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聂晤歌循着断断续续的叫声往前移动，听声辩位的技能不到家，一路走走停停，在分叉处右转后又折返回来，皱眉停顿了好一会，才再次转向左侧的岔口。
来回走了几趟，声音飘忽着由低至高，又慢慢地减弱，两人连喘气都放低了动静，耳朵贴着墙面慢慢滑动，好半天才找到叫声最清晰的那个位置。
聂晤歌又抬手扣了扣周围的墙，或许是耳朵还处于高度警醒的状态，这回竟听出叩击声的不同。仿佛以墙面的某一道拼接线为分界，左右两侧的墙体厚度差得很远。
他直接从枪套里抽出枪，装上最后一只弹匣。
云荟兮有点猜不透他：“你拿枪做什么？”
“节约时间，”他手上不停，动作飞快，“如果墙后确实有房间，那这里就一定有门。”
没进一步解释，他直接扣下保险，子弹砰地冲出枪膛，瞬间击破二人正前方的墙面。
隐隐约约的猫叫被这一声巨响掐断，猛地“哈嗤哈嗤”嘶了好几嗓子，似乎隔着墙都能瞧见一身炸开的毛。
狭长的走廊也突然变得不再安静，不知从哪里扬开一声低鸣，百转千回地四面荡开，惊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呜咽。
声音隔着厚重的墙体糅杂在一起，听来不甚分明，但显然都是动物的叫声。
云荟兮只在动物园见过这阵仗，看向墙面的眼神立马就带了点震惊。
这是把动物园搬到岛下来了？
她把身体往前歪了歪，伸头去看聂晤歌的表情，他只粗略地四下扫了一眼，又眯着眼睛紧盯墙上的那枚弹孔，像是对周遭的动静充耳不闻。
墙上黑洞洞的一点，弹孔周围微微向里凹陷，子弹不知是穿墙而过还是被卡进了墙壁深处。
她蓦地反应过来。
这里是很古怪，但要摸清古怪的缘由，得先找到通向墙后的“门”探个究竟。子弹不见得能穿墙，但穿透一扇门板却很容易。如果这个弹孔径直通向墙那头的房间，那他们眼前的“墙”，极有可能就是一扇“门”。
云荟兮想了想，先前是猫的叫声把他们引向这面墙，或许说明这猫的沟通意愿比较强烈。
她忽然把脑袋往前凑，几乎贴到了那枚弹孔。
聂晤歌立马扭头看她：“你干嘛？”
她没回话，清了清嗓子，掐着脖子“喵呜”了几声，一声比一声装腔作势。
马脸上的眉头倏地一提，正要开口说话，弹孔中竟亮起一点光。
随后有道声音咋咋呼呼地冒出来：“喂！你们大半夜的是想干嘛？噼噼啪啪的有完没完了！这会儿还学我说话？”那声音顿了顿，又喊：“而且学得一点也不像！喵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火星语吗？”
两人都愣了一瞬，转眼间面上表情变了几轮。
既然弹孔能透光，说明他们确实找准了门的位置。
但这里头突然没了猫叫，冒出些什么胡言乱语？
学他说话？
云荟兮眉毛一竖，推开聂晤歌的脑袋，眯起一只眼睛朝弹孔里看，视野只有小小的一点，她换了好几次角度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整个人几乎横挂下来，两手攥紧了聂晤歌肩头的衣服，勒得他差点喘不上气。
左右瞧不见说话的人影，她干脆直接喊：“你是什么人？”
里头更直接：“这话该我来问你才对吧？”
墙里墙外都不答话，第一轮交谈闪电般以失败告终。
聂晤歌扭头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应该是只猫妖，被关在这儿了，我来问问。”
他把脑袋扶正，开口时带了点严肃：“这位群众，根据这里的情形判断，我想请问你是否遭到了非法拘禁？”
里头沉默了片刻，“能不能别来这套？我在这儿待了那么久，早就没想跑了，但你们要想让我屈服，那是做梦！”
云荟兮闻言皱紧了脸，这都哪儿跟哪儿？
聂晤歌到底有点身为警官的敏锐，又扭过脑袋低声说了句：“很多人被传销组织关久了都这样，对社会的关爱缺乏信任感。”
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听他说：“这位群众，我是妖类联合部狐族总部的……一名警员，你可以叫我聂警官，经过调查，发现这里存在严重的——”
里头的声音倏地靠近过来，“聂警官？狐族？你是聂家的人？”
聂警官轻轻地咳了一嗓子，“那不是重点，重点是——”
“不会吧，狐妖我可见过不少，你这样尖嘴猴腮能是狐妖？”猫妖圆溜溜的眼珠透过弹孔看出来，“聂家各个都妖中翘楚，你这尊容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聂家人？”
妖中翘楚的聂警官表情不太自然，好似有一抹得意从刻意绷住的谦虚里冒出了头，刚要开口，那猫妖又说：“而且聂家人都鼻孔朝天，哪会管我们这些小妖怪的死活？”
“你边上那小姑娘还稍微像那么回事，但眼大无神，一看就很弱！”
“骗人也不挑俩像点的，差评！”
两人面面相觑，眼里的意思都很明白：要不这个别救了？
聂警官微微弯下腰，盯住弹孔后的那只眼珠，下巴一掀，立马就是个鼻孔看人的表情，“所以你到底是被关在这儿的受害群众？还是和那个圆脸猫头鹰一伙的犯罪分子？想好了再说，都是呈堂证供。”
猫妖好半天才回话，语气有点迟疑：“你们真是来救人的？”
眼大无神云荟兮毫无感情地瞥了弹孔一眼，也不知瞧见什么，一句话说得飞快：“是来救人的，但不是非得救你，你再不好好合作，我们可走了。”
她一扭头，拍拍聂晤歌的肩，作势要走，猫妖立马嚷嚷：“你们要救人，还真得带着我！”
两人的身形顿了顿，他又喊：“这里的门禁都是电路控制，我的专业，我知道要怎么开！”
四只眼睛对视一眼：要么……顺带把这个救了？
很快，聂晤歌在猫妖的指挥下几枪击碎了隐蔽在墙后的门禁控制板，连成一体的墙面豁然从中打开一道缺口。圆滚滚的猫爪试探地伸出来，向墙外的地面点了点，还未碰地，又缩了回去。
两人转到门边往墙内看，表情里都有点意外。
说是将人非法拘禁，屋里的环境却显得相当舒适，不像是牢房，倒像是宿舍。与走廊一眼望去的冷硬风格截然不同，这房间灯光色温适中，配有中央空调和换气系统，房内摆设看来有了些年头，但都是上好的木料打造。
墙角甚至贴心地摆了猫爬架，麻绳几乎都被扒拉了下来，床边的瓦楞纸盒也被抓得破破烂烂。
怎么看起来有点宾主尽欢的意思？
两人把视线转回来，猫妖像是终于确认了墙外的安全，抻长前爪伸了个懒腰。
云荟兮揪住他抖个不停的尾巴，“别磨蹭了，我们刚才听到这里关着不少人，但现在没那么多子弹，剩下的门要怎么打开？”
“当然是去主控室啊。”猫妖抬起脑袋看她一眼，胡子一抖一抖，乌溜溜的眼睛像是在卖萌，与话里话外的不屑一对比显得十分违和。
“主控室？”聂晤歌也蹲下来，“你知道在哪儿？”
猫妖没理他，径直踩着猫步向前走，临到电梯前停了下来，向两人挥挥尾巴，“先上电梯。”
略过B2，直接从B1去B3，短短半分多钟里，猫妖一股脑交代了情况。
他被带到这个地方已有好几个月，对方始终很客气，基本的物质条件都能很好满足，只是隔三差五要来给他洗脑，说的都是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妖类的未来都得靠你们年轻人。”
“你们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一定能在这里实现自己的价值。”
很快有些同期被带来的年轻人也加入进去，穿一身笔挺的工作服，对着毛茸茸的他一脸和蔼可亲，说些什么要振兴妖族的怪话。
云荟兮有点纳闷，“还真是传销组织？”
“差不多吧，”他接着说：“按他们的话说，愿意合作就会被带到‘更美好的世界’，我以为是能离开这破地方，旁敲侧击地问了，结果不是，只是从B1到B3而已，美好个头！”
电梯在轻微的摇晃中停下，他先一步跳出去，回头补充道：“我也不清楚主控室在哪里，但应该……在这‘美好的世界’里吧。”
敢情说了一路，只为铺垫欠打的“应该”两字。
云荟兮顺着猫妖行进的路线向前看去，噫了一声。
就是普普通通的娱乐小广场，中央的就餐区比起学校食堂也就多了一圈环形的吧台，边上搁几把软趴趴的沙发，整体装修出了一点暴发户的金碧辉煌，这就“美好”了？
可见被传销洗脑后连基本审美都没了！
思及此，她心头重重一跳——
哥哥不会也被洗脑了吧？
脑袋正被这想法吓得嗡嗡直响，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哎？英先生不是通知今天晚上宵禁么？怎么……你们都是在赶项目加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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