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救还是不救？
男子又不说话。
桃倾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你就算再怎么保持沉默也没有用，因为我断定，你的马儿并非无意发疯，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你的背后是有人指使的，至于是谁，难道你要为了他，而置自己的性命和家人于不顾吗”
男子猛然拽拳，嘴唇发青。
桃倾继续诱惑道，“我方才就说过，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会放了你，还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和家人衣食无忧，可同样，你若是选择保护一个连你都救不了的人，那不仅是你，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沈相的名号想必你也听过，他的用刑手段，远不止你想的那般残忍，否则陛下也不会特意在相府建这么一处地牢，专门审难审的犯人，不论你的嘴有多硬，到头来一样会被撬开，与其受那些皮肉之苦，让家人跟着遭罪，甚至丢掉性命，不如一开始就如实交代，好好配合我。”
男子紧紧咬着唇，脸上血色全无，半晌咬出几个字，“沈相的名号，简直如雷贯耳”
桃倾微挑眉，“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男子闭了闭眼，“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桃倾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淡淡的，“你的马为什么会冲向我，是什么人指使你对它动手脚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男子微睁开眼，声音有些虚弱，“我事实上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记得当时他给了我一包药，让我喂给马儿吃，我当时不愿意，他便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我不得已只好照做，后来那马儿便发了狂地跑，姑娘你恰好被撞到街道中央，那么刚好就出现在马蹄之下，当时我也吓傻了，幸好那位姑娘仗义出手，才阻止了一场悲剧。”
桃倾拧眉，“你可还记得给你药的人长什么样”
男子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当时我太害怕了，没怎么看清楚，不过我记得，那男子一身价值不菲的玄色锦袍，气质非凡，并不像是普通人。”
玄衣锦袍气质非凡
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人。
桃倾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交集，更别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用这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那匹马如今在何处”
男子面色划过惋惜，“那日之后被官府带走了，第二日便有人告诉我，那马突然死了，他们便丢掉了，如今，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为何会突然死了”桃倾不解，司玉那一脚并不足以要了它的命。
男子摇头，“我不知道。”
桃倾想了想，“会不会是那人给你的药有问题”
男子一愣，“你是说，马儿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那药有毒”
桃倾点头，“极有可能，否则它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死了，这样，你可能画一幅那人的画像出来”
“可我不记得他的面容。”
“没关系，只要能画出大致的模样，或许我们就能按此找出他来，若是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公子很快就能放你出去。”
男子面色有些僵，“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要我说出了知道的一切，就会放了我，给我银子，让我和家人衣食无忧”
“是啊，”桃倾正经地点头，“我是说会放了你，可我没说立刻就放了你，在查出此人身份之前，我怎么断定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若是你骗我，我放了你，以后还上哪儿找你去”
“你骗我”男子咬着牙愤恨道。
桃倾立马跳起来，“你别瞎冤枉我，我又没说不放你，只是你要给我时间啊，你让我查出事情真相，确定你是清白的，我自会让公子放了你。”
“公子”男子蹙眉，“你不是他的夫人是丫鬟”
桃倾默默点了点头，“我一开始没说吗”
男子站起身，双眼愤恨地瞪着她，“你不过是个丫鬟，凭什么替沈相做主你分明就是来套我的话的，根本没有放了我的权力”
桃倾摸了摸鼻尖，“是这样吗”
“你骗我你这个贱女人我杀了你”男子气急，张牙舞爪地朝她冲过来。
桃倾赶忙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大喊，“有话咱们好好说嘛，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不等她说完，男子挥着拳头对准她的招呼。
“卧靠，打人不打脸”桃倾眼珠子一瞪，连忙捂住脸蹲下去，然后迅速从他手下窜了出去。
男子一拳打在牢门的栏栅上，更加气急攻心，不管不顾地朝她撞过来，拳头膝盖齐齐上阵。
他看样子会些拳脚功夫，每一击都朝她致命部位打去。
桃倾沉了脸“姑奶奶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她怒吼一声，一脚踹过去，直接踹在男子的肚子上，男子的拳头堪堪留在她脸颊外一寸左右。
桃倾一个转身，一脚回旋踢，直接将人拍在了地上。
男子痛呼一声，呈大字形趴在地上。
桃倾拇指在鼻子上一划拉，“跟姑奶奶斗，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重，老实在这儿待着吧，什么时候姑奶奶高兴了自然会放你出去。”
说完，她霸气地一撩裙摆，跨过牢门出去，锁上门，又朝男子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才蹦蹦跳跳地跑了。
男子趴在地上，脸涨红，拳头紧握，被气的
桃倾一路跑出地牢，路过一条岔路时，刻意顿了顿步，方才的血腥味已经淡了，也没有任何痛苦哀嚎的声音传出来，想必是已经审完了。
地牢入口处，墨瞳守在那儿，见桃倾出来便问，“审的怎么样了”
桃倾得意地甩了甩脑袋，“由我出吗，自然是马到成功，不过可惜没拿到画像，就被他识破了我的身份，不过没关系，至少知道了那个人的大致特征。”
“什么特征”墨瞳语气有两分期待。
桃倾道，“按他所说，他是受人威胁才对马儿下药，然后马儿发狂，指使他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幕后主使，当时穿了一件玄色锦袍，气质非凡，不过他到底目的为何就不知道了。”
墨瞳脚下一个踉跄，“这就是你说的马到成功，知道了大致特征”
“是啊，”桃倾奇怪地看着他，“这个人知道的消息就这么多，再怎么查也查不出别的，当然算是审成功了，至于那个幕后之人嘛，华服加身，身份自然不一般，气质非凡，你认为什么人能被称为气质非凡者”
墨瞳蹙眉，“自然是像咱们公子一般的人。”
桃倾摊手，“那不就是了，能和公子一般的人这世上有多少此人若不是常年身居高位，就是手中有一定的权势，像咱们公子，多年来身居宰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气魄岂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又比如各位皇子殿下，他们生来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权势与名望并存，又在皇宫里摸爬滚打，见过的东西平常人花一辈子的时间都不一定能懂，再比如那些腰缠万贯的商人，身上定然有一股铜臭味儿，诸如此类，还不好推断他的身份吗”
“那依你看，此人会是什么身份”墨瞳问。
桃倾摇了摇头，“只能排除商人这个点，他身上有剑，或许是武将，也有可能是江湖人士，但是公子平生不曾与江湖中人打交道，应该不至于扯上江湖的人，而我就更不可能了，我根本都不认识外面几个人，所以，我猜想，他若不是达官贵人，便是皇子。”
“皇子”墨瞳眉间沉凝，“应当不会吧，现如今正是储君之争最激烈的时候，皇子们应该不至于蠢到在这个时候惹事才对。”
桃倾啧啧一声，“我看是你比较蠢，现如今只有大成的皇子吗”
墨瞳脚步一顿，脸上划过深色，“你是说，前朝太子”
桃倾摸着下巴沉思，“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公子之前说过，前朝虽然羽翼渐丰，但要想和大成相对抗，只能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譬如逸王妃和太子妃的死，逸王和太子之间水火不容，譬如秀女中混入的内奸白念，对付公子或许也是他们的手段之一。”
墨瞳看着她，面上划过深思，“可他们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谁知道呢”桃倾怂了怂肩，“兴许是看我和公子走得近，误会了我的身份，所以打算拿我开刀吧。”
墨瞳没说话，只面色又低了一些，眉眼中划过迷惑。
两人回到前院之时，沈君澜已经下朝回府，墨瞳把桃倾得出的结论讲述了一遍。
“你如何审的”沈君澜看向桃倾。
后者眉毛两挑，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审问过程一字不差地说了一遍。
沈君澜扬眉，“你如何断定，他是有家室的人”
“当然有了，看他年纪差不多三十岁上下，在你们这个年代到了三十岁还没结婚，不，是成亲，到了三十岁还没成亲的人不多见，而且我看他穿着也不是穷到娶不到女人的模样，所以，上有老下有小才是标配，当然我也不过是随便这么一猜，万一他是个异类，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那我就没办法了。”
她说了一场串，沈君澜直皱眉头，“你们这个年代，是什么意思”
“”
桃倾捂唇，“没，就是说男人三十岁还没成婚不符合常理。”
“那标配又是什么意思”
桃倾喏喏道，“就，就是正常的意思。”
沈君澜拧眉，“你何处去学来的这些话”
“自，自己瞎编的。”
沈君澜狐疑地看着她。
桃倾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那，那什么，我刚才审犯人，消耗了太多能量，现在有些头晕，先回去休息一下。”
说完，还不等人答应，就跟一阵小旋风似的溜走了。
沈君澜从门口收回视线，看向墨瞳。
后者一拱手，“桃姑娘的确是会武功，不过她好想并没有发现，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
沈君澜沉声问，“她为何会说，那幕后之人可能会是前朝太子”
墨瞳摇头，“属下也很奇怪，这难道是他们的新手段，想借此得到公子的信任”
沈君澜摇头，“应该不是。”
“那”
“此事暂且不提，你去查一查，事发当日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或是奇怪的人”
沈君澜抬手打断他，沉声道。
墨瞳拱手应，“属下这就去。”
桃倾一路跑回听澜院，摸着心脏直喘气儿，太险了太险了，差一点兜不住就露馅儿了
公子也太敏感了，往后说话还得注意些。
“倾姑娘。”她刚准备进院子，绿荷的声音远远响起。
桃倾下意识放好手脚，目光淡然地看过去。
绿荷满脸焦急之色，生怕晚一步桃倾就进去了，一路狂奔过来。
桃倾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般急切的模样，便是上一回，她质问自己和公子的时候都不如这般激动。
她下意识觉得定是有不好的大事发生，转身就想进院子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若是又给她安排什么要人命的任务，她可亏大了。
“倾姑娘，等一等”绿荷面色骤变，急切地喊她。
侍卫一见此，以为桃倾是在想事情没有听见，便扯着嗓子大喊，“桃姑娘，有人找你”
桃倾刚好经过他旁边，被吼的耳膜一抖，差点聋掉。
“要死啊你，喊那么大声”她转过头凶巴巴地等他。
侍卫一委屈地指了指绿荷，“是她找你。”
“”
桃倾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不懂看人眼色的东西，看不出来我是故意没听见的吗
要是兜上事儿，你来负责解决啊
“倾姑娘。”这么一会儿的耽误时间，绿荷已经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道，“倾姑娘，我有话跟你说。”
桃倾自知避无可避，揉着额头往外走，“走吧。”
绿荷连口气儿都没能喘上，又跟着她走。
还是荷花池那处老地方，桃倾淡生道，“有什么事，说吧。”
绿荷深吸口气，保证说话能平稳了才道，“您的意思绿荷已经知道了，今日一早我本该离开宰相府，但是在此之前出了一件大事，少主让我暂时待在府上协助您。”
“出了何大事”桃倾沉声问。
绿荷左右看了看，凑近她跟前了几句。
桃倾一瞬间大脑有些短路，迟迟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她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是说，安插在一支楼的人全部被抓了”
绿荷面色沉重地点头，“是，昨日半夜里，沈相突然下令让影卫去抓的，我们的人没有丝毫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数被抓回了府，现下就被关在府牢内，少主命我们在府中接应，等待救援。”
桃倾面色低沉如墨，“我们要怎么做”
绿荷道，“只需要您查出咱们的人具体关押之地，到时我们与少主里应外合，将他们救出去便是。”
桃倾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想想办法。”
绿荷看了她一眼，福身退下。
桃倾看着面前池中盛开的荷花，心里头一阵阵惊悸哀凉。
公子是何时查出一支楼的暗线的昨晚他们明明一直在一起，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不是，自己的身份也早已经暴露了
越想越觉得后怕，桃倾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这些人到底应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才是眼下最紧要的问题。
若是救了人，便是背叛了公子，可若是不救人，她就该暴露了，到时候，还有命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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