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
金吾卫掌管着长安城各个关卡和道路的巡逻，所以除了守皇陵的士兵，就金吾卫管辖范围最广，集结起来也最快。
虽然甘露事变之后左金吾卫伤亡惨重，但右金吾卫因为郭家和世族原因，得意独善其身。当时担任右金吾卫大将军的是浑鐬，他第一时间便召集兵马开往终南山。
“将军，我们听从贵妃娘娘的话忍辱负重多年，今日为何贸然出兵？”校尉刘从素忍不住问一句。
“左卫的人死伤过半，还被下了武器，你指望他们拿着木剑去救陛下吗？”浑鐬冷着脸骂一句，领头打马前行。
“可咱们没有必要卷入其中，师父当年的话你全忘了？”
“我没忘，我们右卫因为师父失踪沉寂这么多年，是不想引起左右卫之争，如今陛下有难，我们怎能置若罔闻？”
“可左卫的人会不会觉得咱们是在抢功？我不想三爷和贵妃娘娘相争。”
“贵妃如今在皇陵，如果我们速度够快，她应该不会察觉。再说了，这一次事变失败，是她瞒着三爷去和陛下、宰相合谋，三爷都没有说她什么，她又有何脸面怪我们。”
“大人，皇陵离终南山那么近，贵妃娘娘是如何警觉之人，她怎么可能没发现信号？”有人开口质疑。
“她知道了又怎样？总不能让皇陵空了去救陛下吧？咱们快一点，看师父放出的信号，他们可能遇到了强敌。”
“师兄，坏了！”刘从素突然策马追上浑鐬，凑近了悠悠地说了一句。
“搞什么？还有心思开玩笑？”浑鐬瞪一眼刘从素，有些不赖烦。
“我们这一去，师父就暴露了。”刘从素有些受伤的苦着脸道。
“你怎么不早说？”浑鐬咬着牙骂一句，他沉默几秒，凑到刘从素跟前低声道，“一见到师父，趁乱赶紧将他弄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刘从素点了点头。
他们赶到的时候郭仲韬已经带兵杀进了林子，见到浑鐬也来了，郭仲韬欣慰的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协力杀敌。没一会儿，郭南希带的守灵卫队也护着皇上和几位王爷从另一边杀了过来。
一刻钟之后，经三方合力刺客算是全部被制服。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一帮人跪地请罪。
“都平身吧！”李昂点了点头。
众人起身之后，除了李湛和郭南希两个人握着彼此的手相顾无言的时候，一帮男人开始收拾残局。
“带回去严加审问。”郭仲韬示意将活着的刺客押下去。
“你将我师父绑起来做什么？”最后收拾残局的时候浑鐬看一眼被绑在树上，有人看守着的飞檐，心下一惊，忙问。
“我还想问你呢，不是说跟左卫恩断义绝了吗？不是不知道他的去向吗？嗯？”
“不是，哥，我错了，你放了他，我任你处置。”浑鐬粘着郭仲韬想软磨硬泡。
“这话你找三哥说吧！金吾卫有金吾卫的规矩，尤其是左卫折翼的情况下，我们自己不能乱了规矩。今天这么多军营里的老将军都看到他了，恕我爱莫能助。”
“刘从素。”浑鐬见求郭仲韬无望，只能示意刘从素见机行事。
“让本王看看他的伤。”李详想要过去却被两个侍卫拦下，于是只能开口。
“将军说了，他是金吾卫逃兵，任何人不得靠近。”两个年轻的侍卫没有见过李详，自然是不认识他，也忽略了他在自称本王。
“他是朕的一个长辈，让他过去。”李昂走过去示意两人让开。
两人让开之后李详走过去低声叫：“飞檐，醒醒！”
“飞檐！”
“飞檐！”
李详叫了好几声飞檐都没有反应，李详就急了，晃着他开口骂：“司徒琦，你要是敢死本王就杀了星河。”
“湛儿——在，你——敢——杀她吗？”飞檐缓缓的睁开眼，轻笑一声问。
“你怎么样？”
“没事，不过可能要跟你永别了。”
“你胡说什么呢？谁要敢动你，我跟他拼命。”
“殿下还真是个法盲，我金吾卫如果真如殿下想的那般，那谈何维护长安各坊治安？”
“别说话了。”李详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些许怜惜，将飞檐的头按入自己怀中，随着刀斩风断的声音，捆飞檐的绳子断了。接着便是众人下巴掉地上的场面。
在几千将士面前，李详抱起飞檐离开。
两个侍卫本来要追上去，却被李昂拦下，然后来了一句：“马上通知太医院，让所有太医来皇陵，要快！”
“是！”
“陛下，这是不是——”郭仲韬抽了抽鬓角，觉得李昂做的有违法度。
“等将人救活了再说，他今日护驾有功，朕会酌情处理。”李昂叹息一声，示意郭仲韬不要再多说。
“陛下，那人又是谁？”郭仲韬指着一直跟郭南希情意绵绵的人问李昂。
“他——”李昂转头看一眼带着面具的李湛，最后勾唇道，“朕和南希的一个故友，一直喜欢南希。”
“陛下，南希不是糊涂之人，今天这么多人她居然这么失态，要是传出去恐怕不妥。”
“呃，朕去提醒他们一下。”李昂眼看郭仲韬要过去，忙抬手拦住，然后自己走了过去。
董星河是个惜命的，自从援兵到了之后就躲在灌木丛中没出来了，可她没带面具，只能撕了半边袖子作为面巾挡住脸，等大家收拾残局的时候才出来。可似乎，大家都将她忽略了。
她看着李湛盯着郭南希神情款款的样子，心中微微酸涩，不觉喃喃自语：“原来我永远是那个被人遗忘的。”
郭仲韬带着抓到的刺客和金吾卫的人一起秘密回京，而其他人在副将的带领下回军营。皇陵的人也带着幽魂派的一帮伤残人员跟着李昂回皇陵。
整个太医院的人突然全部被秘密请到了皇陵。苏太医以为是郭南希病重，怎料到的时候才发现伤者不止一个。而且各个伤的不轻，其中还有一位是自己的旧识。
他认识飞檐多年，他仍然记得他任左金吾卫大将军时候的风姿。可以说那个时候的他，是整个长安城少女的梦想。他常常揶揄他说要是他往长安街头一站，那么想做他小妾的人可以绕长安城三圈。但飞檐总是笑笑，似乎那些红尘之事根本与自己无关。
后来肃王入京，飞檐被调去保护肃王的安全。
那个时候，他本以为飞檐只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可后来他才知道，飞檐与肃王是少年相识。五年前飞檐突然被德宗以影卫转明的身份安排在金吾卫要职，原来都是在为肃王铺路。
自从飞檐去保护肃王，受伤便成了家常便饭，所以便成了他的常客。他从飞檐的言语之间得知飞檐似乎对肃王存在特殊的感情，那个时候他只是猜测。后来肃王薨逝之后飞檐便失踪了，其实他早该猜到飞檐的去向。
“司徒，我知道你醒了，你既然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等夜深人静之后苏太医便去了飞檐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问。
“子清，我不能让左卫的人白死，咳咳。”飞檐说着掩嘴咳了咳，嘴角的血染红了他手里的帕子。
“你难道不是因为病入膏肓想要离开殿下吗？”
“不是。”
“口是心非，你这是何必呢？你以为你这样离开殿下，殿下就会安心吗？陛下还年轻，他的所作所为根本瞒不过殿下的眼。”
“涵儿已经答应帮我了，劳烦子清继续替我保密。”
“宁远死在牢里，也不愿殿下伤心，真是——”苏太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而是拿出自己的干净帕子，帮飞檐擦了擦嘴，然后夺了他手里的帕子道，“我洗好了拿给你。”
“谢谢！”
“按时吃药，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苏太医为飞檐曳了曳被角，然后起身出门。
而此时的李详就在门口，他忙飞身藏到屋檐上，单手使劲按着自己的唇，使其不发出声来，泪痕挂满了整个脸庞。
他是飞檐的枕边人，怎会不知他的状况，只是他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这次进京，他其实就是来寻药的。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知道飞檐舍不下金吾卫，所以，他想着让他最后的时光在金吾卫度过。
所以当飞檐说想报仇的时候他便满口答应了，即便是接下来幽魂派很可能将被灭门他也在所不惜。即便是他知道，飞檐留在他身边还另有目的。
“门主，查清了，这些年一直和皇宫有联系的是飞檐大人。”
“什么？”当他听到结果的时候怔了半晌才问手下。
“咱们离开蓬莱的第二天，少主就那边抓到了京城去的鸽子。”
“那这一路的追杀也跟他有关吗？”
“那天夜里咱们跟光王殿下见面之后被截杀的事情跟他有关。”
“他到底是太皇太后的人还是陛下的人？”
“他曾做过天子亲卫，那支亲卫从代宗朝一直延续至今，应该一直只对天子负责。”
“这么说涵儿也想要帝王录？”
“应该是。”
“好，我知道了，告诉宁远，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等我想好对策再说。”
李详想着曾经属下查到的情况，心里更加难受。他知道当年他那样离去，自己父皇并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戒心，后来自己的皇兄更是。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是他的枕边人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杀了他，可如今听他为了不让自己伤心而百般遮掩病情，甚至不惜自曝身份、锒铛入狱，他的心像是被人捏碎了一般的疼。
飞檐，本王到底该怎么办？李详最后缩在屋脊上，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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