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住校
顾素萍这时候悄悄伸出手去在桌子底下拉了下丈夫。
正要再次说话反对母亲让大女儿去学校住校的谢安林不解地看了老婆一眼。
顾素萍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谢安林跟顾素萍做了好几十年的夫妻了, 顾素萍的这个举动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老婆有话跟他说，而且这话是当着孩子们不好说的。于是他忍住了, 没再继续开口反对大女儿住校。
谢珍见奶奶说话支持自己，父母没再吭声，心里面也是一喜，她觉得多半有门儿。
至于谢玉和谢强两个都觉得要是谢珍这个大姐去住校，而且是自己负担各种费用, 那简直太好了。因为谢珍不在家住, 他们就会住得宽敞一些，还有好吃的东西时，没有谢珍在，他们可以多吃些。
尤其是谢玉, 现在跟谢珍的关系，简直是势同水火, 她巴不得谢珍别在眼前晃悠。
所以, 谢玉在奶奶说话之后，赶忙发表意见, 说自己觉得姐姐有上进心很好，去住校能专心学习，提高成绩, 这样很好, 她呢, 支持姐姐。
谢强附和, 同样也是支持大姐去住校。
谢安林听了一双儿女的话，却不耐烦地说：“你们懂什么，小孩子……”
家里，现在似乎就他一个人反对谢珍去住校了。
但是要是一会儿老婆说出来的理由不足以说服他，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意见，那就是大女儿去打零工赚钱可以，可要是去住校花钱这是不行的。
吃完饭之后，谢珍主动地去帮着收捡碗筷和洗碗，顾素萍则是拉着丈夫去了里面两口子住的屋，她把门关上之后，这才对丈夫说了今天接到郭春华的电话的事情。
听完了老婆说的这些，他哑口无言，而又心里憋火，忍不住说周家的人真他妈挑剔，也不知道这是郭春华一个人的意见，还是周家所有的人的意见。也许他们只是表面上答应了让周淳跟大女儿定亲，履行当初的诺言，后来却故意提出苛刻的条件，想要推掉这门婚事。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咱们还能跟周家人说，老大达不到他们家的条件，这件事就算了？正好今天老大回来说，她要去住校好好学习，想要考上大学，这很好，至少比以前好多了。你看她，以前的学习态度，那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她是变了，变得刚跟我作对，变得忤逆不孝，自私自利，我真得怀疑她将来要嫁进周家了之后，会管我们吗？会不会她就是一个白眼狼，咱们白替她考虑，她得了好处，我们却靠边站？”
“珍儿不是这样的人，我看你想得太多。我觉得吧，孩子大了，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骂她，就动手。老大的事情，让我跟妈来管，以后她会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帮衬娘家的。”
“……但愿如此，那这住校的事情就随她吧，但是我要说一点儿，她住校，咱们不出一分钱，她真能借到钱，就去住。”
“咱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你不拿钱出来，谁也让她去不成啊。对了，你说郭春华打电话跟我说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妈？”
“你爱说不说。”
顾素萍就说：“那还是跟妈说好了，让她心里有点儿谱，万一哪天碰到龙老太太，还可以打听下周家是不是都是这个意思。”
后来，她果然抽了个空，悄悄告诉了婆婆郭春华打电话说的那些话。
金老太太听了有些着急，说：“看来这珍儿的学习真要抓紧，她脑子不好使，要是再不勤奋，怎么能考得上大学？咱们给她准备准备，让她早点儿去学校住校吧。”
顾素萍：“我也是这意思，可是安林说了老大去住校可以，不能花家里一分钱。这床上铺的盖的，还有洗脸盆牙膏牙刷这些，只能带旧的去了。”
金老太太道：“旧的就旧的吧，反正是去住校，是为了好好学习，老师同学不会笑话她的。”
这头谢家的大人差不多达成了让谢珍去住校的意见。
那头，谢珍第二天上学，上体育课的时候，她把叶柯拉到操场边上说了十多分钟的话。
“叶柯，这件事你得帮我，我真得不想在家里住了，我们家的情况，我也跟你说过，真得没办法静心学习。还有啊，我为了住校，跟家里大人说的那些，你都记住咯，万一我们家的大人问，你就帮我遮掩一下……”
“哎，你也是够不容易的，行了，我记住你说的拉。不过，这住校的钱，你真有办法去找到？一学期下来也要好几十吧。”
谢珍听了跟她开玩笑：“要不你真借点儿给我？”
叶柯认真地问：“你要多少？我省省，能借你二三十。”
谢珍拍拍她肩膀，笑着说：“我说笑呢，多谢你的好心啊，我呢，有点儿办法弄到钱，能够负担住校的花销。”
叶柯想起之前谢珍在班上收旧的小人书和文具，然后不久就有钱招待她吃零食喝汽水，就也相信了谢珍的话。不过，她还是有疑问，那就是现在老师不让谢珍在学校收旧文具和小人书了，她又去哪里收这些东西赚钱呢？接着，她想谢珍住校的真正目的大概是为了有充裕的时间去收购旧货，转手赚钱吧。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觉得她这个朋友挺不容易的，家里大人不爱她，对她很严厉，她只能想方设法搬出来了。
叶柯也没有当着谢珍的面把这些说出来，她只是非常爽快地对谢珍说：“那你缺钱的时候尽管跟我说。”
谢珍点头：“好。”
当天她放学回家，金老太太特意告诉她，家里大人都同意她去学校住校了，她可以找叶柯借钱，还有跟班主任老师说，让学校给安排宿舍了。如果，学校安排下来，她就跟儿媳妇一起送谢珍去学校。她还说了，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只能给她收拾旧的床单棉被等带学校去，让谢珍不要在意。
“奶奶，您这是说什么呢？我这去住校是为了学习，也不是为了享受，怎么会计较这些。”
“你能这么想，奶奶很高兴。”
“那我明天就去跟齐老师说住校的事情，还有，明天我也会正式跟叶柯说借钱的事情。”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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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丽娟听了谢珍要住校的话，一开始挺吃惊的，但很快她就笑着说：“谢珍，你家里能够支持你住校，这很好。上高中了，是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住校生比走读生好的是，每天会少花很多时间在路上，有这个时间多看点书，多做点儿题，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就会显露出优势来。老师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学习态度。接下来，我会去跟学校管理宿舍的老师说你要住校，让她给你安排宿舍，你只要准备好钱交来就行了。”
谢珍当即问：“齐老师，多少钱？”
齐丽娟告诉她一学期要四元钱，不过因为她父母是双职工，所以会比不是双职工的学生少一元，也就是一学期需要三元钱。至于生活费，一天三毛到五毛，如果自己带米来学校，拿去学校食堂蒸的话，那一天一两毛钱也够的。她还特意告诉谢珍，如果谢珍缺生活费，可以跟她这老师说，老师可以帮助她。
“齐老师，谢谢你了，我，我暂时不需要帮助。”谢珍听了齐丽娟的话也挺感动的，忙摆手说。
“那你在学校遇到学习和生活上的困难，要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
“行。”
谢珍接着掏了三元钱给齐老师，请她帮自己把这个钱交给学校管后勤的老师，给自己安排宿舍。
齐丽娟接了钱，叫谢珍回去收拾收拾，要不了几天学校就会安排好的。
过了两天，谢珍就得到通知，说她的宿舍已经安排出来了，是高一年级四班的女生宿舍，那个宿舍住了七个女生，都是高一四班的同学。
谢珍没有住进本班的女生宿舍，原因就是宿舍满了，没办法给她安插进去。
恰巧高一四班的一间女生宿舍还有个空床，就把谢珍安排进去了。
得到老师通知的谢珍回去后就把这事儿跟家里大人说了。
金老太太和顾素萍一早就给谢珍准备好了包袱，里面包着床单被子枕头等，还有个包里放着谢珍的换洗衣服等。
第二天，谢珍起得很早，吃过早饭之后，金老太太和顾素萍背着拎着谢珍住校需要的东西陪着她一起去了机械厂子弟校。
谢珍领着她们去了高一四班的女生宿舍，那是在一排平房的第四间。
昨天齐丽娟告诉谢珍她分到了高一四班的女生宿舍之后，就陪着她一起去了宿舍看。
谢珍住的是上铺，是进门靠右边的那张双层木床。
每间女生宿舍都有一个大柜子，柜子是分格的，每格柜子都可以上锁，学生们可以把自己的衣服和一些私人用品放进去。只不过，格子不算大，装一些衣服还行，要是装棉被这些就只能塞进去一个棉被就满了。
当时住校的学生们谁也没想过要把棉被装进去。
她们来住校都是只有一个垫被一个棉被两床床单，来住校的时候铺在床上，放假的时候家里人来接，拎着回家。
金老太太和顾素萍帮着谢珍把衣服等放进了柜子里面，谢珍自己爬上去把床铺好，把枕头等放好。
等到铺好床，她才发现有一样东西她缺，然而家里的大人也不太愿意为她准备的。
那就是蚊帐。
不是说这个季节还有蚊子，而是女生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姑娘，平时换个衣服什么的也不好意思就那么脱。
谢家有三床蚊帐，过了夏天，就收起来了。
她来住校，要是给她带走一床，家里明年就要买新的。
可能金老太太和顾素萍后来也发现了，女生宿舍里面其她的女学生的床上都有蚊帐，就谢珍床上空空的。
但她们没把这个当回事，认为现在天气凉了，没有蚊子，用蚊帐干嘛。
高一四班女生宿舍的女生们昨天下午就看见了谢珍在齐老师的陪伴下过来看宿舍，知道她要住到她们这间宿舍来。
现在她们看她搬进来了，有人跟她打招呼，有人根本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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