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出个价吧
从茶楼出来后，天色已近黄昏，顾希颜还是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去见了肾源的提供者。
到了才知道，对方住址是一个偏僻的垃圾回收站，忍着恶臭，进入脏乱不堪的简易屋里，便见一体态丰盈，个头中等，年纪在三十好几的女人，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前，数着一叠褶皱的发票，不时还用指尖在舌头上沾一下，方便她翻页。
顾希颜就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她数完，若是夏天这屋里必定是蚊蝇漫天，此时倒是少了这些皮肉之苦。
女人终于停了手底的动作，在计算器上响亮的按下一串数字后，才转身看了过来，视线从上至下，似一把刀，狠狠地刮过，直看的顾希颜头皮发麻，就像能立刻从自己身上榨下一滴油来。
“你就是顾希颜？”
这声音，恍若就是从鼻尖里冒出来的，听在耳中极不舒服。
“是的，我是。”
顾希颜忙应道，对方已不需要确认，本人和照片里如出一辙。
“那好，你出个价吧。”
“…………………。。”
这口气，怎么就如同卖个猪腰子？！顾希颜站在原地面露难色，忍不住搓着手心，说实在的，如果经济允许，她宁愿多给点，可是奈何囊中羞涩。
“阿姨，要不您说个价？”
小心的试探，却招来对方鄙夷的眼神，“我怎么这么倒霉，还给中介塞了一千块的好处，却找了你这么个买主，一看也是个穷鬼。”
原来是中介牵的线，这些日子她甚至也想要通过“贩肾黑工厂”来寻找，却始终没打探上，而且走中介一般是不能和本人见面，像现在直接和本人谈，就会撇过中介，省了不少费用，也只有蒋家这样有能耐的人才能做到。
“您说吧，我会尽力凑齐。”
顾希颜赶快走近一步，郑重的承诺道，而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踹门声。她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见对面的女人早已面色大变，迅速站了起来，身子护在了桌子前，眸底却是满满的恐惧。
进来的是个身体极为枯瘦的中年男人，凌乱的短发下是一双深陷的眼眸，看着女人护在桌子前，眼底涌上一丝烦躁，甚至还藏着一丝阴狠。
来人，一声不吭，就径直向里走去，事情来得太突然，顾希颜下意识的向旁边退了一步，但巴掌大的地方，已经退无可退。
男人两三步后，就到了桌前，看着女人并未让步，伸手就拉起女人的胳膊向一边扯去，毕竟是男人，虽然骨瘦如柴，就一下子将女人扯倒在地，或许女人打从一开始就存心不反抗。
“你干什么！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顾希颜徒然怒喊道，之前这一幕，让她立刻看的急红了眼，不管报不报警，先吓唬一下这个无礼的男人，但此刻她心底也明白，这两人一看就是相熟的，并不是什么抢劫的。
“不许报警！”
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难得刚被摔了一跤的身子迅速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死死扯住男人准备攻击顾希颜的身子。
“姑娘，你先出去。”
顾希颜错愕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突变的一幕，默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门外走去。还未站定，身后就再次传来一阵激烈的碰撞声。
她未转身，就看不见房间内发生的一切，但也料到这男人不会真正伤了这女人，很显然，这男人来就是冲着抽屉里的钱来的。
屋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男人应该是得手了，因为紧接着听到女人小声的哭泣声，原以为男人会很快走出来，却不料没过多久，屋里却传出让人耳红心跳的喘。息声。
“畜生！”
顾希颜又站远一大截后，心里忍不住暗骂道，看了眼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将垃圾分类，一切照常，来个眼神都懒得向这边看来，可见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了。
没过多久，男人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出来时裤子还没穿好，到了门外，几下收拾好后，就匆匆离开，一脸嫌恶。
门内这时才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但只是哭，并没有难听的咒骂声，顾希颜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到哭声渐渐停息了，她才走了进去，女人凌乱的躺在床上，原本灰头土脸的面色此时更是不忍直视。
气味里因为多了另类的气息，就不止是恶臭，更多的是令人作呕的恶寒。
“你直接说个价吧，医院那边安排好我直接通知你。”
顾希颜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先前还有一丝怜悯，此刻却是真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给我十万，有了这十万块，我就可以帮他戒毒了。”
心头似被狠狠的撞了下，顾希颜面色复杂的看了女人一眼，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好，我会分两次打给你。”
大巴车里，顾希颜靠窗而坐，双眸看着一排排被甩在车后的白杨树，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有一种可怕的认知在胸臆间翻腾，恍若一旦冲撞出来，就能让她痛不欲生。
然而，有个声音却从她的胸膛里，硬生生的蹦了出来。
你爱蒋少岩吗？若是爱，你的爱有多深？
不要试图给自己找理由，若是真爱，就应该生死相随到白首！
紧接着忽然画面一转，竟是蒋少岩真实的站在她的面前，暴怒的质疑着她，问她为什么不等他回来，就善作主张，嫁给了乔亦辰。
忽然蒋少岩的手中多了一把刀，一步步逼视过来，要亲自刨开她的胸膛，看她有没有心，而当刀子插过来时，突然乔亦辰挡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挨了这一刀。
顾希颜看着满身是血的乔亦辰顿时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竟拔出刀生生的插向已经狰狞的蒋少岩。
身前，两具尸体倒在血泊中，顾希颜举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失心般的狂笑起来，而此时却有一女人缓步走了过来。
“顾希颜，我就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反目成仇，而你最终谁也得不到，生不如死的了此残生！”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你是谁？”
顾希颜疯了般的嘶吼，拿起刀，就扑了过去，可那女人转瞬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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