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谈话
或许是因为圣诞节刚过的原因，医院病房上挂了一些花花绿绿的装饰品。也无非是一些彩色花圈和铃铛什么的。门外响起有些踉跄的脚步，接着便是大人们的惊讶叫声。门被“咚”的撞开，带着呆呆的笑容，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痴痴的对着盘在沙发上的红色狐狸发出笑声。
走廊的灯比房间里强了许多，投下长方形的淡影，小女孩的目光很快定在了红狐身上，漆黑的双瞳里尽是看得出的渴望与新奇。
稻恒路一沉默的站起身子，手中玻璃杯里的冰块早已经化成了水滴，轻轻的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伸手抓起红色狐狸的尾巴，晃了几下，红狐毫无反应，只是发出了类似于撒娇的娇吼声。
看到它这幅模样，路一微微沉了沉眸子。手臂抬起一个不怎么大的弧度，那只红色的狐狸被扔到了小女孩的怀抱里，因为惯性往后退了几步，小女孩朝稻恒路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大哥哥！”
双马尾的小女孩抱着狐狸一脸欢快的走了出去，稻恒路一平静的望向夏稚那边——很明显已经醒了，但是看起来却依旧一副睡着的样子。
踏着悠闲的步伐走到病床前，稻恒路一的语气有些戏谑：“怎么，被打败了所以不服气吗？”
夏稚的手臂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包裹着纱布的那一段手肘上还扎着输液管，只剩下半瓶的量了。
“把灯关上。”
或许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或许是因为犹豫。夏稚口齿不清的说出了这句话，语气轻的如一团棉花。如若不是稻恒路一离她近的话，一定是听不到这四个字的。
动了动吊瓶，稻恒路一耸耸肩便转身去关灯。
塑料撞击的声音淹没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被小女孩撞开的门还未来得及关上，走廊里的强光一下子由淡色的长方形变成色彩浓重的影子。
稻恒路一坐回自己的沙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病房一时间被沉默包裹，夏稚浅浅的呼吸声似乎还能够听到。走廊外面时不时有护士走过，“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显得有些突兀。
稻恒路一打了个哈欠，扭头望向夏稚：“……你睡着了？”
对面病床上的女孩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浅蓝色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枕头上，白兰相间的病号服让她显得有些柔弱。纤细雪白的手臂被缠上了厚重的纱布，另一只手则挡住了大半张脸。
面对他的问，夏稚依旧没有说话。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了放烟花的声音，这是一种很喜庆的声音。在圣诞节的起火事件过去之后，人们是谈之色变，在这个春节，A市没有一个人燃放烟花。如今，却有大大小小的烟花在漆黑的天空中和着雪花燃放，几乎是一下子冲走了大火带来的低沉心情。
彩色的烟火透过玻璃窗尽收入稻恒路一的眼底，少年平静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莫名柔和了许多。
“这就是中国的烟火啊……”
轻柔的语气渐渐消失在烟花绽放的声音中，蜜色的瞳孔望向那扇窗户，稻恒路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符合年龄的申请。
“熊孩子只会对熊孩子的东西感兴趣。”
趁着烟花放完后停顿的间隙，夏稚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凉凉道。
微微的眯起眸子，有些感慨她总算是鸟自己了。
“你的妖气为什么这么混乱？”
单刀直入，稻恒路一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即使以后她开口，告诉自己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呼吸一窒。
输液瓶里的液体流入自己身体的感觉夏稚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冰凉的透明液体让她由内而外的感到冷。夏稚遮住自己脸的行为始终没有停止，稻恒路一显然是注意到这点了。
“怎么了吗，我是指你的眼睛。目妖小姐。”
故意咬重后面四个字，坐在沙发上望着窗户外面烟花的少年这么说道。
红色的狐狸在门口处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会儿便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稻恒路一的脚边。脚尖微微蹭了蹭它的身子，稻恒路一指了指旁边早已经冰凉的沙发。
不满的哼哼了几声，红色的狐狸委屈的抱着大尾巴缩在沙发上又一次的陷入睡眠。
又一个烟花的绽放，紫蓝色的光透过窗户玻璃朦胧的照到夏稚的脸上，苍白的脸也因此变得有些柔和。
“看不到了，我的眼睛。”
一个接着一个的烟花如雨后春笋一般突然间的冒出来，名为稻恒路一的少年的瞳孔微微收缩。吵杂的声音夹杂着外面护士们的笑声，稻恒为这句话足足呆愣了好几秒。
稻恒一族是除妖世家，作为除妖人的他自然也对于妖怪有一点了解。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妖怪只有能够翻阅记忆的目妖、听到事物运动轨迹的耳妖和能够预言的唇妖。对于目妖来说，最重要的也就是它们唯一能够与抵制其存在的通灵人抵抗的，就是他们的眼睛。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眼睛。
——能够看到未来和过去的眼睛，任何罪恶都躲不过他们的双眼。
但是如今，自己眼前的这个特殊的目妖小姐却对自己说：看不到了。
多么的……荒谬！
突然，稻恒路一的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自己好像被夏稚给带着走了。
蜜色瞳孔的少年咬牙切齿，旁边的红狐舔舔爪子，碧绿的狐眸眯着从自家主人的身上扫过。
“——”
又一个绽放的烟花，稻恒路一接下来的话被烟花爆炸的声音所掩盖。
门口出现几道影子，金发少女往里面探了探头，隐藏在阴影里的一脸怒容的稻恒却被她敏锐的发现了。
挠挠头，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手中的盒子发出与木门碰撞的声音，夏稚的手微微一顿。
“啊咧咧，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来看稚稚？”
白色病床上的少女双手握成空拳，头微微的转向声音的来源，似乎有些惊讶。
——梁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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