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巧设计吕娟见唐姬 整军纪宜禄惩士卒
吕布虽放荡肆意,内宅却仅有妻严氏而已。严氏育有一女,小名娟儿,容貌毫不出众,仅端正而已。然其性情却极类其父,走马弄鹰才是最爱。严氏也曾为此烦恼了一阵,但见着吕布喜欢,也就随她去了。因此,吕娟不仅不避外人,还时常出入父亲军帐,与昔日并州军将混得极熟。其中,与高顺最是投缘。高顺也喜爱丫头天真烂漫,对她多有照看。
陈燕、赵庶已非首次遇见类似情况,暗想反正不是紧急军情,遂各自起身告辞。待两人离开,高顺才望向门外侍女,问道:
“何事?”
那侍女怯生生立连头都不敢抬,颤声应答:
“奴婢不知。女公子回来时便在哭,主母又呵斥了几句……”
“不知?”高顺闻言一阵不悦,“女公子身边竟无一人跟随?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最后一句语气尤为严厉。侍女大惊失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声告罪。高顺正待再问,吕娟却也因他方才怒喝声惊了一跳,此刻举起小拳头一阵乱擂,嘴里直叫:
“你们都对娟儿吼,都是坏人!坏人!坏人!”
可怜陷阵主骑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皱下眉头,偏就对主公这位女公子束手无策。无奈,他只得伸手包住吕娟的小拳头,尽量和颜悦色地问:
“女公子,可否告诉属下……”
吕娟用力挣了两下没挣脱,嘴一瘪又要哭。高顺连忙松手,接着提问试图转移其的注意:
“何人如此大胆敢喝斥女公子?”
吕娟果然不再挣扎,呆了呆,悻悻地问:
“高叔叔,父亲是坏人吗?”
闻听此言,高顺先是一惊,而后暗怒,脱口应道:
“女公子休要听他人胡言!主公是属下见过的最好的父亲。”
吕娟愣怔片刻,忽而展颜笑道:
“高叔叔说得是!娟儿最喜欢父亲了!”
高顺不觉也是一笑,又哄了吕娟两句,终于转入正题:
“女公子,‘那人’是府里人?”
吕娟偏头盯着高顺,半晌,小脸上现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嗲声说道:
“娟儿要骑马~”
高顺脸上表情端的是哭笑不得,说道:
“女公子休要胡闹。”
话是这么说,高顺还是将吕娟举过头顶,让她骑到自己肩背上。小丫头立时乐得咯咯直笑,一只小手拽着高顺发髻,一手高举,然后用力挥下,口中大叫:
“全军、出发!”
陷阵主骑唯有暗暗苦笑,就这么走出房间,由着这小丫头东南西北胡乱指路。途中经过陷阵营的哨位,高顺固然能保持常态,那些个新兵可就没那份定力了。直到高顺与吕娟走出老远了,他们还没回过神来,自然少不了被老兵上司或一拳或一腿的打醒过来,继续履行职责。
在府邸里闹腾了了半个多时辰,吕娟总算找到地方。高顺见了却神色沉凝,问道:
“女公子,你确定?”
吕娟顿时不悦,攥起小拳头对着高顺头顶连砸好几下,才说:
“当然是!”
高顺面上虽然依旧苦笑,眼神却已有些凌厉之色。
沿着这条小径走下去便是“那座偏院”了。高顺不知住在其中的女子到底是何人,只知那日李儒将此女送到府门时,吕布杀了御者及随行而来的二十名飞熊兵卒。之后,吕布更是将此女交由狂狮看管,除万炜那四个贴身婢女清、舒、爽、心轮流过来侍候外,不许任何人与其有所接触。
以高顺想来,此女必是董卓送来的礼物,但只怕身份有些干碍,吕布才会有那般举动。而今日吕娟竟得以入内并与那女子交谈,无论何种理由,狂狮都是失职。
当然,若说狂狮放任吕娟出入倒是有些冤枉他们了。
原来,那女子所住偏院往日一直空置,吕娟曾多次躲进去避开自己的侍女仆从。哪知前些日子她发现院子里有了人,且十二时辰有军兵看管不说,还不放她进去,言称此乃都亭侯军命。吕娟好奇心起,便转动心思想溜进去看看。
“母亲说,男人见到美女就变成睁眼瞎子。所以啊,我就想,那些守卫也是男人,我只要找两个漂亮姐姐来站他们跟前,他们看不到我,我就可以趁机溜进去了。”
闻听此言,高顺脸上的表情当真是滑稽古怪,心说主母怎能在孩子跟前说那种话语?女公子也是,诗词歌赋三天两头的忘,偏生这些东西就记得清清楚楚。
可小丫头也不懂何谓“美女”,干脆抓了自己的小侍女晴儿帮忙。那晴儿也才一十四岁,听女公子吩咐,只觉得此事有趣,遂满口答应。
狂狮军士因知软禁的是个柔弱女子,那七尺多高的院墙便是寻常男子也难以独自翻越,因此人守着门口,却也不是特别警惕,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消磨时间。晴儿来与他们闲话,他们乐意还来不及,哪会防备?吕娟便趁此机会贴墙根儿溜进院内。
却说偏院里这女子,实则是乃弘农王刘辩最宠爱者,号为“唐姬”的那位。董卓故意夺此女赏赐吕布,一来是展示权威震慑刘辩,二来也是想借宣扬此事令吕布彻底与士族文臣决裂。可惜,吕布行事冲动冒失不错,但那并不意味着他蠢笨无知。
“此事于太尉声誉有损,怎可带如许多人同来、还当众喧哗?”
李儒不过一介文弱,哪里受得住吕布腾腾杀气,当即便瘫坐在地,说不出话来。那随行的二十飞熊兵卒,有机敏的已觉察到危机逼近。然而他们又哪能料到都亭侯说动手便动手,瞬忽间便丢了性命。
“死人才能保密。今日事若有流言起……李儒,你倒是说说我该拿何人问罪?”
若换作旁人,这威胁还待商榷。可放到吕布这动手比动脑快的家伙身上,那就难说了。不过,吕布这反应也表明他还“爱惜羽毛”,有可挟持处。因此,董卓犹豫再三,想想李儒这女婿还有些用处,便放弃了先前的打算。
再说唐姬那日醒来,惊觉自己已身在他处,夫君及往日熟悉的宫人一个也不见了。欲寻人问个究竟,怎奈何军士粗鄙,一副恨不得剥干净了丢床上的神情,吓得她仓惶逃回屋内,从里头闩了房门才舒了口气。而后倒是来了四个婢女轮流送来饭食及日常用具,然而也不知她们是天生聋哑或者是主子吩咐,总之无论她问什么,她们都摇头作不知状。这令唐姬十分烦闷,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她正百无聊赖,抬头忽见一小女孩儿作贼似的溜进院子。唐姬所处看不见正与军士说话的晴儿,自然不明白外面的守卫因何对她视而不见,心下惊异,便悄悄开了房门,招手将其叫入屋内。
“姐姐好漂亮啊!”
吕娟一逃进屋子,立刻毫不吝惜将赞美之词奉上。若高顺知道此刻小丫头心里作何想法,又要感慨那作父亲的在孩子面前也是口无遮拦了。
唐姬闻言一乐,笑问:
“乖,告诉姐姐,你是谁?”
吕娟眼珠一转,不答反问:
“姐姐你又是谁呢?为何被关在这里?”
我是谁?唐姬喃喃自问,面带惨然。弘农王妃?说出来怕是连这小丫头都不会信。
一旁,吕娟见唐姬神色黯然,小心翼翼问道:
“姐姐,你怎么了?”
昔日王妃暗叹口气,勉强笑道:
“姐姐没事。只是想起些不愉快的……”
“是有人欺负你吗?”吕娟又问。
唐姬淡然一笑。她也曾是如此天真无知,觉得世间最大的灾难不过是被人欺负。她会哭着向父亲诉苦,然后父亲总是亲切地抚摸她的头发,慈爱地对她说一切有父亲作主。
“姐姐,姐姐!”小孩子脆生生的嗓音将唐姬唤回现实,“你告诉娟儿谁欺负你了,娟儿叫父亲帮你教训他!”
唐姬闻言苦笑,道:
“确实有人欺负姐姐。不过,没人能帮得了我。”
“一定可以的!父亲非常非常厉害!”
对孩子而言父亲总是无所不能的。唐姬心中酸楚,忽然有种倾诉的冲动,实时对方只是个小丫头。少顷,她便隐去各人真实名姓,细述过往遭遇。从少帝与陈留王出逃始,到董卓胁持这两位大汉宗室,再至废少帝立陈留王为天子,将董贼在人前人后诸般跋扈专横之举一一道来,待说到自己与夫君竟至食不果腹地步,唐姬已泣不成声。
吕娟听得似懂非懂。君臣尊卑她不懂,只是单纯觉得漂亮姐姐口中的坏人动不动就杀人不对。见唐姬自顾哭得伤心,小丫头连声央告“姐姐别哭”。可唐姬正至伤心处,哪里能停得下来?更何况,对比着吕娟天真无忧的模样,她愈发是自伤其身,竟哭得更加厉害。吕娟急了,一边拽着唐姬手臂猛摇一边说:
“姐姐别哭,我求父亲给你出气好不好?就算父亲不行,爷爷也一定可以的!”
唐姬好容易收住悲声,眼见吕娟一脸担忧,心里不知怎么竟松乏了些,不似先前那般难过。她勉力挤出个笑脸,轻声说道:
“姐姐谢谢你了。不过,姐姐的仇人势大兵多,一般人……枉自送死而已。”
吕娟小嘴一撅,不悦地叫道:
“爷爷是当朝太尉。除皇帝外,还有谁他对付不了的?”
这话落到唐姬耳中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猛站起身,手指吕娟,结结巴巴问道:
“你、你姓董?”
小丫头自然连声否认。唐姬随即想起董卓膝下并无男儿,这哪来的孩子叫他爷爷?陡然间她忆起一人,心头一阵发冷,颤声问:
“你父……可是吕布、吕奉先?”
小丫头却一脸茫然,反问道:
“那又是谁?”
这下子可把唐姬给问胡涂了。她呆愣了一阵,念及吕娟年幼,想来其虽知父母,却不知父母名讳,因此她又问出最初对吕娟提出的那个问题:
“娟儿,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小丫头对这个漂亮姐姐早已没了对陌生人的戒心,当下爽快答道:
“吕娟。”
“你果然是吕布的女儿。”唐姬一时又自黯然。好容易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儿,却竟是仇人之女,天意弄人,无非如此吧?
吕娟不知唐姬心中所想,只顾说道:
“姐姐已经知道娟儿叫什么了,娟儿却还不知道姐姐是谁呢!”
瞅着小丫头一派天真,唐姬心头一软,随口应答了。也是唐姬心中喜爱,恐吕娟日后变得如其父那般,一时忘记在子女面前言父母之过于情不合、于礼相悖,竟将自己所知吕布的种种恶迹告知吕娟。待吕娟终于听明白“那个人”便是父亲时,理所当然亢声反驳。唐姬先是温言辨说,后来也急了,厉声叱责: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明事理?我亦是为你好,望你多多规劝你父,要知忠君爱民,不要继续助纣为虐!”
吕娟长这么大从不曾有人如此对她,加之这位漂亮姐姐不久前还对她那么那么好,两相反差太大,顿时令她难以忍受,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丢下一句“父亲才不是坏人”便扭身跑掉了。
因吕布此刻不在府中,吕娟便跑去寻母亲严氏诉苦。可严氏刚听到偏院内住的竟是个美貌女子后,顿时失了神。须知吕布从不避讳将自己中意的女人带回家,但总是一时兴趣,随后不是忘到九霄云外,就是赏给自己部属或仆从。然而吕布待这唐姬却如此暧昧不明,怎不让严氏心生猜疑?
吕娟却不知母亲忧虑,如往常那般撒娇哭诉,只惹得严氏愈发心烦,无端再遭呵斥。
听的过程中,高顺已将吕娟从自己肩头放了下来,待听罢事情前因后果,他的神情已变得十分凝重。沉默片刻,陷阵主骑半蹲下来,与吕娟平视,道:
“女公子,主公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入那偏院……”
“我知道。”吕娟截口打断他,“那些家伙告诉我了的!”
高顺微微笑了笑,说:
“这‘任何人’也包括女公子您,还有我。因此,顺不能带女公子您进去。”
吕娟鼓着腮帮,盯着偏院方向半晌不语。高顺知她还在怄气,又说:
“不如顺将此事禀告主公,由主公替女公子作主。”
小丫头眼珠转了转,思量了下父亲知晓此事后的好处和坏处,点头应允。高顺松了口气,示意侍女将女公子带走,自己望了眼偏院,转身往狂狮军的营房而去。
自从狂狮进驻侯府,外院那一排空屋便清理出来供其居住,原拟修成花园亭台的空地则被平整成校场。狂狮身为亲兵,平阴一战竟未能护卫其主子周全,吕布险些因此当场斩了其长官秦宜禄。还是万炜称是自个儿仗着良驹甩了亲卫才有此下场、不是狂狮失职,这才让秦宜禄免于一死。但无论如何,此乃亲兵奇耻大辱,秦宜禄之后对狂狮严加操训,也无人敢有所抱怨。
不多时,秦宜禄便注意到立在校场边的高顺。见老上司看得认真,秦宜禄略略有些心慌,连忙快步走过去,抱拳行礼,叫了声“主骑”。高顺看了眼不住往这边打量的兵卒,示意秦宜禄随自己离开。待确定四周无人时,高顺才沉声问道:
“你还记得偏院里的那个人吗?”
秦宜禄愣了半晌才想起每日都要派人去看守的那个地方,于是点点头,随口应道:
“记得。她怎么了?不会是逃走了吧?”
高顺闻言眉头一挑,扭头盯着秦宜禄。秦宜禄被盯得心头发毛,想问又问不出口,唯有硬着头皮顶住。
片刻,高顺将目光移向他处,说:
“我以为他们向你报告了而你不当回事儿。如今看来,他们连你也一并瞒了。”
随后,高顺便将女公子偷入偏院的事拣紧要部分说给秦宜禄。秦宜禄才听了开头,那冷汗就跟着下来了。他原以为高顺定然知晓里面住的是何人,谁知竟非如此。秦宜禄做亲兵多年,当即便明白那女子定是身份特殊,见不得人又杀不得,所以惟有这么软禁着。然狂狮平日懈怠就不说了,现下还让女公子溜了进去……对,是女公子,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倘若有心怀不轨的人也如此这般,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等到最后,秦宜禄心里的火气那是再也克制不住,怒吼一声,掉头便走,却被高顺拽住。他急了,扭头大喊:
“主骑,放开我!我要劈了那两混蛋!”
“现在不是战时,疏于职守不够斩刑。”
“那又怎么样?”
高顺面色一冷,用力甩开秦宜禄,沉声喝道:
“你这顾前不顾后的性子何时才改得了?平阴一战的教训还不够吗?”
秦宜禄闻言一惊,冷静下来。但随即他又面露茫然,皱眉问道:
“主骑,这个和那个有什么关系?”
闻言高顺心中暗叹。秦宜禄练兵确有一手,虽说有时不知变通,但能让士卒基础扎实,不至于光学些花架子好看。可他遇事欠缺机变,一旦常理不通便会束手无策。
“狂狮至今尚未整过军纪吧?军无令不行,然有令不遵亦是枉然。”
秦宜禄呆了呆,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高顺见他明白,也就不再多言,道了声别,自顾走了。
望着那背影,秦宜禄有些失神。他原本很不喜老上司冷眼旁观般的淡然,可自从成为狂狮军侯,他却恨不得自己能有那份平常心。
狂狮虽只有区区两百人,然而却是从久经沙场并存活至今的并州狼骑当中挑选出来的。这帮家伙大多出身平民,由于种种限制只能徘徊于下层军官之列,空负一身本事却得不到应有之赏。想当初他们可是连万炜的面子都不买——当然,他们现在被万炜收拾得那是规规矩矩——而就这一群刺头,会真的服他这个向来不出众的亲卫为军侯?
长叹口气,秦宜禄转身朝校场走去。当都亭侯推荐他担任万炜的亲卫狂狮军侯时,他真是觉得便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可他却在偏偏初战就出了那么大的漏子。虽则都亭侯并未当着狂狮士卒教训他,可后来他从都亭侯营帐出来时的狼狈样却是有目共睹。如果他曾经有那么一些威信,那时也是威信扫地。也许仅仅是他疑心生暗鬼,他总觉得在那之后,士兵对他的命令越来越不在乎。除了训练依旧狂热之外,其它的都是应付了事。此次狂狮军卒对守卫任务的懈怠,说不定亦是同样原因。
想到此处,秦宜禄心中怒火又起。若非今日此时都亭侯不在府中,以他老上司惯常的做法,必定最先报与都亭侯知晓。倘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当然,如今也未必好到哪里去,事情涉及偏院那人和女公子,高顺迟早是要上报的。与其等都亭侯问罪下来,不如……想着,秦宜禄不觉加快脚步。
待他召来值日军校查看今日到偏院守卫的士卒姓名时他又迟疑了。军法云,大将若亡,亲卫皆斩。虽然主子如今没有生命之忧,但那却不是他们的功劳。不杀他们已是恩典,竟然连降职、罚饷之类的惩罚都没有,却是有些放纵了。但秦宜禄却不敢或者说不愿去向主公请罚。他倒不是贪恋自己目前这个位置——虽说它确实十分诱人——而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他想要做点什么来弥补,而且,必定要以“狂狮军侯”的身份来做才有意义。因此,他自己就是军规不严才留下的,却要他如何整顿军纪?
一旁的值日司马却不知这瞬间秦宜禄心里转了多少念头,只小心翼翼地问:
“军侯,还有事么?”
秦宜禄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捏着值日册子,顺手递还给部属,道:
“将卯时至午时轮值的八个人都找来,我有话问他们。”
不多时,八名狂狮兵士陆续来到。这事儿也简单,三言两语后便排除了其中六个。秦宜禄也没让这六个人离开,只是叫他们站到一旁。接着,他打量着剩余那两人,发现其中之一是队正服色,忍不住冷哼一声,道:
“我听说今天有人在值勤时与侍女闲聊……”
一听这话,那当队正便欲开口辩解,但他才刚叫出“军侯”两字,就被秦宜禄怒声打断: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守着的是个仅对主公有意义的女子。如果是什么重要人物,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不待两人分辨,秦宜禄又道:
“你们可曾看到女公子从院内出来?”
那队正和属下不由地对视一眼,心知此事已无法掩饰,遂各自低头应了声“是”。
眼见他们的反应,秦宜禄便知他们是故意隐瞒,心头羞怒难当,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脚,然后拖出去劈了。
但不能如此。
拼命压下这不智的冲动,秦宜禄缓声说道:
“虽无关军情,但你等懈怠职守却是事实。禁闭三日,罚一月饷银。另外……”
说着狂狮主骑停了下来,盯着那队正犹豫了许久,终于心中暗叹了口气,说:
“罢了,就这样!”
随后,这八人便一同告退,失职的那两个自会去军法校官处领罚。看着他们离开,秦宜禄脸上显出一抹苦笑。方才他还想将那队正降职,却想到自己的状况,顿觉底气不足,不敢罚得重了。
又呆了一阵,秦宜禄摇了摇头,暂时丢开这诸多烦恼。依他的想法,要重建自己威信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比狂狮任何一个人都更强。接连的不顺令他全然忘了何谓“战阵”,一心追求个人武技。底下军士自然有样学样,一时倒也显得狂狮厉害无比。直至后来秦宜禄为此丧命,方自后悔,却已为时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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