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炸雷
春华面露难色走了进来, “娘娘，咱们宫送给太后娘娘的年前节礼, 又被退回来了。”
妙常手中动作顿了一下。
又被退回来了？
现在满宫里都在看她的笑话吧。
春华向来沉着, 这次也跳脚, “怎么办？现在阖宫都知道太后娘娘对娘娘您不满。咱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们无仇无恨，立场不同。”妙常面色如常。
春华暗忖片刻，小心道：“奴只是怕娘娘伤心。”
妙常看向她, 有些不解。
春华见妙常怔愣的样子解释道：“您对太后娘娘尽心尽力, 太后娘娘却……娘娘，奴真的是为您抱不平。”
“本宫行得正, 坐得端, 没什么的。”
妙常嘴角上扬，“倒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些。”
春华不好意思垂下头, “奴嘴拙，娘娘不嫌弃是奴的福分。”
“既然太后娘娘不收, 那就是对礼单不满意, 再换全新的去，本宫宫里没有的, 就去尚宫局找, 太后娘娘什么都用得的。直到她满意为止。”妙常道。
妙常打了个哈欠, “这些事就交给你们了，本宫去睡一会, 就不管了。”
春华忙掺扶妙常：“奴扶着您。”
这半年来, 太后对妙常的不满愈来愈明显, 妙常处处避让，受她些许刁难，对妙常来说也无伤大雅。
谁也没想到妥曜会突然动作。
“什么？皇上当真如此说的？”妙常瞳孔微缩，震惊道。
含霜也是一脸茫然，显然没从那爆炸性的消息回过神来，“娘娘，是真的。”
春华来报，“娘娘，丽妃求见。”
妙常与含霜对视一眼，“丽妃的消息当真是快。”
“请丽妃娘娘进来。”
丽妃披着件暗红色大氅，风风火火迈进来。
不等身后宫女动作，丽妃径直解下外裳，往那宫女怀里一塞，“娘娘，今日早朝的事你可听说了？”
丽妃面容上带出隐晦的兴奋和……幸灾乐祸。
妙常道：“你们先下去。”
待最后一个人走出，丽妃一下坐到妙常对面，如同点燃的炮仗，“娘娘，太后娘娘不是皇上的亲身母亲。”
妙常尴尬笑笑。
“娘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妙常赶紧摇头，“本宫刚才听含霜说了一嘴，你就进来了。”
“那您就不震惊？”
妙常失笑，言道：“本宫也觉得不可思议，可见到你才知道本宫太沉稳了。”
丽妃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皇上这一步走的太痛快，镇国公人都呆了，半天没说话，这位爷运筹帷幄，何时如此狼狈过？”
妙常也被她提起好奇心，“所以，丽妃姐姐，究竟怎么回事？”
“前些天滇州严寒冻死人，刚刚平息，今天就是说说这尾巴的事，早朝临了，谁能想到皇上当头一棒槌？”
丽妃还陷在兴奋情绪中，拔不出来。
“皇上说要封已故的谢容妃为正敬庄和温崇尊圣太后，衣冠冢移入先帝陵墓，还要立庙呢。说她为先帝生育皇长子有功，不该籍籍无名。”
先帝皇长子是谁？不就是皇上！
妙常沉吟，那这位谢容妃就是妥曜生母了。
“谢国公人一蒙，居然直视天颜，又被言官拿出来，做了一通文章。”丽妃得意，“本宫看谢国公还提不提给废妃尊位的事情？”
妙常无奈补充，“是庆阳真人。”
“你我同为后宫嫔妃，一切以皇上为优，再怎么说，庆福宫的太后娘娘也抚养皇上长大了。”
“不过说真的，本宫还从来没听过前朝还有过一位谢容妃。”丽妃奇道。
妙常也同样没有。
先帝后宫满满当当，有名有姓的妃嫔不少，每个份位都有人占着，无限制的低阶妃嫔，更是不计其数。
两人就此也讨论不出什么。
丽妃话锋一转，居然冷哼一声，“这位太后娘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现下病成那个样子，还搞那么多事情。”
妙常满脸尴尬，丽妃今天是怎么了？
丽妃面上再口直心快，可心里始终有杆秤，说话不会这般显行露迹。
两人之间虽融洽，但妙常是天子枕边人，就注定了丽妃在她面前不会说什么心里话。
妙常打着哈哈，“咱们是小辈。”
丽妃捏紧衣角，手猛地一握拳。
她眼神直勾勾盯着妙常，妙常被唬了一跳，“姐姐怎么了？”
“臣妾有一事相求皇后娘娘。”
妙常心中极为荒唐，忙起身，“丽妃姐姐别胡言乱语。”
“好歹臣妾也协理过这么多年的宫务，尚服局那儿用九尾凤了。”
妙常哑言，这事瞒得过旁人，瞒不过丽妃。
这些年来，尚服局就在她手里管着。
丽妃撩开衣裙，跪地诚恳道：“娘娘再次有孕，寒冬腊月里，封妃大典又得延后，干脆一步到位，也省的横生枝节。臣妾只是提早叫出来罢了。”
妙常无奈，挺着大肚子扶起丽妃，“姐姐这些年对本宫的帮助，本宫都看在眼里。”
丽妃心定下来。
她眼眶微红，有些激动，“臣妾这些年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姐姐有什么难处？本宫能帮的一定帮。”妙常拍拍她的手。
妙常思度着，或许丽妃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她是想要贵妃之位吗？
更或许，她膝下寂寞，为了保障，想要一个孩子？
“臣妾想出宫。”
妙常的思绪打了结。
这才是丽妃真正的来意。
丽妃深吸口气，“说句话不怕娘娘笑话，娘娘未进宫之前，臣妾努力过，成为一代贤妃，与皇上携手相伴一生。”
妙常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整个人都是冰冻的，对臣妾的心意置若罔闻，人心都是肉长的，渐渐的，臣妾也就不往上凑了。”
妙常道：“你可有怪过皇上？”
丽妃知道，妙常的问话关乎她能否出宫的关键。
是以，丽妃诚恳答道：“臣妾的确是怨过皇上不解风情，但臣妾母家颓败，皇上话说的明白，承诺给的也都给了，臣妾再拘泥与男女之事，心眼子太小，白受皇家教育一番。”
丽妃破涕为笑，“放过自己后，臣妾这些年也是威风十足，享受的够本了，日子比闺阁里还要顺心几分。”
“您放心，后宫发生的事，臣妾定烂死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讲。要是透露出一言半语，就叫臣妾头脚生疮，面如恶鬼。”丽妃赌咒发誓。
妙常笑开。
丽妃爱美之名，后宫中人尽皆知。
两人笑过后，妙常道：“本宫会将你的意思传达给皇上，至于皇上的决定，本宫也不知道。”
丽妃心情明朗，有妙常做说客，这事成了一大半，“臣妾不想在这四方天里活一辈子，还望贵妃娘娘多担待。”
妙常有些不好意思。
丽妃倏地牵住妙常的手，意有所指道：“娘娘放心，接下来要做什么，您尽管吩咐，臣妾竭尽所能，必然帮您办到。”
在这后宫中，两人还有共同的敌人，太后。
有丽妃全力相助，妙常如虎添翼。
丽妃告辞后，妙常叫奶娘抱来了小冬早。
小冬早快一岁了，嘴里经常自说自话，当然只有她自己听得懂。
冬早长得好，精力充沛，小腿来回蹬的有力。
妙常月份大了之后，就再也没抱过这个小猴子。
她不经意的一脚，可是够人受的。
冬早对着妙常无齿的笑，妙常拿着小玩具跟她玩了许久，又让奶娘抱她回去睡了。
容太妃的事，一下轰炸了整个后宫。
这绝对是本朝最匪夷所思的消息。
以往太后偏爱幼子，还可以说是对皇上寄予厚望，心疼小儿子，可若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那就微妙许多了。
谁都想看看，太后娘娘怎么应对。
妙常此时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果然，春华满面春风的过来。
“娘娘，太后娘娘收了咱的礼。”
妙常捂鼻轻笑，果然谢太后没心情找不痛快了。
“那你送了什么过去？”妙常开口问道。
春华歪头娇笑，“什么都没改，原样送过去的。”
妙常登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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