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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兄妹相认 必订


  那熟悉的身形

  那稳健的步伐

  那熟悉的面部轮廓

  就算是带着面具,秦惜也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哥哥

  那是她苏瑾的哥哥啊

  秦惜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沾湿了睫毛和面颊。她的脚步再也无法移动半步,愣愣的瞧着人群走近。她的心“砰砰”直跳,下意识的就要飞奔过去,可身子才刚刚一动,立马就僵直了下来。

  她这张脸,她这个容貌,哥哥怎么可能认出她来

  还有哥哥是大远朝通缉的要犯,他此时既然戴着面具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她若是喊出了哥哥的名字,恐怕他立马就要遭殃。

  念头转瞬间,一行人已经到达了近前。

  秦惜瞧着近在咫尺的哥哥,却无法相认,一颗心宛若被锤子敲碎,裂成无处个蜘蛛网的痕迹。

  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众人,死死的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传出来。

  眼前这种时候她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转身离开,可她舍不得,她和哥哥已经半年多没有见面,她生怕这一转身,也许相隔的就是下一个大半年。

  秦惜泪眼朦胧的看着苏荣景,眼眶中的悲伤绝望和那一点点的久别重逢的欣喜都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神看上去万分的复杂。她认认真真,近乎颤抖的打量着哥哥。

  他瘦了

  比以前清瘦太多,以至于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也让人觉得他的身形太过消瘦。他的右脸被银色的面具遮挡住,只剩下左脸被留在空气中,他的脸也瘦了,颚骨高高的耸起,面颊越发的消瘦,眼睛深陷,眼睑下还有一层暗青的阴影。

  秦惜的心宛若撕裂般的疼痛了起来。

  她捂着唇悲悸的哭出声来。

  她预料到哥哥过的不好,也幻想过他们兄妹再次重逢的场景,可再多的幻想此刻全都被无情的击碎。她知道,哥哥过的不好,很不好她几乎没办法想象,这半年多的时间,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秦惜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她张着嘴,嘴角一动,一句“哥哥”被她无声的喊出来。

  对面的苏荣景已经感觉到有一道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可他无暇理会,他跟在楚容的身边,总有许许多多或好奇,或羡慕,或惊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早已习惯了漠视。他原本不想理会那视线,可渐渐的,他感觉到那目光又惊又痛,他听到女子不可抑制的呜咽声,他听到自己内心深处被冰封起来的心“砰砰”的跳动起来。

  他目光一转,“唰”的一下落在秦惜身上,那是一个十分稚嫩的女孩子,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却挽了个出嫁女子才会挽着的发髻。她一双眼睛通红浮肿,看到他看过来,刚刚干涸的眼泪又奔涌了起来,她的悲伤那样显而易见。

  苏荣景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张开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可张开的唇却只是微微颤动,完全没发出半点的声音。

  他的心骤然一痛。

  眼神落在女子复杂的眸子里,那目光熟悉的让他心惊,他几乎是飞掠而出,死死的握住秦惜的双肩,“瑾儿”

  秦惜的悲伤仿若被这两个字彻底点燃,她忽然捂住脸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的那样可怜,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像是被全世界的人都抛弃的孩子,瞬间把所有的委屈痛苦全都发泄出来。她哭的浑身颤抖,一只手却用力的、紧紧的拽住苏荣景的衣摆,那是依恋的姿势。

  苏荣景的心一阵阵的揪痛起来,明明是个陌生的女子,可他却在她的身上找到了瑾儿给他的感觉。尤其是此时她的哭声震天,喉咙几乎都哭哑了。

  她牵住他衣摆的姿势和小时候瑾儿受了委屈牵住他衣摆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眼眶通红,蹲下身子,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瑾儿”

  那是来自灵魂的东西,来自血脉的感悟,只需一眼,哪怕是陌生的容颜,哪怕是他们两个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也能一眼认出彼此。

  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秦惜死死的抱住苏荣景,用尽浑身力气的紧,两人完全感觉不到那力道带来的疼痛,宁可让疼痛来的更剧烈一些。只有痛,才能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在做梦。

  “哥哥,哥哥”

  “我在。”

  苏荣景真的没有报那么大的希望,因为他记得,当初他逃出相府曾经回头看过一眼。

  瑾儿的心脏被赵淳一剑刺穿

  那样的角度,那样的力道根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可是当楚容告诉他瑾儿还活着的时候,他还是来了。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来了。

  他不能原谅自己,明明已经跟踪过她几次,却没有认出这个陌生的躯壳中熟悉的灵魂。

  楚容眼神复杂的盯着两人,挥挥手示意他身后跟着的随从们都退下,守住各个路口。幸好幸好方才容戌要招待他,而他却选择自己带着手下的人巡游。

  要不然这一幕被容戌看到,恐怕又是一番波澜。

  虽然秦惜和苏荣景的声音都压的极低,可楚容还是清晰的听到两个人对彼此的称呼。

  哥哥

  瑾儿

  如果这样的称呼还不足以让他明白什么,那他就真的白活了。

  比起大远,大景朝的巫蛊之术实在太多,他也的确相信有些东西是根本就无法解释的,他的接受能力就比大远朝的人来的强大,因此只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就立马回过神来。

  他想起上一次在山洞里的时候,那时候秦惜看到他腰间挂着苏荣景的玉佩,那种难以抑制的悲伤,那种恨不得以身代之受苦的心痛他竟然以为她喜欢苏荣景,楚容摇摇头,男女之情来的哪有那样的不顾一切也许有,但是他从未见过。

  秋意拦在秦惜和苏荣景面前,不让楚容窥视她家小姐。

  因为他看着小姐的眼神也太过不遮掩,那炽热的感觉几乎要把小姐生吞活剥了,虽然这男子看上去身份不凡,可也不能这样无礼

  楚容这才看到拦住他的女子,他眉头一皱,目光落在女子的身上,刚欲说什么,却在看到女子容貌的时候浑身一震。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秋意的胳膊,厉声道,“你是谁”

  秋意疼的面色微白,甩手却怎么也甩不开,沉声道,“我是我家小姐的贴身婢女,你又是谁难道不知道这样抓着一个女子的手臂是十分失礼的事情吗”

  “婢女”楚容身子一颤。

  她怎么可能是什么劳什子的婢女

  她的容貌和她记忆中的母后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眉,一样的深邃眸子,就连唇形都是一样的。楚容抿着唇,紧紧的抓住秋意,仿佛担心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他目光沉沉的看着秋意,“你今年几岁”

  “与你何干”

  “告诉我”

  秋意“嘶嘶”的抽着冷气,咬着唇答道,“十五”

  “爹娘呢”

  “没有爹娘,我是孤儿”

  “你的手臂上是不是有一颗心形的红色胎记”

  秋意浑身一震,惊讶的看着楚容。

  一个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楚容心中酸楚,当年皇妹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歹人掳走,母后刚刚生了她,身体本来就虚弱,后来一直担心她的处境和安全,忧思成疾,最后郁郁而终。

  母后临终前把他叫到床前,让他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把妹妹给找回来,这十五年来,他几乎找遍了大景朝的每个地方,可是全然没有妹妹的踪迹。他几乎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寻到妹妹。这些年间他寻到了当初掳走妹妹的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妹妹没有死,而是被人辗转着卖给了许多人家,他顺着歹人的指正去寻,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下落。

  大景朝没有,他便把搜寻的范围扩大,周边的几个小国也被他寻了个遍。

  就在今年的上半年,他突然打听到当年拐卖妹妹的人好像来到了大远朝,所以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就来了大远,却被身边的人出卖了踪迹,险些命丧大远朝,从而才能结识了秦惜。

  楚容近乎失态,笃定的道,“你是我的妹妹”

  妹妹

  秋意瞪大眼睛,可能吗可是如果不是,他怎么知道她肩膀上有一个红色的心形胎记

  比起这边两个人的震动,秦惜和苏荣景则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兄妹二人抱头痛哭,只有他们两个能了解彼此心里的感觉,也只有他们两个能体会对方心中的疼痛。

  大雪越下越大,那纯净的白色仿佛要洗净最肮脏的东西,满天满眼的白色。

  等两个人松开彼此,看到对方的时候两个人目光同样的沉痛。

  苏荣景轻抚着秦惜的面颊,心痛不已,“瑾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惜抽泣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被赵淳伤了之后,清醒过来就成了秦惜”

  秦惜心里一阵阵揪痛,她半跪在地上,捂住脸低低的哀鸣,“哥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非要嫁给赵淳,如果没有她和赵淳的那桩婚事,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们所有的人都还是以前的模样。她恨赵淳,可是她更痛恨自己。最初的时候她每日每夜都在责怪自己,如果不是她的原因,会不会她家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苏荣景眼眶亦是通红,他紧紧的握住秦惜的手,哽声道,“傻丫头,哪里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和赵淳的婚事,旁人一样会想法子害咱们家,这大景朝就是有人容不得咱们苏家”

  最后一句他语气中的狠厉让人心惊。

  苏荣景真的很庆幸,他知道他的妹妹已经死了,可是能以这种方式活下来,尽管匪夷所思,尽管难以置信,可他都接受。最起码,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生无可恋,最起码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子和他血脉相连,和他有同样的爱人,也有同样憎恨的人

  兄妹两个心中都有许许多多的话想问对方,可两人看到对方的时候又觉得没有什么比还活着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秦惜搂住苏荣景,紧紧的不肯松开,她在他耳畔轻声道,“哥哥,我把爹娘和嫂嫂的尸体化成了骨灰”

  苏荣景浑身一颤,眼神通红的看着她,“爹娘和瑜儿还在”

  尽管他表达的不明确,可秦惜还是懂的了他的意思。她鼻子又是一阵发酸,重重的点头,“嗯被我藏起来了,我就想着能有一日寻到你,然后咱们兄妹亲手葬了他们。”

  苏荣景死死的抿住嘴唇,深陷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泪水。

  不用猜他也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那样的情况要想寻出爹娘和瑜儿的尸体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这些本来都该他这个哥哥做的,可他却只能逃走,让身死的妹妹去做这些。

  “瑾儿,哥哥对不起你。”

  侵袭用力摇头,“哥苏瑾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秦惜。”

  秦惜

  苏荣景这才终于把秦惜联想到自己的妹妹身上,他因为楚容带回来的消息查证过秦惜,知道她现如今嫁给了容恒。起先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苏荣景没有半点感觉,可他现在想起来,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哥你怎么了”

  “瑾儿”苏荣景用力握住她的手,银色的面具越发的清寒起来,“这一次哥哥来大远朝就是为了寻你,既然找到你了,这一回你就和哥哥去大景朝大远的皇帝偏听奸人的话语甚至连查证都不查证就灭了咱们苏家满门,像他那样昏聩的皇帝根本就不配为君瑾儿,咱们去大景朝,等大景朝强大起来,哥哥一定会亲手手刃了皇帝,还会杀了所有和我们苏家灭门案有关的任何人还有赵淳”苏荣景握紧了拳头,“哥哥这一次就要给他一个教训”

  “没错”一旁的楚容终于插上了话,他眯着眼睛看了秦惜一眼,对她拱拱手,“先谢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既然这一次你们兄妹也相认了,咱们就一起回大景朝,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报仇的”

  秦惜这才看到楚容,瞧见他的瞬间,她微微一愣。

  楚容淡淡一笑,卧蚕眉丹凤眼都异常的柔和,“不会是刚刚看到我吧”明面上苏荣景是他的护卫,可是背地里他们却是朋友关系。所以明面上的时候苏荣景都是走在他身后的,再加上他刻意的低调和脸上的半边面具,很多时候众人的目光第一个会落在他的身上。

  可秦惜的模样竟然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楚容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个小姑娘越来越有意思了。

  秦惜微微点头,她先前只猜测这男子是大景朝的皇子,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子殿下。

  听到哥哥和楚容让她去大远的话,秦惜面色晦涩,抿紧了嘴唇。

  她忽然仰头,“哥,你查到咱们真正的仇人了吗”

  不管是赵淳也好,还是皇帝也好,都只是刽子手,他们苏家真正的敌人,陷害了他们苏家的人究竟是谁,现如今她半点眉目都没有。

  苏荣景眸子一黯,摇摇头,“动手的人行动很周密,现在我只是隐约感觉和太子有关,但是爹爹和太子并无间隙,也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纠纷,哥哥实在想不透太子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什么。”

  秦惜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苏荣景,“哥,我不能跟你去大景。”

  苏荣景皱紧眉头,担忧的看着她。

  秦惜一字一句的给他分析,“这大半年来我一直在调查究竟是谁在陷害我们苏家,现在虽然还没有苗头,但是赵淳既然是参与者,肯定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只要抓住他这条线索,再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对苏家下手的人”

  瞧见苏荣景立马沉下的面色,秦惜心中酸涩难言,她的哥哥曾经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的阳光爽朗,可现如今全都被毁了,如今的他像是从冰窖中挖出来的人,浑身都散着这一股子冰冷的气息,就算是面对她的时候身上都会不由自主的散发着寒气。

  “哥,大景太远了,要想查到真相也太难了”秦惜擦干眼泪,坚定的看着他,“你的身份在大远不能久留,若是让人发现了又是一番麻烦,可我不一样。”

  “瑾儿”

  “哥哥你听我说完”秦惜打断他,“我的身份不一样,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秦惜,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有借尸还魂这样诡异的事情,所以我是安全的我现在好不容易进入贵族圈子,太后和简亲王妃对我都很好,我相信总有一日能调查出我们苏家真正的敌人”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太危险了。”

  秦惜摇头一笑,泪眼朦胧的看着苏荣景,“哥哥,我已经长大了”

  在爹娘惨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长大了,她和哥哥身上背负的东西一样多,怎么能把所有的重担都留给他一个人

  瞧着他还要反对,秦惜摇头,“哥,你说服不了我的,我心意已决,你知道我有多倔的。”

  苏荣景死死的捏住她的手,目赤欲裂,“不行,太危险。”

  且不说她的身份会不会被人发现,仅仅凭借她一己之力,她要想查到什么只会立马惊动那些人,他们的敌人太强大,连丞相府都能在一天之内灭掉,更何况是她一个弱女子真的惊动了敌人,恐怕她有性命之危

  秦惜知道哥哥的担忧,她刚要解释,远处却传来庄嬷嬷的高呼声,“少夫人,你在哪里”秦惜眸子一变,现在时间紧迫,她根本没办法和他解释,只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哥哥,明日大年初一,我们在郊外的净慈寺上见,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你听,你一定会放心的。”

  苏荣景也知道时间紧迫,可是让人看到现在的场面,那秦惜就是长一百个嘴也说不清了。苏荣景拉住秦惜的手,用力抱了她一下,又飞快的松开,“瑾儿,等会儿晚宴哥哥一定给你报仇”

  秦惜还来不及想他话的内容,就慌忙拉着秋意离开。

  秦惜迅速的跑到斜前方的梅林中,秋意目光复杂的看了楚容一眼,快步跟上秦惜的脚步,两人的身影瞬间隐入梅林中。

  秦惜折了几枝开的正好的腊梅花,腊梅芳香怡人,插在花瓶中当点缀刚刚好,刚刚折了两枝又听到庄嬷嬷的喊叫声,秦惜立马高高的应了一句,“嬷嬷,我在这儿呢。”

  庄嬷嬷循着声音寻过来,看到秦惜才松了一口气,“少夫人,二公子一会儿瞧不见您急的不行,在大殿里闹着让您赶紧回去呢。”

  “好,我瞧着这梅林里的梅花开的极好,忍不住就多看了些时候。”秦惜拉下大裘的帽子,遮住红肿的眼睛,握紧手中的几枝梅花,跟着庄嬷嬷前行,“咱们回去吧。”

  三人走出梅林,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楚容和苏荣景,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两个人了,容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楚容身边与他寒暄。

  几人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楚容装出头一次看到秦惜的模样,挑眉道,“这位是”

  “楚兄,这位是定安候的夫人,秦氏。”

  楚容听着“秦氏”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皱着眉头没说话。

  庄嬷嬷领着秦惜给众人施了一礼,无声的退了出去。

  秦惜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敢回头看上一眼。

  等走远了,秋意才忍不住问庄嬷嬷,“嬷嬷,方才太子殿下身边那位公子是谁啊怎么可以在皇宫里随意走动”

  庄嬷嬷也见了秋意两次了,知道她是秦惜的心腹,因此也就比旁人多了分亲切,她的手放在手暖里轻轻的摩擦着,轻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公子,他是大景朝的太子殿下,出使我们大远朝,已经来了五天了。先前都是住在京城的驿站中,今日是宫宴,所以就先来了皇宫,他身份尊贵,皇上特意下了命令,让他可以在皇宫中随意行走。”

  秋意浑身一颤,大景朝的太子

  那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妹妹,岂不是大景朝的公主

  秋意脑子乱糟糟的,她从小是个孤儿,一直都没有体会过亲情的美好,从她懂事起就被卖到了秦家做奴婢,刚开始在陆姨娘的院子是个洒扫丫头,日子过的算不得好,后来好不容易被调到小姐身边。小姐是个十分随和的女子,性子也好,从来也不会对身边的人发脾气,只是那时候小姐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她虽然精神上过的好了,但是偶尔还是饿肚子的。

  自从小姐转变了性子之后她才算是彻底的过上了好日子。

  每次看到夫人对小姐的关怀她都偷偷的羡慕,如果她也有个娘亲,会不会对她也这么无微不至可是她知道一切都是奢望,她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就连名字都是到小姐身边之后小姐给她取的,像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她甚至都想好了以后,小姐重用她是她的福气,她以后要好好的替小姐办事,小姐是个好人,以后到她年龄到了之后肯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兴许不大富大贵,可有小姐照应着,怎么也不会贫瘠。

  可是现在突然有个太子冒出来,说是她的兄长。

  秋意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希望自己有亲人,可真的亲人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比起欣喜,更多的却是惶然。

  三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回到了慈宁宫。

  进了大殿,立马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秦惜脱掉身上的大裘,通红的眼眶顿时映入容恒的眼睛。他几乎是立马的,从软榻上跳起来,赤脚小跑到秦惜身边,索性太后的寝宫中铺满了厚厚的毯子,倒不会冷。容恒急声问她,“媳妇媳妇,你怎么了”

  容恒这么一发问,太后的目光立马就扫了过来,看到秦惜红肿的眸子,她一惊,坐直了身子冲秦惜招手,“快过来让奶奶瞧瞧。”秦惜顺从的走到太后身边蹲下,太后看着她红肿的眸子,立马就询问,“这是怎么了,啊惜儿,你告诉奶奶,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奶奶去帮你揍人”

  “没有。”秦惜含笑摇摇头,把手中的腊梅插到矮几上的花瓶中,一转头看着太后依旧关切的眸子,她心中微暖,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就是先前在梅林中,看到那么多飘落的花瓣,感慨生命的脆弱。”

  太后松了一口气,“哀家还以为被人欺负了呢,你这孩子,也太容易悲春伤秋了,花儿不都是那个样子今年开败了明年还会再开,哪里就惹的你流泪了,奶奶真不该让你去赏梅,这一赏没让你心情愉悦,反而还害你掉了金豆子。”

  秦惜勉强一笑,她现在心情万分复杂,一颗心早就长了翅膀般的飞了出去,恨不得今日的宴会赶紧结束,到明日立马去和哥哥见面。

  容恒看出秦惜的心不在焉,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连忙上前握住太后的手,撒娇道,“奶奶,媳妇她心地善良嘛。”

  太后果然被转开了思路,转而又和容恒说笑起来。

  午膳是在慈宁宫里用的,用完午膳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太后毕竟年龄大了,到了晌午就有些精神不济,容恒和秦惜哄着太后在内殿里睡下,留下庄嬷嬷守在太后的身边,就拉着秦惜的手进了耳房。

  他压低声音,沉声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惜抿着唇,虽然容恒说爹爹对他有恩,可是秦惜依旧不敢把看到哥哥的消息告诉他,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哥哥就多一分危险。

  她摇摇头,避开容恒的目光,“没什么,我先出去了。”

  看着秦惜走出耳房,容恒眉头皱的死紧,一张脸立马紧绷起来,能让秦惜产生这么大情绪波动的人并不多,他一个个排除也就是了。今日宫宴,孙家的人还没有来,秦家的人也还没有来,如果是赵淳如果是赵淳秦惜会憎恨,而不是悲伤和那么一丝丝的欣喜。

  容恒皱眉,今日他在入宫的时候就收到了韩子玉传来的消息,说楚容也进了宫。

  难道是他

  想起先前在山洞里看到的那一幕,容恒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楚容这厮对秦惜的目的太明确了这一次他来大远,如果不是他让手底下的人从中作梗,楚容早就来到了大远。他什么时候来不行,非要在他和秦惜成婚的时候来,不管目的是什么,为了以防万一,他到底还是动了手。

  听到楚容来大远的目的是为了和亲他就更加确定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思及此容恒苦笑不已。

  本来就已经有一个孙远扬还有一个赵淳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楚容

  到了晚宴的时候容恒终于知道秦惜为何那样失态了。

  年三十的晚宴是在后宫的一个殿内举行的,大殿中灯火通明火盆烧的很旺,几乎感觉不到是寒冬腊月,每个人都脱掉了身上的大裘。

  秦惜和容恒身份很高,但是因为容恒的问题,两个人的位置就不那么显眼了,他们两个共坐一桌,桌子上摆满了水果和点心。大殿中的桌椅陆陆续续的坐满了人,唯独最高处的龙椅上和龙椅下的两个并列的椅子上位置空悬。

  楚容是和容戌一起来的,两个太子一起来,倒也省了官员们的麻烦,直接参拜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就行了,一个称呼把两个人都给照顾到了,人家大景朝的太子来了,他们是大远朝的官员,专门给人家的太子行礼就有些不好看了。

  容恒就发现容戌进了大殿后,秦惜的眼神就有意无意的落在楚容那个方向。他起先以为秦惜看的是楚容,心里还微微泛酸,可渐渐的就发现了,秦惜看的哪里是楚容,分明就是楚容身后的青衣男子。

  容恒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青衣男子,眸子转变间终于认出了苏荣景。容恒不禁搂紧了秦惜,与此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憋了一口气。

  松一口气是因为秦惜的情绪波动不是来自于楚容。

  而很显然,秦惜今儿个上午和苏荣景已经见过面了,在他询问的时候却选择了隐瞒,看来她现在是真的不相信他啊。

  容恒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难受,有些揪心,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自作自受,如果他没有骗秦惜,她应该看到苏荣景的时候就会跟他说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苏荣景竟然会到了楚容的手底下。

  苏家被灭门之后他让韩子玉帮助苏荣景逃出京城,苏荣景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人跟踪他之后立马就把人给甩了,他让手下的人搜查了许久都没能寻到他的踪迹。

  那时候他就猜测苏荣景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大远朝,如今看来,他想的果然没错。

  思索间,一道阴冷而放肆的目光在秦惜和他的身上流转,容恒微微皱眉,托着下巴,不着痕迹的挡住那视线。

  盯住秦惜的人自然是赵淳,方才看到他带着秦珊出现的时候,容恒身上一骨子戾气差点没有忍住。他自己动手自己明白,现在的赵淳绝对的虚弱,他那一掌要不了他一条命,却也足以让他在床上躺两个月之久。

  可赵淳还是来了,单单从他势在必得的视线他就知道,这男人是为了他媳妇而来

  容恒桌子下的拳头紧紧的攥起,只要想到两日前山洞里的场景,他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拼了重病的身子也要来宫宴,足以证明这个男人对他媳妇的野心有多强烈。容恒眸子里暗沉的冷光一闪而过,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人,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

  容戌和楚容在龙椅下的两个空位子上坐下来之后,没多久当今圣上延昌帝就带着贵妃娘娘来到了宴会上。

  所有人都起身跪地相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连楚容都欠了欠身。

  秦惜跪在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抠着地上的毯子,她第一次看到延昌帝,延昌帝是个看上去六十岁出头的老者,他头发已经花白,身形也有些消瘦佝偻,看上去和普通的老者无异,可是唯独一双眼睛如同草原上雄鹰的鹰目一般凌厉,落在谁的身上都觉得皮肤一阵刺痛。

  秦惜知道,那是上位者带来的强烈的压迫感。

  延昌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戴皇冠垂着冕珠,身边站着的是一身深蓝色宫装长裙的贵妃郑氏。

  郑氏看上去四十岁不到,面色雍容,颇有一朝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这样的宫宴,延昌帝只带了贵妃参加,足以证明贵妃在后宫中的地位了。

  秦惜不着痕迹的看了太子下座上的三皇子容誉一眼,果然看到容誉眸子里笑意闪闪。

  延昌帝坐到龙椅上,贵妃郑氏则是坐到了龙椅手边的一个软椅上。延昌帝一坐下便抬起了胳膊,“众爱卿请起。”

  “谢皇上”

  文武百官和女眷们都起了身。

  秦惜和容恒再次坐到了位置上,有延昌帝在,她努力把目光从哥哥的身上移开,生怕她会给哥哥带来一丝一毫的麻烦。目光一环视,立马发现,今日宫宴的女眷还真的不少,放眼望去,各个颜色衣着的女子,这么冷的天一个个竟然都穿着收身的宫装长裙,那裙子虽然穿着好看,奈何一点都不防寒。

  秦惜瞥了座上的楚容一眼,心中了然。

  “媳妇别看别的男人”

  秦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容恒苦笑,他不是装傻,他真的不喜欢她的目光落在别的男人的身上,苏荣景他没话说,那是她的亲哥哥,可楚容他本来就对她心怀不轨啊。

  延昌帝一来,整个大殿都安静了许多,延昌帝含笑道,“今日是家宴,诸位爱卿都不要拘谨。”

  秦惜冷笑不已,家宴家宴穿着一身龙袍,戴着皇冠简直可笑之极

  显然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和秦惜同样的想法,没有一个人敢随意的。

  延昌帝见此,也不强求,微微一笑,道,“今日晚宴其一是为了让众爱卿们一起聚聚,还有一事则是为了大景的太子殿下选妃,我大远和大景将永结秦晋之好,今后再无战乱。”

  皇宫的晚宴就是那么几条,歌舞,书画,不过今天比平日要稍稍改变了一下而已。往日中的晚宴都是皇宫中的歌姬表演,而今天,为了迎合楚容选妃的事情,表演的机会就都交给了大殿中未出阁的女儿家们。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每个女子都使出吃奶的劲儿表演,当今皇上子嗣艰难,目前成年的皇子只有两个,而公主连一个都没有。因此赵颖儿居然是第一个表演的人,她一身粉色的荷叶裙,面容娇羞的跳了一支舞,秦惜对赵家的人没有半点好感,因此连一眼都没有看。

  第二个表演的是温太傅家的小女儿,她表演的是抚琴,听的出来她是练过的,琴声悠扬,十分唯美。

  第三个表演的是孙芷,秦惜就看到孙芷握着一根鞭子,武动的霍霍有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逼无奈,所以她面色很是不好看,这样英气的表演竟然吸引了许多男子的目光。孙芷表演完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闺秀们相继表演完毕,延昌帝瞧着楚容看的津津有味,不免含笑问道,“太子可看中了哪家的女儿若是看上了可别不好意思说,朕一定为你们赐婚”

  楚容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赞赏道,“贵国的女儿和我们大景朝的女子果然不尽相同,有柔美的,有端庄的,有英气勃勃的,真是让人看花了眼啊。”

  延昌帝听他虽然语气赞美,可眼神却是淡淡的,不由得一笑,“殿下看上了哪家的女儿不妨直说。”

  楚容眸子一闪,“当真是哪家的女儿都可”

  “那是自然。”

  楚容抬起手臂,在众闺秀间晃了一晃,忽然似乎极为随意的把手指指到了秦惜的身上。

  “我就要她”

  ------题外话------

  这一章写的某心眼泪闪闪的,看哭的请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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