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母后，有人要杀你，快跑。”李怡第一次不再隐藏太后教李怡的轻功，一路连飞带奔进了太后的寝宫，一见她便拉着她往侧殿门口奔去。
“嗖！”一支羽箭擦着李怡的头顶飞过。吓得李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怡儿。”太后回头，躬身从地上抱起李怡，急忙躲上房梁。
不远处刀剑相碰的声音清晰可见，伴随着宫人喊着抓刺客的声音。
“师父――”李怡不自觉的朝身边之人怀里靠了靠，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李怡才能这么靠着她。
李怡知道太后有经天纬地之才，怎奈是个女儿身。当朝虽女风盛行，但向来对女子干政很是敏感。高阳公主、武后、上官婉儿、太平公主、韦后、安乐公主、宁国公主、咸安公主等心怀天下的女子，无一不以凄惨收场或者被排挤在朝外远走他乡。
“怡儿，你父皇走的突然，皇室已经快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你皇兄仁厚，只能做守业者，你几个侄子，有才华者也甚少。阉党专权，藩乱四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可能，他们只能倒在路上。如今天下，你有何见解？”
“师父为天下而放弃了最爱的人，嫁入皇室，大概也是想助父皇一臂之力。怎奈父皇没能理解您的苦心。如今父皇一去，恐怕中兴唐室将会化为泡影。”李怡斟酌一下才说。
“故有韩信能受人□□之辱，三千越甲可吞吴。为师将水云间三分之一的兵力分给你，你有信心吗？”
“师父――”
“为师给你十年时间。”
“可是――”
“十五年，如果你还是不行，将兵力还回来，离开长安，永世不得归来。”
“好！”李怡点了点头，李怡本来想问为什么不是三皇兄，可想想自己的三皇兄已然为帝，哪还有机会韬光养晦。至于那几个草包侄子，皇兄为帝，他们自然会被那帮阉党死死盯着，已无力回天。所以，李怡这种不受宠，被众人遗忘，年纪又小的亲王是最佳选择。想到这儿，李怡抬眸问她：“师父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完。”
“没哀家的容许不许见你娘！”她凉凉的丢了一句，飞身下地。因为远处的打斗声已经停了，李怡怆然想起前不久听墙角听到的话。大概，她根本就知道自己在偷听。李怡也渐渐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李怡曾经读过史书有关傻王的记载。他今晚亲历的一切，该足以让自己变成一个傻子。
所以从房梁上跳下之后李怡便很不小心的掉到了太后门口的荷花池里。
在水里下沉的时候李怡很悲凉的想自己与她的关系。外人看来她是她最讨厌的皇子，而事实是她是自己的师父。但李怡却不能在所有人面前唤她师父，只能叫那冷冰冰的母后。而这所有悲凉的背后是大唐山河日下的国势。
有的时候李怡也很庆幸，也许在盛世，在太宗朝，自己还没有今天的运气，碰不到她为师。或者，很早就被人弄死了。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李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夜，皇上爬在李怡的床边睡着了。
“皇兄！”
李怡唤他一声，他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笑着说：“你可醒了，吓死朕了。”
“皇兄为什么要救怡？”
“十三弟，你也不必这么悲观。至少你目前是自由的，不像朕，真的就被拴在了那个冷冰冰的皇位上。”皇兄有些黯然的说，眼中的微光瞬息寂灭。
“你在怪母后？”
“朕不相信父皇是食用丹药过量而亡。”
“皇兄，你不会真的信了那传言吧？”
“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如今朕还有退路吗？。朕虽然不喜欢什么都要跟朕争一争的二皇兄，可是朕也没想让他死，他们居然真杀了他。”
“王权更替向来如此。皇兄，上次你的提议怡答应。”
“可是你才十一岁。”
“为了皇兄，怡愿意一试。”
之后的三年，白天，李怡是傻呆傻呆的“光叔”；夜晚，他是水云间年纪最小的探子。
那三年，只有在黑夜里，李怡才觉得自己活的像个人。他没有朋友，没有来处，不知归处。唯一提醒自己还活着的，就是每隔半个月见皇上的时候。
水云间的探子千千万，李怡是躲在最暗处的那个，除了自己师父和皇上，没有人知道李怡的存在。
宪宗去世之后李怡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刺杀陈弘志。因为，他是知道那晚宪宗去世真相的最后一个人证。所以李怡对他特别感兴趣。
暗夜里，李怡一个人打马飞驰在官道上，偶尔有寒鸦被哒哒的马蹄声惊起。在那么黑的夜里，突然扑棱棱一声，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一想起皇上说他将有机会得到真相，李怡心里的害怕也减少了许多。
李怡是在陈州驿站追到陈弘志的，干掉了他的两个随从之后，刚摸入陈弘志的房间，便有箭破空的声音入耳。本着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的选择，李怡挥剑斩开箭雨，拉起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的陈弘志跳窗逃走。
来人一路穷追不舍，下手狠厉，李怡不知道是哪方势力只能尽量躲避。
可是逃出不到一公里李怡和陈弘志便被他们围住了。
“说，先皇是怎么死的？”李怡边御敌边问陈弘志。
“杂家不能说。”
“说！”李怡也顾不上有剑劈向自己，冷声问他。
“你是谁？杂家只告诉可托付之人。”他倒是搂着李怡躲过一劫。
“光王。”李怡低声的说。
“小祖宗哎，你别查了，回去吧！”
“圣上说您会告诉怡的，他也想知道。”
“贵妃娘娘都不在乎，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怡不相信她会那么做。”
“是皇上自己。”
“你胡说。二皇兄呢？他虽然有心皇位，但不至于谋逆。”
“都是皇上，王爷是聪明人，仔细想想这其中的道理，自然会懂。”
“怡不信！”
“走，他们的目标是杂家。”他说着将李怡推到了外围。
他的掌力雄厚，等李怡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对方的人已经被他收拾到只剩下一个人。而那个人的眼神李怡再也熟悉不过了。
大概，正如令狐询所说，自己对她有情，不想让她死，所以随着刀斩风断的声音，陈弘志的脑袋离了脖子滚出老远。
那是李怡第一次杀人，杀完之后李怡吓得愣在原地没有动。
“谢谢你救我！”随着她倒地的声音李怡才回神。
她受了很重的伤。
李怡不知道她们是来杀陈弘志的还是来杀自己的，或者二者都有，但那件事对李怡的打击很大。
李怡找了一家客栈，给当地的水云间分舵递了个条子，然后便离开了。因为自己的师父说过，他是最暗处的那颗子。
贵妃见到陈弘志头颅的时候只说了两个字：“厚葬！”
“师父信不过怡？”李怡本来不想问的，但最后还是问了一句。
“为师只是想告诉你，你还很弱。”
李怡明了的点了点头，问她难道不心疼南希吗？
她的回答是否定的。她说她像南希那么大的时候早已在回鹘做了两年探子了，光身上的刀疤，两只手是数不来的。
李怡听说过她的经历，当年自己的八姑奶奶与自己的皇爷爷争位失败之后选择了远嫁回鹘，回鹘水云间分舵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水云间的建立也为八姑奶奶在回鹘主政打下了基础。
自己的父皇也曾经说过，姑奶奶光凭水云间的力量，就在回鹘主政二十年，要是当年她不走，要是大唐也容得下女子主政，那么，他就只能做个闲散王爷。
随着李怡在众人眼中形象的变化，大家对李怡的态度也是山歌日下，就连令狐询的那只猫都开始明目张胆的欺负李怡。将李怡的衣服抖的满屋子都是。
就在李怡气的想杀了它的时候，令狐询提醒李怡，“爷，你现在是个傻子。”
“滚！”李怡一脚将他踢出门去。
每次家宴，大家都笑话李怡。唯独皇上时时护着李怡。有一次，六皇子将泥和在酱碗里撺掇几个侄子逼李怡吃。还好皇上及时阻止。他还说李怡不傻，很聪明，有经天纬地之才。
李怡知道，他和师父一样，一直在为自己造势。他不但是水云间最暗的那颗子，也是李唐江山最隐的那步棋。
新皇在位仅仅四年便病倒了。太医说是中风。
皇上钟爱打马球，一打就出一身汗。完了还爱喝凉水，爱冲冷水澡，那样突然一冷一热，生病自然是顺理成章。
他临终的时候偷偷将李怡叫了去，他告诉李怡说他怀疑是贵妃，贵妃贪婪权力。
“皇兄，她可是你的生母。”
“怡儿，皇兄本想着多给你争取一些时间，可是皇兄没有做到。母后她不想要明主，她只想要一个听她话的傀儡。”
“不可能，大臣们都劝她垂帘听政她都没有答应。”
“别被她骗了，她在给八姑奶奶和她叔叔郭昕报仇。她狠父皇，恨皇爷爷，恨整个李家。”
“是因为水云间的前掌门吗？”
“对，那是她最爱的人，父皇却杀了他。”
“皇兄叫怡来莫不是只为了说这些？”
“朕定了明日为湛儿选妃，无论如何，让南希进宫，只有她能制衡母后。朕知道你喜欢她，但现在湛儿比你更需要她。”
“他俩本来就有婚约，皇兄不必担心。”李怡虽然这么应着，可是心中却酸涩异常，她与他，终究是不被世俗所容。
“湛儿无心皇位，但若是此刻改立，必将引发朝野不必要的变故。所以，十三弟，你一定要尽快长大。不管李唐王朝还能存续多久，一定要摆脱宦官，摆脱母后及水云间。”
皇帝之后又一一安排了好多事情，大都是皇权有关的事情。他说湛儿这一辈的孩子还都涉事未深，有的贪玩厌学，无心朝野。有的年纪虽小，却已野心勃勃，至于资质，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均未可知。
李怡心下暗想，自己虽是他们的皇叔，但年纪也不大。为什么皇兄和母后都寄予自己厚望呢？大概，在外人看来自己是个傻子的原因吧！将大唐的未来寄托在一个傻子身上，想想都觉得可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连自己师父和皇兄的心都是相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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