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受伤

　　清明后才暖和了几日，下了一场雨天气又冷了起来。但地里的忙碌却不能停，犁地播种，随意走到一处地头，都能听到老农在吆喝声和老牛喘气迈步的声音。

　　山上一片嫩绿，不知名的野花绽放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爱美的小姑娘一边割着猪草，一边把野花摘下，插在头上，互相比着美。

　　风中带着淡淡的甜香，枇杷树上的果子已经开始成熟变黄了，在树叶间挤挤挨挨遮遮掩掩的。在枇杷树旁边的一处山坡上，有三个小姑娘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卫云清，我警告你，今天这枇杷你一颗都不许动。”穿着鹅黄色袄裙的小姑娘指着她面前比她矮一些的小姑娘，挑着眉，分明就是一个刁蛮小丫头。

　　卫云清并不怕，反瞪了回去，“爷爷说这棵枇杷树我们都能来摘，凭什么我不能动？”

　　“凭什么？呵呵，就凭你们吃的穿的都要仰仗我爹娘，谁叫你爹娘都没本事呢？”卫云华颇有些得意地说道，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卫家只需要一个姑娘就够了，卫云清她就是个多余的。

　　卫云清气得脸蛋都红彤彤的，小手紧握在一起，小姑娘年纪小，还没能很好地控制情绪，往前跨了一步，“你少胡说八道，谁说我们家仰仗你家的，我爹娘又不是没干活。今天我还就非要摘枇杷了，我倒要看你要怎么拦下我。”

　　“哟，就种地一年能挣多少钱，你以为过年过节的新衣裳和糖果蜜饯是谁买的？卫云清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就是咱家的赔钱货，凭你也敢跟我比？”卫云华斜着眼冷哼道。

　　“哎，云华，你不要和云清吵啦，我们先摘枇杷吧，都要被鸟儿给啄坏了。”一旁一个穿着浅褐色衣裳的小姑娘跺了下脚，眼睛频频看向枇杷树上的果子。

　　卫云清看了说话的胡小云一眼，冷哼了声，就知道跟卫云华混在一起的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想再吵，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竿，顶端绑有一个布袋，布袋口边缘还特地仿照着镰刀用竹片做的，这用来摘枇杷正好。

　　枇杷树的枝干脆弱，人无法爬上去，用这种办法最方便了，就是要一直仰着头脖子会比较累。

　　“不许去。”卫云华一步上前，伸手抓住竹竿的另一端，怒瞪着卫云清，“你傻子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话？”

　　“卫云华，你别跟那黑乎乎的老鼠似的，什么东西都要往自己怀里扒拉，也不管那是不是自己的。”

　　卫母是个泼辣且嘴皮子利索的人，卫云清没全继承到好歹也学了几分，真说起话来也是呛得很。

　　“卫云清，你怎么能骂云华呢，说话太难听了，你快跟云华道歉。”胡小云这个马屁精马上咋呼呼地开口，挑眉瞪眼的，好似要主持公道一般。

　　“胡小云，你天天跟在卫云清后面当狗尾巴很舒服是吧，嘴巴痒了啊？”卫云清心里攒着一把火，她看胡小云老不爽了，老是帮着卫云华来欺负自己，太可恶了。

　　“卫云清，你胆子不小啊，还敢骂我，你就跟那地上的蟑螂一样令人恶心，快给我放手，听到没有？”卫云华也不甘示弱，手上握着竹竿往后扯，见扯不动就朝一旁的胡小云喊道：“别傻站着，快帮我抢过来。”

　　胡小云一听，忙上前去帮忙，两个人对上一个人，卫云清死咬着牙不松手，今天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胸口憋着一口气，不想像以前那样让着卫云华。

　　卫云华没干过什么活，不一会掌心被竹竿的结节给磨得火辣辣的痛，她抬眼看卫云清那边整个身子已经往后仰了，后面空荡荡是斜坡，只要她手一松……

　　想着的同时，卫云华下意识地松开手，更是在松手的瞬间推了她前头的胡小云一把，把竹竿往前送。

　　这时卫云清还在用力，察觉不对劲时力气没能马上收回来，又有一股力道顺着竹竿推过来，整个人就顺着两股力道往后倒去。

　　若是平地倒没什么，可这是山坡，山坡下也不平整，散步着大小不一的石头，还有茂密的荆棘丛，卫云清身子朝外一个咕噜就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胡小云顺着力道往前踉跄了几步，看着卫云清滚下山坡，吓得扔掉手里的竹竿，转头看着卫云华，抖着嘴唇说:“云华，怎么办，卫云清摔下山坡了？”

　　说完胡小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真是好吓人，心里转身就跑，可是又怕卫云华生气，她的眼神就往旁边的小路瞟啊瞟的。

　　卫云华心里也有点害怕，又不耐烦胡小云哭哭啼啼的样子，“哭什么哭，快点下去看看，说不定没什么事呢？”

　　说话的时候，卫云华往山坡下瞅了一眼，卫云清整个人扎到草丛中去了，只看得清那身灰扑扑的衣裳，就跟只小麻雀似的，一动也不动，心里不由有点慌张。

　　胡小云不敢磨蹭，赶紧下了山坡去看，“卫云清？卫云清？”没得到回应，胡小云便伸手小心地把人给翻过来，结果看到卫云清满脸鲜血，吓得把人又是一扔。

　　胡小云害怕得手都在抖了，回头朝山坡上小声地说：“云华，云清她她…她流血了，叫不醒。”

　　卫云华一听，心里也有点慌，“你摸摸她鼻子，还有没有气。”

　　胡小云更害怕了，颤着手去摸了下，“有，还有气。”

　　“你去叫人来帮忙，我怀疑她装着呢。”卫云华松了口气，还有气就好，反正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跟自己没关系。

　　胡小云不敢耽搁，忙跑去喊人，不一会卫父就匆匆地赶来，他刚从地里回来，听胡小云说自家女儿从山坡上滚下去晕过去了，吓得他赶紧跟过来。

　　卫父看到女儿躺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又满脸血，吓得腿都软了，冲上去喊了两声没人应，他忙抱着人往村里的老杨叔那跑，他是个土大夫，会一些草药。

　　不一会听到消息的卫母也赶过来了，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气得不行，“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卫云华那丫头闹，吃亏的是自己，瞧瞧，这次都头破血流了，下次是不是要缺胳膊断腿的？”

　　卫母责怪的话里，有心疼，也有对卫云华的愤怒，她很清楚自家是怎么个情况，女儿的性子就像她年少的时候。卫云清身上磕磕碰碰的伤口并不少，里头都有卫云华的手笔。

　　说着，她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卫父，头痛地道：“这次可跟以前不一样，你瞅瞅要怎么办？”考虑到两个儿子的情况，卫母也知道这时候要忍着些，但怎么女儿伤成这样她心疼呀，要不跟大房要点药钱？

　　“先回去再说。”卫父叹了口气，让卫母帮着把女儿放到背上，一家三口慢慢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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