历史的深厚底蕴。

　　黄凯跪在蒲团之上。巴德面向众人朗声道：“雷亚诺家族第三十三代子嗣！第三十二代家主巴德·雷亚诺长子黄凯·雷亚诺今日举行成人礼！黄凯祭祖！”

　　黄凯起身将三支焚香恭敬的缓缓插入面前的紫金香炉之中，重新跪到蒲团上，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

　　待黄凯叩首完毕，巴德道：“祭祖完成！”

　　黄凯又转向父亲，深深的弯腰叠手向巴德拜了三拜，巴德扶起黄凯轻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成年人了，以后你要为你所做的所有事情负起责任知道吗？”

　　黄凯重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父亲！”

　　见到礼成，加尔费尔达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带头鼓起掌来，安德鲁也是久违的露出微笑第二个跟着鼓掌，接着众人纷纷鼓掌表示庆贺。

　　一行人晚宴上吃的其乐融融，唯独不见巴德与黄凯。

　　此时二人正在巴德的书房。屋里显得有些安静，巴德看着黄凯语重心长道：“小凯，明日你便要随安老走了，为父今日的话你一定要记牢。大陆里面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凶险！里面的水太深！我知道你有一些小聪明，但这些在大陆里并不能让你安然无恙，记住！慎言慎行！做什么事一定要考虑周全，三思而后行。”

　　黄凯看着自己的父亲，什么都没有说。但眼神里的明了已经完全的传达给了巴德。他此刻只想多看看自己的父亲，看看他鬓角的白发，记住他脸上的一点一滴，一遍遍的回忆着父亲对自己每天严苛的教导，想要努力将父亲的每一样事情都牢牢记住。

　　“你好好跟着安老，努力活着。虽然他是你的老师，但天有不测风云，没准什么时候就会有变故发生，万事都要有两手准备。万一有一天他不能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黄凯明白父亲的意思，是要自己多长个心眼。再没有说话，二人就这样在一起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行了，你出去吧。和他们有什么要说的就去交代一下吧。”过了一会，巴德向黄凯挥了挥手缓缓说道，语气中的无奈让黄凯的鼻子稍微有一些发酸。

　　黄凯出去后，巴德走到窗前看着明月叹了口气。

　　“妃儿，小凯他就要走了。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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