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事 上
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皆因那场无休无止的追杀，秦道生心下愤恨，但至始至终，父亲都没有告诉自己谁是仇人，不免让他一阵无力。但他知道，仇人一定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甚至不止一个强大的对手，所以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
从奔腾的河水中回到现实，秦道生原先心底的兴奋转化成了复仇的斗志，他清瘦暗黄的脸色满是坚毅，只是一想到自己身上那个紫色剑影和成长缓慢的现实，心下不觉又爬过一丝黯然。
从奔腾的河水中收回目光，秦道生转头望着桥头那边熙熙攘攘的人流，灰蒙蒙的远处，在秦道生的眼中，却有些苍凉。他紧紧攥着破衣袋中那沉甸甸的几十文铜钱，抬腿往桥的那边行去，他要去给爷爷买点药。
为了给爷爷治伤，他把几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一两银子，用得只剩下袋中的这几十文铜钱了，但这点钱，对于爷爷的伤来说，实在杯水车薪，爷爷的伤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了……
买好了药，眼看天色还早，秦道生想了想，终抵不过想问个明白的冲动，抬脚往一处大宅的方向行去。
“爷爷说她有什么苦衷，我要去问问她有什么苦衷！”
走过南海郡府衙，再行片刻，秦道生终于再次来到了那处敞开的大宅门前。大宅大门两边是两只威武不屈的石狮子，如往常一样站着两个卫兵。卫兵腰系钢刀，来回巡视着，颇为庄肃。
秦道生当然不能从大门进入，他很快走过正门，沿着围墙走了片刻，行至后院位置，来到了后院墙角的街道对面，爬到了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上。他身材瘦小，从南海中上岸时身手就比较灵活，后来常年在山上狩猎，更是练就了一身仿若猴子般灵活的身手，因此爬上这颗大树，却是麻利异常。他很快便找了一个最利于观察的角落，眺望着这处大宅。
亭台轩榭的布局，楼阁院落错落有致，其间一处荷叶已然枯萎的荷塘，塘水青绿而平静。大宅之中，来来回回巡视着几对家兵，守卫颇为森严。秦道生凝目观望着，渴望从来往的人中，看到往日的那个姐姐。
很幸运，这回他没等多久，便见到了那个轻柔靓丽的身影。段若芸在两个侍女的陪伴下，轻柔地走在荷塘的石栏边，俄而站定身形，定定地望着冬日中有些萧条的荷塘。
这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双十年华的女子，远远看去，她一袭米色长棉衣，洁白的貂毛衣襟，侧脸洁白而精致，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垂鬟分肖髻，窈窕玉立的身姿，轻柔而靓丽，给这灰蒙的冬日，增添了不少光彩。
她峭立于湖畔，幽幽地望着凋零的荷塘，身旁虽有两女相伴，但她却不发一言，脸上隐有愁容。
秦道生躲在树上，双眼溜溜地在宅院中搜寻着，没见穆建仁那个可恶的身影，他心下一舒，这才重新把目光聚焦到段若芸清丽的身影上来。
“姐姐……”秦道生喃喃自语，目中闪过一丝依恋的神色。自从发现她与穆建仁在一起后，加上坊间的流言蜚语，他对她便有些记恨上了，至此两人已有月余未见，而段若芸之后也并未找他，这让他的心中更是不平。此刻，再见她那清丽的身影，想起往日相处的点滴，他冰冷的心又有些融化了。由此，他想起了第一次与她相遇时的情景。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雨夜，他独自出来乞讨，却因为城门紧闭而无法出城，唯有在大街上晃荡。大雨倾盆的夜，无边的黑冷和孤寂，他走在南海郡的街头，望着万家灯火，尽管因为记忆模糊而心下无知，但在梦中感染了无数岁月孤寂的他，却如何不会冷暖自知？
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及地的长发全贴在身上，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南海郡的街头。
“呜呜……呜呜……”
在他茫然行走之际，忽见路边一个大宅的大门打开，一个身着绿色襦裙的小少女痛哭地跑了出来，边跑边抹着眼泪。雨水很快把她的发丝和绿色的襦裙全都打湿。她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小姐，小姐……你快回来……”
大宅之中，几阵焦急的喊声之后，又陆陆续续地跑出了一些人影。
秦道生好奇地看着他们，这才想起刚才那个跑出去的小少女，不正是颇受南海郡中的贫民爱戴的段小姐吗？他心下一喜，顿时觉得有了目标，拔腿便往小少女的方向跑去。对于这个段小姐，他自然并不陌生，甚至心有好感，因为这个段小姐喜欢施粥行善，作为小乞丐的他，曾多次来到她施粥的地方，和爷爷一道，吃上一顿好餐。
在秦道生跑去的同时，宅院门口又出现一个肥头粉面、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见秦道生跟着自己的人奔跑，他怒目而视，暴喝道：“小乞丐，你跑什么？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秦道生不理他，在南海郡中生活了几年，被冷视得太多，他早已养成了冷漠的性格，除了关心自己的人。
“丫的，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那人怒不可遏，朝着前面追赶的人大喊，“快截住那个小乞丐，给我狠狠地打！”
“是，老爷……”
在下人转头去抓秦道生的同时，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后方又急匆匆地跑出来一个********，见中年人叫人去打秦道生，不觉担忧道：“老爷……芸儿她——”
“你给我闭嘴！”中年人朝美妇大吼一声，即刻也往秦道生的方向走来。
前面的人很快便将冲过去的秦道生抓了个正着。
“呀……”被人提了起来，秦道生惊呼，不觉手脚乱舞，只是下一秒钟，无数拳脚便如雨点般往自己身上招呼过来。
“给我打，狠狠地打！”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跟上来大喊，他胸中似有一股郁气狠狠排出，不觉一阵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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