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大树躲雨论好坏 黄言雨遇白衣人
雨越下越大,渐渐远方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如同黄言的心。
他还没有追来!
他还是没有追来!
人的心都很怪,明明跑的时候想的是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可是等自己跑远了,站在这遮不住半滴雨的大树下,看不到他的身影之时,却又气恼他的不体贴,气恼他的不在乎。
黄言咬紧嘴唇,低头看着渐渐被雨水和被溅起的泥花沾湿,惹上尘埃的鞋子,脑子空空的,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其实什么都在想。
乱乱的,理不出一丝头绪。
甚至于,当背后出现一双越来越近的白色绣花鞋子的时候,也没察觉。
迟泛躲在莫离和范如阡脱下来的外套里面,紧跟在莫离身后。这次换范如阡走在她的身后了。
也不知是他们走错方向了还是怎么样,赶了半天路还是没有赶上黄言。
漫天大雨,迟泛实在是没办法想像黄言那样一个女孩子是怎么过的。她有找到躲雨的地方么?路这么难走,她没事吧?
不管怎么说,是因为自己,才将莫离和黄言卷入到这场风雨里面来,要黄言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怕是真的要愧疚一辈子吧?
其实想一想,如果当初她不将霜儿姐姐带回家,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吧?
可是,她又怎能对霜儿姐姐母子俩见死不救?宁人渣的人品她比谁都清楚,如果她不救霜儿母子俩,那她就比宁人渣还要人渣了。
似乎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依赖着别人而生存。在永安城的时候是依在美人爹娘的身边;出来的时候是赖在如阡身边;如今却又藏躲在莫离他们身边……
如果可以,这次找到黄言之后,自己一定要跟她道歉,然后再跟如阡一起回永安城去。
天大地大,其实最好的地方,永远是家。
“前面有棵大树应该可以遮下雨,咱们就先去歇歇吧。”莫离只穿着单衣,一只手边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大树,边转头询问迟泛和范如阡的意见。
迟泛本想拒绝想快点找到黄言,可是抬头看了看拿着一只扇子遮雨的莫离,光着头走在雨里的如阡,轻轻点了点头。
说是大树,倒不如说是单独长在路边的一棵稍显茂密点的树。可能是长的地方比较占据地利,枝叶特别茂密。只是大概是竞争少了些,营养有点过剩,树杆有点弯,仿佛被人拧弯了还没来得及转回来一样。
莫离拿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树杆:“树倒是棵好树,只是可惜却失了利用的价值,成了废材。”
迟泛正在拧衣服上的雨水,听到莫离的话转头瞄了一眼背后的歪脖子树,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
范如阡一把靠在树杆上,无视了他们俩,只是看着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迟泛的话却勾起了莫离的兴趣,他打量了一下迟泛,拱了拱手笑道:“愿闻其详。”
“也许它在你眼里只是废材,但是在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眼里,它却可以做很多事。树杆不够直,但却可用来做椅子等小家具;枝繁叶茂的,恰好可以用来当柴火,温暖人心;就算不会被人砍回去,它站在这里,可以是小鸟们鸟巢的地基;也可以是这山上的一处风景;最重要的是,在下雨下雪之时,它还能容纳像我们这种过路人在树底下遮风挡雨的。难道这些都不是可用之处么?”
莫离听完,含笑看着迟泛,拿扇子拍着手心,直呼:“妙,实在是妙。听迟泛姑娘这么说来,我倒是应该跟这有着很多用处的大树道歉了。”莫离说完还有模有样的朝大树躹了一躬,高声道:“树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弟眼拙,光顾着以外表取人了,请见谅。”
迟泛看着他那正儿八经的动作想笑,可是又忍了住,双手一插腰,抬头鼻子开始出气:“那是自然!”
只是这鼻子里的气还没出完,她忽然觉得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这破身子,是要气死她才安心么?
莫离看着迟泛越来越苍白的脸,终是轻叹一口气,拿出一壶水,递到迟泛身边:“可能是赶路太急了,喝口水吧。”
并不是说他为了目的,会什么人都伤害的。
迟泛迟疑的接过他手中的水,轻轻抿了几口。
说来也怪,似乎是在应证莫离的话一样,才喝了几口,就全身轻松得不得了。好像刚刚那些不舒服的症状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错觉一样。
“还真的有效果呢,谢谢你。”迟泛说着将手中的水递还给莫离,只觉全身上下像是回到了当初在永安城的时候那样,灵活极了。
“那是自然。”莫离伸手就要去接,只是眼见着手要碰着那壶了,一眨眼,水壶却突然不见了。旁边倒是传来了咕咚咕咚的声音。
迟泛和莫离一转头,范如阡刚好喝饱水,打了个饱嗝,他将水壶往莫离那边一抛:“还真别说,这水还挺甜的呢。”
迟泛摇了摇了头,只叹某个风流公子又附身了。
莫离伸手接过水壶,看了看手中的壶,又看了看一脸满足倚在树杆上的范如阡,哑笑了几声,摇了摇头。
一时之间,大树底下和大树外面,仿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个充斥着冰冷,一个却满载温柔。
而另外一边,却填满了恐惧……
黄言恐惧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白衣女子,脸色变得越来越白。
是自己太伤心所以丧失了警惕之心么?
为什么有人靠近自己,自己却没有半点察觉?
白衣女子的脸也很白,乍一看,好像除了那双乌黑分明的大眼睛外,脸上什么也没有。一头黑发被一根白绸高高系在了脑后。白衣白裙白鞋子,从头白到脚,因为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倒把她那曼妙的身材给勾勒了出来。
可是明明应该是很简单很纯洁的装扮,却因为她身上那不住往外冒着的鲜红,染上了恐惧的味道。
那血仿佛止不住似的,一滴一滴,混合着雨水往下流着,洁白的衣裙,渐渐被染成了血红色,接着缓缓蔓延到脚边、草地上……远远看去,仿佛是雪地里开着的一朵朵鲜红的鲜花,给恐惧的世界里添加了几分妖艳。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黄言,像是有万般倾诉,又如同在跟她喊疼。
沾满鲜血的双手,缓缓的朝黄言伸了过去,似乎是想拉住她,又仿佛是在向她求救。
血水混着雨水,慢慢蜿蜒成了一条条小水沟,欢快的流向别的地方。
荒山野岭的,突然冒出一个满身是血的白衣女子,黄言惊吓到说不出话来,大脑好像也停止了思考。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那只沾满鲜血却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
难道就没人出来解释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么?
她是谁?她怎么一身伤?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该救她么?我可以救她么?我救她会不会给师兄带来麻烦?
似乎是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刚刚还在生莫离气的人,在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却还是在想着他的安危。
雨渐渐成了倾盆大雨,像是在洗刷着这个世界一样。
勉强可称之为大树的树底下,一个黄衣服的女子紧紧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的手缓缓伸向黄衣女子。
将手伸向对方,这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白衣女子做来却好像很难决策。紧锁的眉头,苍白的双唇以及那一直在流的血,缓缓伸出的手像是想要收回,却又像是想要迫不及待的伸向对方。
似乎是在伸与不伸之间纠结,白衣女子的眉头是越来越紧。
黄言看着她那紧锁的眉头,终是下定决心来。
不管怎么样,不管怎么说,见死不救,这都非医者所为。
如果师兄也在这里,他也会这样做吧?
轻轻点了点头,黄言伸出手,毫不迟疑的朝白衣女子伸了过去,在她那诧异的眼光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我是学医的。”黄言对她笑了笑,声音里是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温柔。
白衣女子惊呆了一会儿,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眉眼里带上了点笑意。
只是还来不及等黄言看呆,白衣女子身子一软,差点摔了下去,好在黄言眼急手快,一把捞了过来。
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太过瘦弱,她的身子真的很虚,仿佛一碰就倒。
顾不上那么多,黄言一手扶住她,一手扣住她的手腕。
只是把着脉,黄言的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
大雨还在下,时间一分一分的过,黄言的眉头变得越来越皱。
轻轻放下白衣女子的手腕,抱着她那瘦弱不堪的身子,黄言轻叹了一口气。
抬头就朝旁边的树丛喊了起来:“你们两个快给我出来!”
风轻轻吹过,带着树丛也动了起来。
黄言等了一会,再次气呼呼的喊道:“好,你们不出来是吧?下次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音还未落下,突然二道黑影从树丛中窜了出来,快如闪电。一眨眼,黄言身边就有了二个黑衣人。
黄言抬头气呼呼的瞪了他俩一眼,没头没脑就叫了起来:“你,去通知师兄。你,快扶住她,我们要快点找个地方给她疗伤!”
二个黑衣人相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是。”
再一眨眼,二个黑衣人只剩下了一个。
黄言拍拍手,看着抱着白衣女子的黑衣人,脸上是不屑,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既然都不想管我,又何必一直派二个人保护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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