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面色各异的两人在沙发背后大眼瞪小眼，一人半跪，一人半躺，对撞的目光短暂凝结了片刻，云荟兮被几声枪响催回了神。
她把脑袋向后缩了缩，从稍远处打量眼前的脸，心下止不住地纳闷，这人是聂晤歌？
愣了好一会，她突然想起聂大警官有点“异装癖”，先前在学校时就顶着校草贺飞容的脸招摇撞骗，这会儿是重操旧业了？
她皱紧眉头，“你怎么能装那么像？”
“阿孟”的马脸老大不高兴，“什么叫装得像？为师这是附身！高阶妖类的技能，你有没有点常识？”
这算是常识？
云荟兮回溯了下前二十年的生活经验，“附身”这种事通常只和“封建迷信”有关，都过不了审核搬不上电视，算哪门子的“常识”？
但她忍住了没抬杠，直奔主题：“行吧，你到底要说什么？”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聂晤歌继续之前的话题：“一路上你也看见了，这岛上的环境其实并不适合藏人，我们刚才在这房子里搜了几圈，也没见哪里藏了人，我猜测……如果你哥真在这岛上，可能要顺着这伙人出现的夹层去找，估摸着有通向其他地方的暗道。”
他抬了抬下巴，再次示意她观察天花板。
云荟兮很快了然，问：“他们都从楼上下来，所以夹层的入口在二楼……我们要想办法去二楼？”
两人迅速就下一步计划达成了共识，立马都凝神屏气地盯住沙发前至楼梯口的位置，视线向前扫荡出去，忽然在掠过地面中心的两道身影时顿了顿。
猫头鹰小夫妻……两人还维持着被纪恩还丢开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装死还是晕了过去。
“我先去把他们解决了，你待着别动。”聂晤歌一边矮身挪至两人身旁，一边从衣兜里抽出团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电缆线，三下五除二地将两人一捆。盖住那女子侧脸的长发突然被撩开，露出线条软和的下巴。
云荟兮的目光一顿，竟觉得这小片的侧脸有点眼熟。两手下意识就扒住了沙发的侧沿，探出半个身体，想从其他角度看个清楚。
突然墙后“砰”地迸出一声枪响，随即一把黑色的枪飞出墙外，在地面弹落两次，稳稳落在地上。
阿蓝只身飞扑出来，胳膊向前伸得老长，刚要够到那枪，有双手抓住他的脚向里猛地一拽。
沉甸甸的身体整个落了地，脸上的肉都震得颤了几颤，但他没收回胳膊，相当顽强地十指紧扣住地毯，一前一后的两股力量正僵持间，云荟兮心头一跳，紧张地盯住几乎就要暴露的聂晤歌。
他来不及再管那对小夫妻，身体向侧边卧倒，躲开了阿蓝的视线范围，滚了两圈回到沙发后。
没等他站起来，她动作麻利地向他爬近了些，说话的语气有点做贼心虚：“他们随时可能会注意到我们……”
仰面朝天的人影向她打了个手势，匀了口气才回话：“阿蓝走了我们就上去，我先背你上来，你抓紧我。”
他站起身，一把将她提到背后，四只眼睛齐齐窥视着那头的动静，阿蓝顽强得简直令人焦虑，始终都没松开手，手指逆着地毯的纤维抓出十道深刻的印痕。
整个身体终于完全被拖出视野范围的一刻，聂晤歌忽地猛提口气，纵身一蹬，几步蹿向楼梯的方向。
云荟兮只觉自己像是乘了匹脱缰的马，差点被颠了下去。好在有了先前纪恩还“断后”时的经验，这回两手都抓得很紧，视线飞快掠过地上的圆脸男时，倏地听他一声怪叫：“有人要去楼上，别让他们上去！”
果然是装得一手好死……
做了大半天的心里预设，被这一声喊出个出师未捷。
聂晤歌前脚已经踩在楼梯上，后脚微妙地逗留了一瞬，旋即一刻不停地蹭蹭往楼上跑，用肢体语言表达出了掩耳盗铃的魄力。
底下十几双眼睛没能放过他，纪恩还冰冷的声音从身后直蹿上来：“阿孟？你做什么？”
一声轻飘飘的称呼听来别有深意，云荟兮心砰砰直跳，不敢回头，只将脑袋微微转了个方向，用眼角去偷看。
这群人七倒八歪，互相胳膊拧着腿，正在进行集体摔跤。几把枪都飞出数米远，显然你争我抢中谁都没能捡到便宜。几名小弟看向他们二人的视线有点呆滞，似乎不明白她和“阿孟”是闹的哪一出。
她琢磨着是不是该随口胡诌些什么蒙混过关，底下的圆脸男子又嚷嚷上了：“你们愣着干嘛？快把他们拦住啊！”
十来道人影立刻蜂拥着冲向二楼，纪恩还迅速示意小弟捡起地上的枪，“砰砰”数声，战场瞬间转移至楼梯口。
小弟们与对方仅存的几名种子选手你拉我拽，配合着老大的动作，竟不落下风。而对方或许是没想到大晚上杀上门来的敌人闹起了内讧，只当小弟们的全力阻挠是为了协助楼上二人的行动，更铆足了力气要冲破“防线”。
两米不到的楼梯口堵上十多人，一时间谁也无法再向上一步。
聂晤歌没工夫关心楼下的战况，马不停蹄地四下翻找，把大件家具都推到一边，又掀起底下整片整片的地毯，嵌入式的衣柜看得更是仔细，屈起手指从上到下地来回地叩击。
云荟兮拍拍他的肩，“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们分开找，可能会快一点。”
他头也没抬：“别，你拖着条伤腿，万一他们冲上来，肯定直接就去找你。”
“那要什么紧？”她眉头一纠，表情有点大义凌然，“本来我也没多大用处，如果找到了暗道，我又被逮住了，你就别管我，先想办法找到我哥，回头有机会再来救我！”
他沉默了片刻，好一会才把她放下地，居高临下地斜了她一眼，“为师可没功夫老是去救你，你自己小心点。”
她不耐烦地应了声，四肢并用地向隔壁爬，路过楼梯口时向下瞥了一眼，纪恩还一VS六，被密不透风的攻击缠得寸步难移。
仿佛前几日夜里的场景再度重现，只不过仗势欺人的歹徒头头眼下成了弱势群体，真是应了那个表情包：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突然他冰冷的视线扫射上来，褐色的眉紧紧压住一双微眯的眼睛，眼神里有种图穷匕见的危险，像是顷刻间在她脸上下了层霜。
云荟兮一愣，猛然察觉自己居然在这档口幸灾乐祸？
她倏地收回目光，四肢着地的身体灵活一转，180度转向身后的卧室。这间屋子是二楼最大的房间，连带着步入式衣帽间和主卫，藏有暗门的可能性很大。
她扒着衣帽间的搁板努力站起来，四下一瞧，这里头几乎没有几件衣物，视线所及一览无遗。她将每个收纳格都往里推了推，每个抽屉都拉开看，甚至拽了拽为数不多的几件衬衫。
单脚一蹦一跳地绕着四周转了一圈，没触发任何像是能打开暗门的机关。
楼下的惨叫越发频繁，怕是很快就有一方要突破上来，她急得到处蹦，单脚落地的动静还挺大，咚咚的声响，像是敲击鼓面声音。
她动作突然一顿，又蹦跶了几下。
这次放慢了速度，加了点力道，脚下好似有细微的震颤。她立即趴到地面上看，地板拼接的边缘十分均匀，一眼看去相当寻常，但其中有两道相隔一米多的缝隙干净得过分，全无一点细微的灰尘。
简直像是特意擦净的。
云荟兮瞬间就开了窍，焦急地向门外低喊：“聂晤歌！我好像找到了！”
压低的声音被众妖的打斗声隐没，她把身体向外挪了挪，微微提高了音量：“聂警官？”
楼下恰逢其时地响起枪声，随后有“噗”的一声，似乎是子弹打偏射中了楼板。
她叹口气，扶住墙壁跳向房间门口，又提气喊：“那位聂少！”
喊声清晰地荡开出去，这回四下竟很安静，聂晤歌蓦地从隔壁的书房探出头，目光正对上只差几步就冲上二楼的一道人影。
那人一条胳膊被阿蓝攥在手里，正奋力向上爬，阿蓝从他身后探出脑袋，视线越过楼板，一脸纳闷地看过来，嘴里嗫嚅：“聂少？什么聂少？”
一个分神，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那人使劲挣脱开钳制，被冲向前方的惯性猛地带倒。
聂晤歌脸色变了几变，见那人还未起身站稳，三步并两步蹿上前，怼着那人的脸一脚蹬了下去。那道身影重重向后扑倒，阿蓝没回过神，被连带着向后砸落，两人抱作一团，立马滚雪球似的又带落几人。
纪恩还身前没了阻碍，倏地抬眼看上来，脚下轻轻一跃翻身而上，转瞬间离聂晤歌只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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