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和尚说我体质柔软，适合轻功，便不大教导我近身的功夫，而是教我习得鞭子。
说鞭子柔软，适合女孩子。
他说的话，同上一世我师傅同我说的一样，她说我是习舞的料子，身子也是习舞的身子，却不想，一个舞蹈，毁了一生。
七岁时，我已经习得一手好鞭子，不论是力道还是灵活程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和尚说，萧山生来就有恨，所以吃得苦，但是他不明白为何我一个富家受宠的女儿，会这般吃得苦。
可是他不知，上一世我吃的苦，比这个多千百倍。
往日看电视觉得轻功什么的，都是假的，却不知，原来真有这种东西，且当真可以修炼，还可以修炼得如此炉火纯青。
我身子软，轻功很容易学，和尚说，我这身体，就像是天生为了跳舞而生的。
我一惊，抬头仔细的瞧着和尚：“和尚，你还看过女子跳舞？”
在这个年代，除了达官贵人，一般人只有去青楼才能经常看到女子跳舞，而和尚，明显属于后者。
莫非……这和尚的色戒是在青楼？
这该是如何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啊。
和尚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面色一愣，却不想搭理我。
我继续追问：“是吧，和尚，你去过青楼对吧。”
这可是大罪啊，这样的和尚却还能被爹爹用高价请回来，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和尚点了点头；“我出来游历这么些年，便是来看着世界的，青楼也是世界中物，我有何去不得？”
这和尚当真是能扯的，最厉害的是，我居然无法反驳。
和尚为何去不得青楼？似乎也是去得的，只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去不得。
和尚说得其实没错，青楼也不过是一个地方，心是清白的，去了也还是清白的，若心是污秽的，看什么都皆是污秽的，所以即便是和尚去了青楼，其实也不代表他犯了戒。
看不出来，这和尚还是一个通透之人。
我一笑：“青楼的姐姐，跳舞好看吗？”
和尚点了点头：“好看。”
这个年代的青楼姑娘，跳舞并不是特别露骨的，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风情，这个年代所有人都并非开放的，所以这舞其实是非常正经而且好看的。
我听闻，若是想当上花魁，你的舞技需得好得不成样子，否则，再好看也是白搭。
以前师傅说过，若是我能到古代，我铁定是能坐上花魁的宝座的，因着我确实是有一身好舞技。
但是如今，我却一点也不想提起那段时光。
污秽，难堪得紧。
和尚见我不说话，便继续喝着小酒：“杳杳，你为何不学舞？”
我笑：“此生大抵都是不会学，且也不会舞的。”
和尚点了点头，抬头望天，他的眼中，带着点点光辉，他在想一个人，那个人，舞得好看。
其实这句话说得委实尚早了些，有些时候，舞不舞并非我说了算。
那日爹爹来我房中，纠结且无奈的看着我许久，最后叹了口气：“杳杳，你可愿意去‘云心’书院，如今你都七岁了，若再不去，我怕……”
我抬眼，‘云心’书院？那个专门为达官贵人设定的学院？
一般只要是身带官爵的后代，都必须送到‘云心’书院学习，男子学习如何治理国家，而女子学习如何为人妻子，而有钱人家的小姐公子，比如我，也是可以去的，目的大多数就是攀个贵人。
所以，爹爹这是要我去攀贵人？
顾家如此有钱，莫非不算贵人？
我疑惑的看着爹爹：“去‘云心’书院做什么？”
爹爹大手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去书院自然是去学知识的啊，我顾贾诩的女儿怎么可以不识字呢？”
原来……原来不是去攀贵人啊。
我一愣：“可是女子去学的同男子不大一样啊。”
爹爹一笑：“起码可以识字，识字之后，你想学什么我便给你请什么夫子，如此不就行了？”
我一笑，爹爹说得极有道理，所以……我不去。
虽说是古文，但是以我的知识水平，大多数都是可以看懂的，且经过我五六年的琢磨，几乎也琢磨得差不多了，大多数的字我都是识得的，所以，才不要去同一群孩子玩。
爹爹面色一黑：“为何不去。”
我：“不想去。”
爹爹一脸悲伤：“你莫不是要一辈子不识字？不识字如何看账簿，看不懂账簿我要如何将顾家给你？”
爹爹担忧的原来是这个。
我一笑：“不是还有书恒嘛，书恒接手就行了。”
爹爹脸更加黑了：“书恒不行。”
我淡淡的抬起头：“为何不行？”
爹爹一愣，似乎想了许久：“他不如你聪慧。”
我瘪了瘪嘴，你从未关心过书恒，又如何知道书恒不聪慧，要我说，书恒这个年纪便有如此聪慧，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我靠近了爹爹：“书恒今年也五岁了，我觉着可以送他去‘云心’书院，这样我们顾家日后还能出一个人才。”
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强，但是记忆力却不大强，短短两年，书恒对我的恨已经淡忘了很多，处处也爱跟着我学，这孩子聪慧，若是成长起来，绝对是可造之材。
爹爹的脸跟吃了屎一样：“人才？他不给顾家丢人就不错了。”
我一笑：“爹爹，你要就此埋没一个人才么？”
爹爹有时候很感情用事，他不喜欢书恒，所以处处碾压他，不让他出门，也不让他学习，似乎这样就能让这个孩子成为傻子一般。
不过也是，如果书恒这样活下去，绝对会成为一个傻子。
脾气暴躁，嫉妒心强，眼界很小，恨意都表现在脸上，这种人，绝对死得快，而且极其的傻。
爹爹认真的看着我：“你当真要我送他去书院？”
我一愣：“为何不？”
爹爹低下头：“容我再想想吧。”
我不大明白爹爹为何如此纠结，即便是恨，那个孩子也是他的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希望他可以好好的，都是看爹爹的样子，似乎恨不得那个孩子死。
我心中一个咯噔，当年的事情，当真是爹爹做的？
想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张大夫是京城最妙手回春的大夫，虽说年纪也只是二十好几，但是医术当真是没话说，听说要不是他秉性傲气，早就进宫去了，可见他的医术多好。
而这个人，却在没有任何医治的情况下，定了书恒死刑，可见，并不是救不了，而是他根本不想救，或者说，爹爹不让他救。
我狠狠的摇了摇脑袋，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与我想象中的一样，我都得事无巨细的全部忘记，我不愿意相信爹爹是这样的爹爹，也不愿意相信他会因为恨杀了那个孩子。
最后，爹爹还是决定让书恒去了书院。
我同书恒说的时候，他差点跳了起来。
他其实很希望爹爹来看他一眼，但是爹爹没有，从头到尾，即便是到我房中，也不会来看书恒一眼，书恒伤心我知道，书恒生气我也明白，但是他不吵不闹，因为他知道，如果得罪了我，他在顾家就真的就待不下去了。
而如今，爹爹让他去书院，他觉得，爹爹终于认可他的存在了，所以他高兴，在床头跳了许久。
我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原因。
不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知道，他的爹爹，其实想杀了他。
这件事情，不论对谁，都不是好消息，尤其是书恒。
书恒笑眯眯的看着我，宛如一只小猫咪：“姐姐，你说，爹爹让我去‘云心’书院，是不是想让我认识几个贵人，然后做官啊。”
他笑得很是耀眼，我不忍心打击他，只是点了点头。
做官这种事情，并不是书恒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若是他希望如此，那便就此去努力吧，不论如何，也希望他能得到一个好结果。
我笑：“是啊，爹爹对书恒的期望很高呢。”
书恒又是眯起眼睛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爹爹是这样想的，但是姐姐，为何爹爹从未来瞧过我？”
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了。
但是我觉得，书恒应该明白为什么的的，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其实是在为难我。
书恒知道爹爹疼我，也知道爹爹只要有时间都会来云院，即便是这样，连顺带看他一眼都没有，他很多时候都在期待，却永远期待不来。
他可能觉得是我阻止了爹爹来看他的脚步。
就像是后宫争宠，爹爹是皇上，而他是妃子，我便是十分有心计的妃子。
书恒还是不大会掩饰自己眼中的嫉妒，而此时，他眼中的嫉妒之情就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这孩子，胡乱吃什么醋。
我拍了拍他的头：“爹爹许是想来瞧你的，只是忙，所以没有时间来瞧你，这样，你明白吗？”
不想来看你，便是不想来看你，我不大想看你伤心，你却处处为难于我。
爹爹不喜欢书恒，这是府上谁都知道的事情，书恒自然也知道。
他问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想知道爹爹是不是喜欢他，而是想问我为何如此抢占爹爹。
无法回答，却又不得不回答。
书恒，你长着书恒的模样，也做着以前书恒做的事情，委实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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