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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梁盏在c市待了五天。

  这五天只有第一天纪同光是空着的, 剩下四天, 他都在早出晚归。但她一早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也没为此失望或不高兴,而是专注逛起了c市。

  c市不比s市处处繁华,但胜在山水秀丽动人,风景独特。

  梁盏花了四个白天, 把出名的景点都逛了一遍,因为不是旅游旺季,她逛下来,觉得还算挺值。

  至于晚上, 她则几乎一直躺在酒店,与抱着电脑来她房间加班的纪同光一同度过。

  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绘图,而她就坐在他对面, 看着他认真工作,偶尔拿出手机拍个几张,准备轮着换锁屏。

  “哎, 你真是怎么看都很好看。”她诚心实意如此感慨。

  “你更好看。”他忙里偷闲抬起头,把在她听来并不客观的话说得再认真不过。

  五天后, 纪同光结束出差, 他们一起返回s市。

  第二天就是除夕, 梁盏闲着, 但纪同光还得去公司上半天班, 才能彻底结束年前的工作。

  他们约好了开他的车一起回老家, 下午就出发。

  临行前,梁盏起码接了七八个电话,分别来自她爸,她妈,纪同光爸,纪同光妈,都是问他们大概什么到的。

  梁父更是久违地来了一句,要不然他来接一下。

  梁盏哭笑不得:“我们自己开车啊,您来接啥呢?又不是到火车站。”

  梁父:“……那你们快到的时候,打个电话来,我和你纪叔叔在街头那个大酒店订了一桌年夜饭,等你们到了,咱们两家再一起开饭。”

  “一起订的?”梁盏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但没发表什么意见,直接应了下来,“行,正红街拐弯那个大酒店是吧,我认识的。”

  “对,就那个。”梁父还想再叮嘱几句,台边的牌友已经在催了。

  “哎呀老梁,你闺女晚上才到呢,你急什么,先把这把打了。”

  “就是,来来来。”

  梁盏听着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中年男声,忽然有点恍惚。

  她小的时候,她爸经常会把牌友叫到家里来打,所以其中有好几位,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结果这一眨眼,那些叔伯的声音都老了这么多。

  她爸当然也老了,可他们父女经常通话,这种老去感就被拉长放缓,让她几乎没怎么察觉到了。

  此刻听到她爸朋友们的声音,她才惊觉,原来小时候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父亲,也上了年纪。

  这认知令她十分感慨,等纪同光结束了公司的事,回来整理行李的时候,她还没彻底缓过来。

  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纪同光有些担心,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中午接到我爸妈电话呢,他们说晚上咱们两家一起吃年夜饭。”

  “我妈也给我发微信说这事了。”纪同光道。

  其实他妈妈发的微信里,还说了另一件事,但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别跟梁盏说比较好。

  中国人的传统里,除夕和年夜饭都是很重要的东西,要和最亲近的家人一起度过一起吃。

  现在梁纪两家的家长决定一起吃,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纪同光的妈妈更是非常直接地跟他说了,你俩年纪都不小了,现在既然已经在一起,那不如早点考虑结婚,反正两家人知根知底。

  纪同光当时听她语音消息里的语气,总有种他们恨不得他和梁盏这个春假假期就直接领证结婚的感觉。

  他当然不介意与梁盏结婚,但他觉得对梁盏来说,这发展有点太快了。

  为免她听到之后抵触,他回来之前,开诚布公地与他妈谈了一谈,要他们暂时别提这么远的事。

  “可你们年纪真的不小了啊,早点结婚有什么不好呢?”

  “如果感情还不稳固就匆忙结婚,以后处得不好要怎么办?”他反问,“我和阿盏是认识很久,但今年以前,我们没有联络很久了,您得给我们稳固感情的时间啊。”

  好说歹说之下,他妈总算答应暂时不提了。

  纪同光:“您也帮着劝一劝梁叔叔他们,让他们别逼阿盏,我对阿盏是真心的,但我们才开始谈恋爱多久,需要时间。”

  纪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去说的,你们开车回来,记得路上小心。”

  纪同光一一应下,然后才驱车回家。

  一共就七天的假,家里也不缺衣服,所以他没一会儿就收拾完了行李。

  之后再检查一下门窗,他就与梁盏一起下了楼。

  开车回老家,比坐高铁慢一点,大概要三四个小时。

  梁盏和他说好了,一人开一半路,省得到最后疲劳驾驶,毕竟到了之后他们还要吃饭呢。

  大年三十,城中大小公司都已经放员工各自回家过年。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s市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会显得很空。

  纪同光一路驱车出城上高速,听手机提示前方路况良好,多少松了一口气。

  “咱们运气不错,这会儿还没开始堵。”他对梁盏说,“要是再晚一点,可能就要堵到天荒地老了。”

  “我以前被堵在路上过。”梁盏想起了大一时的事,“没买到火车票,买了汽车票,八点发车,三个半小时的路,硬是堵了九个小时才到。”

  纪同光听得惊讶:“那你在车上待了那么久不难受吗?”

  梁盏:“难受啊,当然难受,但是没办法。”

  “那次我爸本来说等我回去吃午饭,后来等到下午都没等到,气得不行。”梁盏说,“他脾气差,一气一急,就跟个炮仗似的,我被困在车上那么久,本来就有点难受,被他说了两句,一个没忍住,在最后一排哇哇大哭。”

  “然后呢?”

  “然后我回去七天,六天没理过他。”梁盏说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第七天我要回s市了,他送我去车站,路上也没跟我说话,结果到了车站后,大概又忘了我们在冷战,习惯性给我买了水和零食,开始叮嘱,叮嘱了两句想起来,气得把东西朝我一扔就回去了。”

  对梁盏来说,这种与父亲斗气的片段,在记忆里可谓数不胜数,随便想想,就能想起来一大堆。

  她妈妈说他们父女性格脾气如出一辙,所以一吵就惊天动地,偏偏还谁都不肯先服软,所以每次都只能靠长时间不见面来慢慢缓解。

  梁盏以前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现在年纪又长了一些,感触更加明显。

  她沉默片刻,忍不住又叹一声,而后偏头看向纪同光,问他道:“你呢,你和纪叔叔会吵架吗?”

  纪同光说中学时期不会,但本科快毕业的时候,连着吵了快一年。

  “咦?为什么?”梁盏有点没想到。

  “我爸希望我在s大直博,但我想工作。”纪同光道,“后来他接受了我的决定,我又说要出国,他气得更厉害。”

  梁盏:“……可以想象。”

  纪同光继续道:“不过我跟我爸吵架不是冷战,我一般直接跟他对骂。”

  梁盏:“???”

  “对骂?!”她差点从副驾驶上弹起来,“不是,你居然也会骂人的吗?”

  她仔细想了想,哪怕是在床上,她都没听他说过一句脏话……

  纪同光:“说准确点也不是骂人,是数落从小到大他答应了我和我妈最后却没做的事,我记性好嘛。”

  梁盏:“这叫翻旧账,不叫骂人。”

  纪同光朗声笑起来,说那就叫翻旧账吧,反正每次一翻,他爸就没话说了。

  “那真的很好。”梁盏羡慕,“如果是我爸,我跟他翻旧账,他能怒得更厉害,我一点都不骗你。”

  “比如?”

  “比如把我赶出家门吧。”这么说着,梁盏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大概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在你家吃了晚饭。”

  纪同光:“有点印象。”

  梁盏:“其实那天我是被我爸赶出去了,在楼下花坛边蹲着看蚂蚁,然后孙阿姨买菜回来看见我,问我怎么一个人在那,我说我被我爸赶出来了,她就把我带你家去吃饭了。”

  “我妈当时好像没说是这么回事。”纪同光道。

  “嗯,我求她别说的,我觉得让大人知道没什么,但让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小伙伴知道,也太丢脸了。”梁盏一本正经解释,“尤其你还是整个小区家长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纪同光语气不确定,“你小时候不太喜欢我?”

  “那不至于。”梁盏否认了这个猜测,“我只是不喜欢被拿来跟你比较而已。”

  这种事,换了任何一个十多岁的小孩,都不会喜欢的。

  纪同光多优秀啊,每门功课都考满分,体育也好,人还长得高长得好看。

  和他比较,没人会不觉得压力大,哪怕是那时还十分没心没肺的梁盏也不例外。

  纪同光听罢,无言片刻,又问:“那后来呢?”

  梁盏没懂:“后来?”

  他咳了一声:“后来我一直去二中打篮球,你是不是也不太想看到我。”

  梁盏说你想多了,我懒得去操场,有什么想不想的。

  “不过说真的,我迟钝我认,但三年下来,我们学校其他人也完全没看出你喜欢我,你忍得还真是够狠的。”梁盏说。

  “……我不敢说。”他坦然,“要是被你直接拒绝,我可能就不会再去了。”

  当然,那是年少时的他会做的事,如今时移世易,他已不会被拒绝轻易吓退,从而不敢再靠近。

  两人就这么聊了两个小时,从小学时各自有印象的同学和老师聊到大学时各自学院里的八卦。

  聊至最后,他忽然问她:“你上回说,顾先生打算去说服那个孙教授的学生,情况怎样了?”

  梁盏啊了一声,说暂时还无法确定呢。

  “怎么说?”

  “程子航和我师兄不对头很多年了,他又是个多疑的性子,我师兄第一次联系他的时候,他以为我师兄是去嘲笑他的,直接把我师兄拖黑了。”梁盏头疼道。

  “那顾先生还打算继续劝他吗?”

  “劝吧。”梁盏这么猜,“我师兄生了场大病后,修身养性,都快成圣人了,圣人说要惩治宵小,没那么容易放弃的。”

  “顾先生这么做,的确很有勇气。”纪同光诚恳评价。

  “所以我和老沈都没拦他啊。”梁盏说,“我昨晚也帮他试了试老沈的态度。”

  梁盏的试法很简单,把自己已经离职,年后就去顾铭新诊所上班的事告诉了沈营。

  沈营要是觉得顾铭那么做是以卵击石,成功不了,肯定会趁机喝止她,顺便让她劝顾铭别再白日做梦。

  然而沈营没有,他还笑呵呵地表示:“你和小顾都是我的得意门生,诊所刚起步,一定要把口碑立起来,所以如果碰上什么无法直接敲定治疗方案的病例,我可以帮忙看看,出点主意。”

  于是梁盏就懂了,她导师是看好顾铭做成这件事,再好好扬名一把的。

  她放了心,也一口应下,还说等春节假期结束,就找个机会回s大一趟,请老师吃饭。

  师徒俩聊过几句,沈营忽然问她,现在有对象了没。

  “要是还没的话,上回你师母有个朋友家的——”

  “有了。”梁盏难得打断一次,“真的有了,不骗您,您替我谢谢师母。”

  沈营立刻表示,那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让她把对象带来一起见见。

  梁盏:“……行行行,下回带给您看。”

  现在她把这事讲给纪同光听,道:“我导师对你好奇着呢。”

  纪同光觉得可以理解:“你以前一定经常找借口拒绝你师母安排的相亲。”

  梁盏笑歪:“这都被你猜到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以前用各式理由拒绝太多次,现在忽然有了男朋友,她导师肯定好奇。

  “等过完年,我找个你们都空的时候,约出来吃顿饭吧,他虽然要求严格得变态,但还是教了我很多东西的。”梁盏说,“而且别的不说,光是靠从他手底下毕业这个,我就比很多同行有了更多机会。”

  纪同光说那是该找个机会见一见,良师益友都难得嘛。

  “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他对长得不符合他审美的人格外苛求,也没什么耐性。”他忽然道。

  “这个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的牙长得这么好,他肯定怎么看怎么顺眼。”梁盏让他放心。

  后半段路,梁盏和他换了个位置,坐上驾驶座。

  因为是在几乎没什么障碍物的高速上,她没像平时那样开得尽量慢,不过他的车毕竟开起来不太熟悉,导致她换过去十分钟,始终维持着脊背完全挺直的姿势。

  纪同光见状,干脆继续和她聊天,试图让她放松。

  不过就算是这样,剩下那两个小时开下来,梁盏也觉得手和眼睛都累得慌。

  冬日里昼短夜长,回到老家熟悉的街道上时,外头已是一片漆黑。

  纪同光在进城时联系了一下他妈,知道四位家长都在酒店了,就让梁盏直接开去酒店。

  梁盏没有意见,她这会儿又累又饿,正需要饱餐一顿。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顿年夜饭,不只有她和纪同光的父母。

  所谓两家人一起吃,真的就是整整两家,她外婆她舅舅一家也来了,纪同光那边则是他叔叔一家。

  梁盏一进包厢门,看到里面那么多人,就率先觉得不好了。

  果不其然,等他俩进去坐下,亲朋好友们就开始盘问了。

  至于盘问内容,也和她想的差不多,无非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打算多久结婚,两个人都在s市工作,那是不是之后直接在那买房定居?

  这些也就算了,后面因为谈到买房话题,她舅妈说,虽然s市房价可怕,但如果要买,还是要买大一点的,否则将来生了孩子肯定不方便。

  梁盏:“……”你们是不是展望得太长远了点啊?

  倒是纪同光的妈妈表示,这事暂时不用着急。

  “他们年纪还轻呢,回头想结婚了再说嘛。”

  纪同光的婶婶立刻反驳:“一直拖着也不好呀,过了年,同光可就二十八了。”

  梁盏:“?”二十八的男人年纪很大吗?

  鉴于自己一开口就会被抓着问,之后她干脆随长辈们一派火热地聊,自己专注解决这顿还挺贵的饭菜。

  坐在她右手边的是她舅舅家的女儿,叫小凌,比她小了十岁,还在上高中,和她一样完全没插话,一直在吃。

  吃到一半,小凌忽然凑过来问她:“阿盏姐,你和你男朋友真要这么快结婚啊?”

  梁盏:“长辈起哄呢,结婚……我们暂时还没考虑过。”

  小凌连连点头,说就是嘛,我听姑姑说,你们才谈了没多久,现在结婚多亏。

  “你小小年纪,懂的倒是挺多。”梁盏失笑,“结婚怎么就亏了?”

  “怎么不亏呀?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小凌压低声音,“你看我爸妈天天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

  梁盏想,如果是纪同光的话,大概是不会跟她吵架的。

  他实在太温柔太好了,不论什么事情,只要与她有关,他都会尽量询问她的意见,并给予尊重。

  所以不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婚对象。

  这一点,便是暂时还没什么结婚想法的梁盏,都必须承认。

  梁盏知道自己的毛病。

  从少女时代开始,她就抗拒那种过于亲密的恋爱关系。

  在她看来,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物极必反,亲密到了一定程度,对对方的要求一定会越来越高,然后越来越失望,最后走向关系破裂的结局,再无法挽回。

  可纪同光并没有给她这种感觉。

  他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仿佛不论她怎么变,他都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待她好。

  梁盏曾经以为,这样深重的感情会让她抗拒并害怕,但并没有。

  于是她懂了,在她内心深处,她也是同样希望,纪同光能一直这样喜欢她的。

  “我和他不会那样吵的。”梁盏听到自己这么对小凌说。

  “哇,所以阿盏姐的意思是,你真的考虑过跟他结婚?”

  “可以这么说吧。”梁盏说。

  表姐妹两个说了会儿悄悄话,梁盏一抬头,发现纪同光忽然起了身,好像要出去。

  她有点在意,便拉了他一下,问他干嘛去。

  “出去买点东西。”他说得非常简练,“一会儿就回来。”

  “欸,要我陪你一起吗?”她又问。

  “不用,外面冷,你好好坐着吃饭。”他笑了笑。

  如此,梁盏也就没坚持。

  纪同光一出去,小凌就再度凑过来,感叹道:“你们看起来感情真的很好。”

  梁盏再度失笑:“不然呢?难道你还觉得我会在恋爱这种大事上委屈自己?”

  小凌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倒是。”

  大约十分钟后,出去了一趟的纪同光回来了。

  梁盏扫了一眼,没发现他手里有东西,心里还有些疑惑,他出去买什么了?

  这个问题在年夜饭快结束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他叔叔一家表示要先走一步,他说等等,还有东西没给。

  “什么东西?”

  “过年。”他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我和阿盏给弟弟妹妹的红包。”

  两个红包,一个给了他堂弟,一个给了梁盏的表妹,算是都照顾到了。

  最重要的是,那俩红包看着都不薄,估计装了不少压岁钱。

  长辈们见了,自然要客气一下,但被他三言两语挡了回去,说这是应该的。

  纪父也点头:“没错,他都工作了,是该给弟弟妹妹包压岁钱了。”

  梁盏想了想,也出声配合道:“而且这是我们两个的心意,还是收下吧。”

  拿到压岁钱的两个小孩眉飞色舞,兴奋不已。

  纪同光那个堂弟临走前,更是特地跑过来偷偷夸了他仗义。

  而他严肃道:“省着点花,别像以前那样一两天就挥霍完了。”

  梁盏看在眼里,觉得这么教育弟弟的他,很是罕见,忍不住笑了一声。

  等他叔父一家走后,她才靠过去对他道:“你和你这弟弟感情挺好啊。”

  纪同光:“以前经常给他补习,他不听话要打游戏,我就在游戏里把他打到一把都赢不了。”

  “后来他就好好学习了,用成绩换我教他打游戏。”

  梁盏:“……”很有你的风格。

  与此同时,她舅舅也起来,说要走了。

  她立刻回神:“这么早就走?不去我们家坐坐了?”

  舅舅摆手,说明天再说吧,今晚酒喝多了,现在困着呢,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一到晚上根本撑不住。

  梁盏只能作罢:“行,那明天再说,你们来我们去都行。”

  熟悉的亲戚之间不需要太多场面话,稍讲了讲,就可以挥手作别了。

  小凌跟着父母和奶奶一起站起来,朝她眨了眨眼,问:“阿盏姐,我能不能跟你男朋友说句话?”

  梁盏:“?”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同意了:“说呗。”

  小凌立刻越过她,走到纪同光左手边去,压低声音跟纪同光说了一句话。

  梁盏没刻意去听,但还是捕捉到了开头那个“谢”字,她想大概是表妹正为了那个一看就大方无比的红包道谢。

  事实上,她只猜到了一半。

  小凌不止对纪同光道了谢,她道完之后,还说了一句话。

  她对纪同光说:“我姐是愿意跟你结婚的,你放心吧。”

  纪同光听罢,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比小凌预想中淡定很多。

  小凌有点失望,可惜她得走了,不好再观察。

  他们一家离开后,包厢内就只剩下了纪梁两家人。

  梁父扫了他俩一眼,忽然道:“阿盏,你去把账结了吧。”

  “我去就行了。”纪同光立刻道。

  “两个小孩的红包都是你给的,这顿饭就让阿盏来。”梁父很坚持。

  梁盏没有意见,或者说她本来也就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她爸都开口了,她更加义不容辞。

  纪同光有点意外:“您猜到了。”

  梁父笑了一声,说你们又不知道今晚还有别人,而且你中间还出去了这么久,肯定是取钱去了。

  “你考虑得周全,这很好。”梁父说,“但这钱不能你一个人来。”

  “你们在谈恋爱,我让阿盏给你钱不合适,所以就让她去结账。”

  纪同光点点头:“我明白的。”

  梁父:“你明白就好。”

  “我们家阿盏是个倔脾气。”梁父又道,“她以前跟我说,她觉得谈恋爱太麻烦,她更喜欢一个人。”

  “她是这么说过。”纪同光再度点头。

  “我一开始觉得她胡说八道。”说到这,梁父眼底竟有点黯然,“去年年底,我和她又谈了谈。”

  这些内容,就是纪同光不曾知晓的了。

  那时梁母生病住院,梁盏请假留在老家看顾,父女俩在医院里轮班值夜,关系倒是比原先要平和很多。

  在这种相对平和的状态下,梁父又一次问起了梁盏,问她为什么就是不肯谈恋爱,明明她并不缺追求者,其中甚至还有条件十分优异的。

  梁盏还是那句话,太麻烦了。

  “为什么麻烦?有人照顾你,嘘寒问暖,这难道不好?”

  “怎么说呢,我会别扭。”梁盏当时解释得很慢,“您和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别人对你的好,你一定要找机会还回去,所以有人追我对我好,我一般第一反应就是迅速还了人情,因为我会觉得很惶恐,很难受。”

  可她也很清楚,男女恋爱之间,如果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算个清楚明白,并时刻记着还情,是不太正常的。

  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她只要想想就觉得麻烦。

  “阿盏这丫头,性格如此,我没办法。”梁父慨然,“我只能问她,那她就真的打算一直这样了吗?”

  “她说也不一定,如果她哪天遇到她真的很喜欢的人,应该还是会愿意谈上一谈的,毕竟那样的话,就是她主动对对方好,而不是被动地承受,最后想方设法还情了。”

  纪同光听到此处,下意识握紧了掌心。

  而梁父继续道:“可她要是一直遇不到呢?我这个当爹的没法不担心啊。虽然当初我给你打电话是病急乱投医,但现在看她真的跟你走到一起,我还是很欣慰的,她一定是真的喜欢你,才会愿意跟你在一起。”

  若非如此,梁家二老也不会同意纪家这个一起吃年夜饭的提议。

  纪同光听下来,说不上究竟是庆幸还是喜悦。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梁父的目光,道:“梁叔叔放心,我也是真心喜欢阿盏,真心想与她在一起。”

  他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

  是梁盏结完账回来了。

  “天哪,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这酒楼是我来不起的地方,结果这顿饭比我想象中便宜多了!”

  “多少啊?”她爸立刻接茬。

  “四千不到。”她答,“光是今晚那些海鲜,放到s市,就得上八千吧,哎,还是家里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之后回这边来开诊所?”

  “这就算了。”梁盏立刻拒绝,“这里物价低,我开诊所收费也低啊。”

  两家人就着一桌残羹冷炙,又聊了半个小时才走。

  期间聊的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事,谁都没提结婚不结婚的话题,叫梁盏十分放松。

  等离开的时候,她还跟纪同光开玩笑,说看来你爹妈没有你叔叔那么着急。

  纪同光也没告诉她是自己提前嘱咐过的,他看着她,忽然想起她那个小表妹临走前说的话。

  那句话和她父亲后来那番话放在一起,叫他狂喜之余,还多了些勇气。

  勇气积攒了一路,等抵达他们住的小区时,直接到了顶点。

  他去车库停下车,但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下去,而是叫了她一声。

  “阿盏。”他说。

  “嗯?”她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我……”话到嘴边,他还是决定换个方式说,“如果我说,我未来几十年的人生规划里,一直有你,你会觉得冒昧吗?”

  梁盏顿住动作,一时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她当然知道他这话等同于在说他愿意与她共度一生,再不分离。

  她也知道,他之所以说得拐弯抹角,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说得太直白,她可能会被吓到。

  “你不用立刻回答我。”等不到她的回答,纪同光又如此补充道,“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论多久,我都等你。”

  “……嗯。”

  “反正我的计划始终不变。”始终有你。

  梁盏思索良久,认真点了点头:“好,我会考虑,等我考虑完了,我一定给你答复。”

  这结果已经比他想象中要好不少了,纪同光想。

  “下车吧。”他伸手替她按了安全带,“再不上去,梁叔叔他们该等急了。”

  在纪同光的坚持下,梁盏同意让他帮自己先把行李提到她家。

  她妈妈很高兴,说让他坐下喝杯茶再走,硬是把人留下了。

  梁盏无奈:“纪叔叔孙阿姨也想儿子的啊。”

  她妈想了想,说那你去纪家坐会儿吧,这样正好。

  梁盏:“???”还能这样?

  纪同光却表示同意:“我爸妈一定很欢迎你。”

  梁盏:“……明、明天再去吧。”

  结果明天再去的时候,她撞上了纪家另一拨亲戚。

  亲戚之间,问的问题都差不多,还是年夜饭上那些,梁盏虽然心累,但在长辈面前,还是非常懂事地维持了礼数,一一答了。

  相比她,纪同光就幸运多了,因为她家没多少亲戚,那晚见到的舅舅一家就囊括了所有常走动的人。

  梁盏十分羡慕,不过她向来擅长安慰自己,反正春节假期一共就只有七天。

  七天之后回了s市,她就能暂时告别这些家长里短的问题了。

  纪同光怕她因为不高兴,逮着空带她出门,初三那日还去二中附近转了一圈。

  他跟她解释:“我家亲戚之前有不少想给我介绍对象的,我全拒了,现在谈了恋爱,他们难免好奇。”

  梁盏很理解:“跟老沈一样嘛,哎对,我记得你说过,年后第一周你相对没那么忙是吧,老沈也差不多,那会儿学校没开学呢,不然就抽个时间吃饭吧。”

  对纪同光来说,有机会见她的导师,怎么也不是一件坏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他立刻答应了下来:“好,没问题。”

  梁盏想着,把人带给老沈这个挑剔的颜控看一看,以后师娘又想给她做媒的时候,他肯定拦得比谁都快。

  然而她没有想到,对纪同光感到好奇,想见上一见的,远不止沈营一个。

  过完年回到s市,她跟沈营商量的这事的时候,沈营告诉她,你当年俩正读博的同级也想看看谁能收服了你,到时候会一起来。

  梁盏:“……”

  沈营:“哦,还有你林师姐。”

  梁盏:“?!”

  “不对啊,林师姐不是早就离开s市,去g省乡下逍遥了吗?”梁盏不解,“难道她为这事还特地跑回来了?”

  “下个月有个研讨会,邀请了她,她就提前来了,说是和以前的朋友聚一聚,还来见了见我,我跟她说起你谈恋爱了。”

  “……行吧,那我重新订地方,再把大师兄一道喊上?”梁盏认了。

  “小顾也来的话,让他把他那男朋友也带上吧,我正好让两个学生看看,什么叫天生一副好牙。”沈营非常会顺杆子提要求。

  梁盏服了,她想说路青泽忙得很,怕是没这个空,然而她的导师已经直接把电话挂了。

  梁盏再度:“……”为什么她已经毕业了,还要帮导师去完成这种不可能任务!

  想是这么想,但看在沈营从前真的照顾了自己很多的份上,梁盏去邀请顾铭的时候,还是问了一句路先生到时候有没有空。

  顾铭不愧是在沈营手里一路读完博的人,立刻会意:“老沈想找他当免费讲解范例吧?”

  梁盏:“……是。”

  “我今晚问问,空我就带他来。”顾铭说,“没空也有我来跟老沈解释,你不用担心。”

  “那我就放心去订餐厅了。”梁盏说完,松了一口气。

  之后她离开他的办公室,准备回自己的诊室去,但还没拐弯,就听到右侧的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响。

  她以为是什么病人,就随意地瞥了一眼,结果却瞥到了一个令她完全没想到的人。

  “程子航?”她真的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找顾铭。”程子航戴着帽子,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语气不似从前那般嘲讽,平平静静的,“他办公室是这一层?”

  “对,是。”梁盏大概猜到了他是来干什么的,忙给他指了一下,“那边第二间,他在呢。”

  “谢谢。”程子航朝她点了点头,就往那边过去了。

  梁盏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曾经在口腔学院不可一世,到处为难人的家伙,居然对她道了谢?

  看来认清孙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后,他清醒了不少啊。

  梁盏从前和他不对付,也不太看得上他,但事到如今,这种看不上已经淡了。

  她觉得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愿意答应顾铭那个提议的,只要他答应并随顾铭一起做了,他就是个很值得佩服的人。

  隔天一早,她趁十点之前没病人,跑去找顾铭打听近况,发现自己果然没猜错。

  顾铭道:“他想通了,也愿意站出来。”

  “等尘埃落定,他大概会直接来咱们这工作,你不介意吧?”

  梁盏:“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顾铭笑了,说你从前不是公然嘲讽过他的学术水平嘛。

  “那不一样。”她摆手,“而且他虽然论文写得烂,但临床操作还是很牛逼的,这个我服。”

  “成,那我就放心了。”顾铭拍拍她的肩膀,拍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你是订了周六晚吧?青泽说他周六晚有空的。”

  梁盏抽搐着嘴角道:“……那老沈一定很开心。”

  顾铭眯着眼睛道:“一晚上见两个标准范例,还不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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