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可怜的小强

　　宋颖看向微波粼粼的河面，流动的河水干净得很，一时想起那日与顾帅来这里的情景，不知如何做声。夏日的天晚的迟，5、6点钟的天还亮着，西边天有火烧云，甚是好看。两人也无心去欣赏这在城市里几乎看不见的自然美景。顾帅见她不想开口，直接自顾地说：“宋颖，你若不想开口，且听我说，首先，我没有未婚妻，没有妻子，也没有女朋友，没有女伴。我单身。其二，我来这里，我认为你该明白，如若你用了心，你能明白我是为了什么来这里。包括我而后争取张大强那块地的动机。第三，我原以为我们应是两情相悦。”

　　顾帅说完下意识去摸了下口袋，想点烟却发现烟在车里没有带，“宋颖。”。

　　此刻的宋颖，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这男人一下子把话摊开了说，跟她预想的不一样，本想着他会大发雷霆，然后转身走人。谁料他把人带这来，这样一说，这一时真不知道如何接招。她环抱住自己的手臂，低着头，鼻子酸楚，又开始掉泪。顾帅无奈地苦笑，他放下面子跟一姑娘表白，姑娘却是哭得更欢了。

　　顾帅坐在她旁边，静静听她哭泣。这个时候，任由她情绪发泄出来了更好。

　　过了许久，宋颖安静下来，仍是沉默不开口。顾帅倒是有点待不住了，　“你，没话跟我说吗？”

　　宋颖：“没有”　女人低低柔柔的声音，撞进顾帅的心里，惹得他心痒痒的又觉得这姑娘真心狠。他并不想强人所难，若是她的答案是否，他会尊重她的选择。见她一直不说话，顾帅觉得自己是被人拒绝了，他站了起来，有些冲动想转身就走。宋颖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她并不是矫情想吊着顾帅，他一直觉得顾帅只是跟他玩玩，他那样子出色的人，跟她表白，她是盼了多久的事，该是兴奋，激动，无法言语的惊喜。只是此刻，是百般滋味上心头，她乱得很，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理不出心绪，且就先这样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自己，远远看着天边的云。以前妈妈跟她讲，在云的那边住在神仙，会保佑好人一生平安。她又想起大小强，若是好人都一生平安都多好。

　　坐了约莫半个小时，夜幕开始降临，可以看见淡淡的月亮开始挂上枝头。宋颖站起身，也往回走。令她止步的是，顾帅还在。那人一直坐在车上抽烟，一根又一根。他开门走下车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送你回去。”

　　到宋颖家门口，宋颖解开安全带，想推开车门，却看到顾帅没有一起下车的意思，她又坐正身子看了他一眼。她最终是开口：“你说的，我知道了。给我时间，先回去，行吗？”　

　　顾帅：“那你得告诉我。你真…喜欢张大强，还是……什么原因？我的感觉应该不会有错。”

　　宋颖缓缓转过身，慢慢伸开手，拉住了顾帅的手，缓缓道出：“是，我承认，我坦白，你的感觉没有错。以前我奶奶说，手长的男人有福气，说的是你啊，以前我总会看着这双手出神，怎么有男人的手这么好看。我是多么喜欢这双手，连我是女人都嫉妒。我奶奶也说，耳朵小的女人没福气，说的是我。是，我，我藏了一份喜欢你的心思，藏在心里，尤其喜欢。张大强，救过我，如果没有他，我命都没了。你或许没有试过绝望的感觉，当你在命悬一刻，你都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让人如此绝望。他把我拉回来，这情我得还啊顾帅。这两年我当他亲人，我怎么能看着他眼睁睁连命都丢了。我没有你说的那种喜欢他，没有任何男女感情，但他跟我是同一类人。是同一类人啊。我看着他带着小强自杀，那种绝望就如我当年那样。在这种情况下，让我跟你在一起，对他太残忍。现在的我也做不到。”

　　“你先回去吧。等小镇平静下来，时间会解决一起问题的。若是可以，地能不能别动？”

　　“真希望我走？”顾帅问她。

　　“恩。”宋颖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顾帅也点点头，又重新启动了发动机，宋颖下车看着他把车开走，心痛得很。她再一次揪住了自己的胸口，真感觉呼吸困难。这像是一场闹剧，终于自己喜欢的人跟自己坦白了心思，她却把人赶走了。想必他也不会再来了。这是第几次她放弃顾帅，都忘记了。这样一个高傲的人，被她拒绝，若她是顾帅，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但是能怎么办，在这个情况，她又如何能跟顾帅在一起。若是真在一起，怕是又引起这里的人的恨意，她暂不想离开，顾帅不能来，谈何在一起。不同阶级的人，在一起困难重重。他们还没开始跨坎就这样难，宋颖对他们俩的未来是不抱任何希望。若是如此，还不如连开始都不要开始。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顾帅烦躁地开着车，但却没有真正离开小镇，而是在小镇上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住了下来。说起来，这家酒店还是陆毅城投资的，很久以前陆毅城来过这个小镇，建立了这里的第一个五星级酒店。他细细回顾宋颖跟他说的话。宋颖不止一次强调张大强是她的救命恩人，每每顾帅想提她对张大强是否有意时，都是这么说的。若是只是感冒晕倒送医院，断用不上“救命”二字。

　　他拨打了徐浩杰的手机，发布了命令下去。

　　顾帅1个星期没有消息，张大强和小强出院了。张大强意识自己错了，加倍对孩子好。但是小强显然是吓到了，原本活泼可爱的孩子现在变得很安静。宋颖看着孩子，也是连连叹气。近几日也都是她照顾着孩子。

　　晚上，宋颖靠在小强床边给他读故事，小家伙乖乖躺在床上静静听。宋颖放下书，问他:　“小强，跟老师讲讲话可好。”　小强点了点头，宋颖：“爸爸很爱你，若是他做错了事情，咱们原谅他一次可好？”　她还没说完，小强就开始哭：“老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没有妈妈，我爸也不要我了。我吃了好多药，他给我吃了好多，我哭，他还是让我吃。那样子的爸爸很可怕。老师，我很乖，我没有不听话。老师。。。”

　　孩子心里受到创伤，哭得厉害，宋颖抱着他，轻轻拍。她鼻子酸楚，安慰着孩子，“不，爸爸只是一时想错了，小强，咱们乖，爸爸很爱你，这世界上爸爸最爱你。我们忘记不开心的，原谅爸爸一次可好。”小强一直哭，没答上话。许是哭累了，小家伙睡着了。

　　张大强一直站在门口，听小强哭，一个大男人也掉泪。他该死的究竟干了些什么。见宋颖出来，他抹干眼泪，“小颖，谢谢！”　

　　宋颖轻轻关上张小强房间的门，走开了一点，才轻声跟张大强说：“孩子是真的可怜，你也看到了，大强哥。我很心疼他。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为了孩子也要好好活下去。他没有妈妈，你是他的天，万不能让他觉得打小没人要。他那样乖巧，惹得人疼怜。不管如何，断不能再做出那等糊涂事了呀。”

　　张大强打了自己一耳光，懊悔的是，“我不是人，我错了小颖。”

　　宋颖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言在此时如此匮乏，　“多陪陪孩子吧，我也会过来带带。果园，暂时不会有什么变动，该怎么生活，咱们还是怎么生活。大强哥，生活中各种难题都有，不能一下子被打败了。我走了，早点休息。”

　　“谢谢，谢谢小颖。”

　　宋颖走出门口，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又是一轮15月，圆的很。不管大地发生了什么，太阳月亮照样升起。宋颖对着月亮笑了笑，想了想，咋能因为今天的失望而放弃明天的希望。她又打开手机顾帅的照片，看了一眼。这人，1星期没消息。过得，可还好？

　　顾帅在镇上留了两天，在酒店里等徐浩杰的消息。他有点迫不及待想知道宋颖背后的话究竟暗藏着的讯息是什么。但徐浩杰表示事情并不容易办，顾帅还是选择回到城里。

　　办公室内，顾帅皱着眉头，一直在处理堆积的业务。他近几日一直在小镇，虽说公司陆毅城帮忙处理了很多事物，毕竟很多东西还是得他亲自回来处理。看着堆积如山的邮件、文件、请示、财报、汇报，顾帅头都大了。他几乎每晚都在加班。博世其实不是老爷子的公司，而是他外公的。顾家世代为红军，顾老爷子原也是打算顾帅入门官家或者兵家，顾帅却无意，一直想进入经商。这也可能是其外公一直从小把他带载身边所熏陶的结果。现在他外公已经退下来了，博世自然是他接手。近几年，博世风生水起，倒也不负众望。

　　陆毅城进来的时候，顾帅头靠在椅子上假寐。陆毅城敲了敲他桌子，顾帅睁开眼睛，揉了揉鼻梁。

　　陆毅城：“见你一脸疲惫，昨晚又通宵？”

　　顾帅抬头看了他一眼，端上桌面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已经凉了，又放下，　“没通宵，有睡了两个小时。说吧，过来是有消息了。”

　　陆毅城把一文件袋往桌面上一放，“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意外，看吧。”　顾帅直接拿起文件，打开。陆毅城则摇了摇头，拍了一下顾帅的肩膀走开拉上了门。

　　顾帅看着文件，整个人手都抖了，文件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流产、大出血、病危”的字眼。怪不得她说差点没命，怪不得她说绝望。手术同意书上签的是张大强的名字，似乎顾帅也能明白为什么宋颖会那么维护张大强。

　　他慢慢地坐下，关上了电脑。又把文件放在抽屉里。把头靠在沙发椅上，闭上了眼睛。这是一个沉重的消息。

　　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宋颖在他面前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指控着他，让他离开的样子。此刻他也能理解为什么他表白了宋颖仍是毫无所动坚持让他离开。顾帅苦笑了一声，又深吸了一口气，抓起车钥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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