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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张绣华阴县夺美 狂狮庞家庄遭袭


  陷阵营离开还不到一炷香功夫,一阵急促马蹄声便从大街另一头由远而近,却是张济的侄子张绣带着属下骑兵来了。张绣自小父母双亡,全赖叔父一手抚养成人。在张绣心里,早就将叔父视作亲生父亲,闻听家兵报讯便急急赶了来。至于京城内不得驰马的禁令,则早被他抛于脑后。一见叔父与数位亲兵立于门前,张绣不等坐骑停稳,翻身跃下,急步上前,问道:

  “叔叔,您没事吧?”

  张济长叹一声,一边招呼侄子随自己入府,一边将事情细说了一遍。最后叹道:

  “今天叔叔我是丢人丢到家了,竟被一个亲卫头子吃得死死的。”

  张绣早听得满心不悦,此刻终于插上话:

  “这高顺竟然敢在叔叔面前擅自射杀叔叔手下,欺人太甚!绣这就带兵去将他抓来给叔叔赔罪!”

  张济却是连连摇头,低声叹道:

  “我先前却是想岔了。问题不在高顺,而是他家主公……”

  张绣也是一时冲动说出那句话。默然片刻,他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转了笑容,说道:

  “叔叔,您也莫要为那不识抬举的邹桂女挂心。侄儿前日在华阴县郊外瞧见一女子,有沉鱼落雁之色。容侄儿这就带兵上门替叔叔将这女子接来吧!”

  张济闻言神情一亮。自打见过邹桂女,再回头看看自己那几房妻妾,顿觉索然无味。现下听侄儿如此说,忍不住兴奋问道:

  “此话当真?比之邹氏如何?”

  “侄儿拿人头担保,见过此女后,叔叔肯定不会再记得邹氏为何人。”

  张济两眼迷离地出了好一会儿神,这才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笑道:

  “那就麻烦侄儿了!”

  “叔叔说哪里话!绣自当效力。”

  然而,张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目的地却正是狂狮军经过华阴县时的落脚之处。

  这却要追溯到联军讨董之时——

  当日听闻这个消息,万炜便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开战后董卓军大部会被关外联军缠住,到时只需杀了董卓,再协同联军重挫其旧部,便大局可定。这想法吕布是不屑一顾的,只是看在义弟劳神费心的份儿上陪后者玩玩而已,压根未当回事。某日,万炜忽又旧伤复发晕厥倒地。偏生此刻,董卓命吕布出关迎敌,且对手还不是南路而来的“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结果,憋了一肚子不快的吕布早忘了义弟所说“不要与联军结下深仇”,拿孔融和张扬军撒气,领着五千飞熊军直冲对方军阵,硬是一战定乾坤,杀得对方大败奔逃。

  等万炜到了虎牢面对这么个局面时不由哀叹,别人费心怎么打赢,可他义兄在的地方,却是想输都输不了。然万炜也是死不回头的性子,说什么也不肯放弃这等大好机会,绞尽脑汁想出了个拙劣的计划:那便是在决战之日,待董卓也到了战场之后,让狂狮假扮联军伏兵,作出个偷袭飞熊军侧翼的架势。而吕布则以“防备侧翼被袭”为由重新布阵,让出前方阵地。在万炜看来——事实也确实如此——联军上至大将下至小兵,打从心底里不愿跟义兄对战。至于一般的董卓军,联军占着人数优势,倒是不在乎的。若能让董卓军陷入混战之泥潭,那便是最好的了。

  可惜董卓见机早,令吕布断后,率军撤回关城。万炜为此很是懊恼了一阵,但因义兄一番话也便释然:倘若董卓那般愚钝,哪还能在西凉称霸豪强?早变作冢中枯骨了!

  而狂狮军,为避免被觉察身份,早早逃离战场。待一路狂奔进到华阴地界,众人才慢下脚步。此刻,秦宜禄想起昔日在洛阳时救过的一个大商户正是迁居于此。那名庞姓庄主曾多次盛情邀约,然当时秦宜禄还是陷阵亲卫,军规严苛,向来不许属下士卒私交富贵,故而一直推辞。如今正好前去拜访,顺便也让手下兄弟松乏松乏。

  结果,狂狮才刚刚坐下开怀宴饮,外头张绣已领着其嫡系锦绣骑抵达庄园门口。

  因先有邹桂女逃聘、继而又是高顺“挑衅”,张绣也是一肚子不快,尽管明知别人关门闭户再正常不过,却仍是心头火起,对属下命令道:

  “冲进去。除了庄主一家,其它人……愿杀愿留随你们的便,东西谁抢到归谁!”

  这是西凉军激励士气的惯用手法,当然,此刻也不乏张绣泄愤的心情在里面。但士兵却不会理会长官以何种想法下令,一听这个,兴奋地大呼一声,争相纵马,唯恐走慢了自己的战利品便少了一份。幸好他们还记得骗得里面的庄丁卸下门闩,才一拥而入,手起刀落,将开门那人劈作两片。

  “有强盗啊!”

  另一个庄丁大声叫喊,转身便逃。可他又哪里跑得过战马?才不过两步,脖子上喷出一道血泉,倒地而亡。

  惨呼声惊动了里面的狂狮军。他们随即弃了碗箸,拔刀便往屋外跑。一出厅门,见一队骑兵肆意追杀庄上仆役,当即挥刀迎上。

  若论个人战力,狂狮随便抓个人也能抵得住锦绣骑两三个兵。甫一交锋,锦绣骑便吃了大亏,丢下十余具尸体退到大门。眼看手下进而复退,张绣冷哼一声,下马走了过去。先前他敢放言去都亭侯府捉拿高顺,倒不完全是少年轻狂。他不缺资质,又下得苦功,年前便突破常人极限,得窥“武道”妙境。就见他气随剑走,中剑者无不是皮开肉绽——那一身皮甲竟仿若无物。

  众狂狮眼见同伴被杀,一个个头脑发热,一拥而上,欲将张绣乱刀分尸。张绣见状冷笑,不退反进,一腔战气催至极点。直到此刻,方有人觉察到异样,却已为时太晚。就听见惨叫声声,瞬忽间便倒了一片。锦绣骑趁机结阵突击,生生将狂狮逼回院子。

  秦宜禄眼见不敌,随即招呼手下退守大厅。可惜平日操练重攻不重守,这一说撤退,便立时乱了阵脚。如此大好时机锦绣骑岂能放过?以什队为组,将狂狮兵卒分而歼之。那边张绣看出谁为头领,当下撇了他人,直奔秦宜禄而来。可怜秦宜禄武艺不过中流,勉力架住一击,便被张绣劈中颈项,一命呜呼。那血“扑”的一声喷出来,溅了对方一头一脸。

  狂狮假侯陆鑫眼见这一幕,心中又怒又惊,脱口叫了声“军侯”。这一喊不打紧,可把张绣心头惊了一惊:原来这帮人不是护庄家丁,而是别部军士。但随即他便把心一横,抬手擦去脸上血迹,大喝道:

  “统统、格杀无论!”

  陆鑫耳听这话,情知已无法善了,唯求今日事能报于主公知晓,当下抓了那庞舒过来,问明周遭路径,便欲突围。那庞舒却已认出张绣其人,情知对方所为何来,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但求自己女儿能脱出险境。陆鑫心想多少算个证人,便将庞氏父女一并带走。

  等到张绣醒悟狂狮留下死士拖延时间,陆鑫等人已由庞舒带路,自小门离了庄园。无奈,张绣只得命属下打扫战场,消灭痕迹。可当士兵自屋内抬出狂狮匆忙间未及带走的数十柄长兵时,张绣顿有种天塌地陷之感。

  青龙戟。

  大汉朝用戟者甚少。全军皆用此者,唯狂狮一部而已。

  “追!”张绣狂呼一声,率先上马,也不等部下聚齐便朝长安方向奔去。他的判断不错,无论狂狮从何处来、原本欲往何处去,遇到此事,定然会去长安——一来华阴距长安比虎牢近;二来,吕布虽不在长安,可都亭侯府内还有个做得了主且胆大包天的人:高顺高伏义!

  然而,高顺并未像张绣以为的,即刻杀气腾腾前去找张济理论,反而将陆鑫等人送上沈岭山庄藏身,另派人手将此事报予吕布及万炜知晓。这却是高顺稳妥处。张绣不比寻常兵卒,张济无子,向来视绣如己出,得了什么好的——除了女人——都是先给了侄儿再说。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性,真把张济逼得狠了,却也不好收场。再说了,狂狮不在虎牢万炜身边,却出现在华阴县内,怎么讲也是奇怪。目前无人关注倒还罢了,但若是将事情闹开,难免有心人会仔细琢磨,最终发现其中蹊跷处,那才叫麻烦大了。

  这边狂狮才刚从西门离了长安,张绣便从东门进了城。因张济职掌城防,张绣便假借叔父名义封锁城门,对出入人等严加盘查。这一折腾反把高顺给闹胡涂了:听陆鑫所言,双方当时并未通报身份,说到底只是误会冲突罢了,虽说死了人,也不至如此吧?高顺却不知,正是自己先前所为令张绣作出错误判断,唯恐此事给叔父再添麻烦,故而小题大做。

  想了半晌,陷阵主骑不得头绪,只有放弃。但总觉着心头烦闷,遂起身拿了佩刀,走入院中习练起来。

  初时,因心情缘故刀势凌厉却破绽甚多,后来一举一动逐渐沉稳下来,其势内敛,反倒多了一分引而不发的威势,令人畏惧那不知何时降临的雷霆一击。

  小半个时辰过去,高顺便收刀停下身形。他个人对武技并无太大的希求,如今心神已定,便不愿多花时间精力与此。有功夫他还更愿意去校场看看那群新丁。他虽为人宽厚,却厌憎军纪散漫——为此他多次向主公进言,请求后者约束军卒。至于结果,不说也罢——因而,他亦吩咐陈燕,如有必要不惜枭首示众。如此,终让那帮新兵识得规矩,并牢记于心。

  又数日,万炜却回家来了。同行的还有个陌生青年及整两百步卒。万炜一进府门便吩咐仆役打扫客房给那青年居住,可那青年却似并不领情,寒着一张俊脸立在门口一动不动。万炜回头看见,也不恼火,贼兮兮地说道:

  “你就别闹别扭了。输给我义兄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在下不是因此……”青年咬了咬牙,忍住没说。

  “不然还有什么?”万炜偏头做疑惑状,“没饿着没渴着也没累着……到底为什么啊!你要告诉我我才知道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我又不会法术可以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猜谜了。”

  周围士卒闷声窃笑,却都是一副见惯不惊的模样,显然一路上万炜已不止一次如此耍弄那青年。偏那青年也是个爽直性子,紧抿嘴唇忍了片刻,终还是笑了出来。他这一笑,万炜也跟着乐了,没大没小地伸手去拍人家肩膀,还故作老成地说:

  “笑笑好啊!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

  青年先是一笑,而后想起什么,又沉下脸来,不动声色地滑开一小步,让开万炜的“魔掌”。万炜见状暗自苦笑,装作不在意地收回手,支使兵卒把这一路上顺带买回来的土特产搬院子里先堆着。

  却说张绣袭击狂狮一事,万炜做贼心虚,总觉得张济可能觉察出什么,因此竭力说服义兄不要太过追究此事。他这匆匆赶回长安来,也有亲自安抚狂狮的意思在里头。可他哪里知道,张济为此事可是慌得手足无措,八百里加急往虎牢关哀求董卓为他居中调停。为怕董卓恼怒,张济不敢说先前自己手下曾围杀万炜,只含糊其辞说张绣年少气盛,其属下锦绣骑与狂狮冲突。因锦绣骑人数占优,狂狮死伤大半。这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或者狂狮不算什么,万炜也不算什么,可吕布却是不能忽视之人。董卓看了这信,暗自气恼张济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他打西凉带出来的几个老人,除华雄外便没人敢跟吕布较真。但眼下还有用人处,于是将吕布叫来跟前,说道:

  “你那义弟也是堂堂将军了,怎可还与奉先你挤在一处?新建也罢,买现成的也罢,他若嫌麻烦不想费心,让张济帮他便是。”

  这分府而居原是正理,吕布虽感莫名其妙,也便应下了。待回转营帐,吕布方醒悟这乃是张济服软求饶之举。然此刻已错过兴师问罪之机,吕布只得写信告知义弟,让其自行处置此事。万炜接到信后先是懊恼,而后又诡笑连连,当日便拿着义兄的信找上张济,以自己喜欢山野风景为名,要张济帮忙改建沈岭山庄。张济随口应承下来,派了个管事的跟去山庄,便随万炜折腾去了。可惜他却低估了万炜之睚眦必报。那小子专寻与豪门勾连的大商号为其提供材料,极尽铺张的将个避暑消夏的庄院改成了坞堡豪宅。张济收到账单时眼睛都红了,可那些大商号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只好拆东墙补西墙,挪了增补城防的钱先填了这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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