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0章:下雨天适合回想喵生
傍晚时分，冬日的天空里飘起了雨丝。
雨湿透了阳台，打冷了阳台的地面，冷风乱做一团，刮着窗帘在客厅里摆舞不停。
柠檬浑身软透地窝在沙发里，盖着一层薄毯，正酣睡着。
虽然成为了一个人，猫嗜睡的习性似乎并没有离他远去。
卧室内的柚子被雨水的声音惊醒，黑色的瞳孔放大又缩小，过了好一段时间，她站起身子，将窗帘拉开。
雨线噼里啪啦打在窗户玻璃上，看这阵势丝毫不像冬日的降雨。
冷玻璃凝结着水雾，柚子坐进飘窗的窗台里，用手指在窗户上勾勒着莫名的线条。
勾勒了好一会儿，窗户上显出四个形状出来。
两个大一些的人，两个小一些的猫。
“爸……ba……”柚子望着窗上勾勒的画面，低声轻轻唤道。
她缓缓靠近窗户，微微张开嘴唇，想要轻吻窗户上的某个人形。
身子微微一颤，她转过头盯着卧室门口站着的人。
柠檬被寒风冻醒，下意识裹着薄毯寻求温暖的所在，神志不清地来到门前。
“喵？”柠檬疑惑地看着窗户上的线条，抓了抓脑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脑袋杵进软塌塌的床铺里，打算就着温暖的被窝再好好睡上一窝时间。
下雨天嘛，向来都是用来睡觉的。
不管是人也好，还是猫也罢，雨天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然后他就像是弹簧一样嘣地蹦起来，捂着脑袋一脸懵逼地望着床。
回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床板破了一个很大的洞。
许玫为了帮助柚子渡过月经期，简单的用几张薄板搭在了床上，等着过个几天，再考虑是否换个床。这薄板很薄，只能撑住柚子苗条而轻盈的身体。
柠檬的身形原本是可以慢慢卧上去的，奈何这货之前实在是困得一片浆糊，直愣愣倒下的冲击力，足以抵消薄板能承受的最大载重量。
柚子看着柠檬不知所措的面目。
他的面目对于她来说是如此的熟悉。
不管是周柚本身对周柠的爱意，还是作为猫的时候，柚子对周柠的亲昵，都让柚子面对柠檬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
柠檬……
是哥哥。
是爪把爪带着自己学会舔毛、奔跑、跳跃、偷吃、喝水、拉便便、登高高、打架斗殴的哥哥。
当一个月不到的自己，作为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进入这个有周柠与周柚的家庭时候，是这个叫做柠檬的大家伙，比自己不知道要大多少辈的家伙，让自己有了一点点的安全感。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以小小的米粒身躯，一爪子挠上了这个大家伙。然后，这个大家伙在后来的每一次抢夺猫抓板的时候，都会用尽全部力气咬住自己的后脖颈，想将自己赶出去。
这霸道的家伙。
可是，自己还是更喜欢那个男人。
那个叫做周柠的人类。
是他将幼小的自己放在怀里暖热小身子，是他蹬着自行车到处找宠物店买羊奶粉，是他给自己配备了一切猫的东西。
每当自己被柠檬追逐的时候，都是他出现在自己身边，蹲下身子，尽量在不刺激自己的情况下，抚摩着自己的毛发，那张大手上带着的温度，总会令自己本能地循着温暖去蹭。
温暖的手心，温暖的手背，温暖的缓缓睡着。
柚子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弯弯的眼角像是月牙，勾出一道弧线，像是一双媚惑的双眸。
细细长长，轻轻颤颤。
“唔喵？”柠檬鼻子里呼哧着粗气，满脸不开心地坐在地板上，裹着被子，张大着嘴看着柚子。
他看着窗台上的女子。
有些恍惚。
恍惚着似乎回到了很多个日子以前。
是否阳光灿烂已经不知道了。
是否如今天这般阴雨绵绵，也已不清楚。
记忆是在回旋，却没能溯流回具体的天气物候。
谁会记得这些，自己只是一只幸运的流浪猫。
被遗弃的猫，在某个小雨天，得到了一个女人的温柔罢了。
哦，对，是那个小雨天。
瑟瑟发抖的自己，饿昏了头的自己。
有一根细细的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额头上，顺着额头上的雨线，缓缓滑到自己的嘴前。
“慢点呵呵……哈哈……小家伙饿坏了是吧，你这样咬我，可是咬不动的哦。我已经二十岁啦，可不是小孩子啦~胶原蛋白流失的不那么快呢，好多男孩子都说喜欢我……你也喜欢我吗？你又不会讲话，不讲话最好啦，可以陪我很久，比那些人絮絮叨叨要好很多呢。”
然而自己并没有不讲话，饿坏了啊，实在是饿坏了，当手指从自己嘴里抽出的时候，自己发出了：“喵~”的叫声。
“哈哈哈……好吧，我今天吃了个柠檬，你这么小，就叫柠檬吧。酸酸哒~”笑声很甜腻，像是在悠悠那里吃到的糖果。
“唔喵~”柠檬从喉咙里颤颤地发出声音。
“嗯哪~你也认可的是吧。哈哈哈~给你洗个澡~”
很多个日子，她都是一个人过，没有同伴，没有热水澡。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成堆的书籍陪伴着她。
直到柠檬来到她的屋子里，第一个夜晚死活不乐意睡在冰冷的猫窝里，非得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跳上床铺，只好不停细细叫着，在她无奈地笑意中，躺在了她的怀里。
温温的，暖暖的，很依恋。
它抵着她的胳膊，向她身体最热的地方又挤了挤。
她睡在它旁边，睁着细细长长明亮的眸子，轻笑着捻住一层轻薄的被子，盖住它幼小的身体。
不知多少个日夜里，它趴在她的大腿上，仰起脸，看她面对被退回的稿子，泪流满面。
它会抬起黑色的爪子，垫上她柔软的肚子，轻声叫着。
有时候，一些下雨天，她脾气就会变得很差劲，经常睡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雨发呆。
看着发呆的她，它渐趋成长的身躯已经没有办法卧在她的身上了，只好甩着尾巴，跟着她一起趴在床铺上望着雨，偶尔，它会回头，望望她。
她看见它望她，她就会笑起来，摸摸它的毛发：“柠檬呀，你不能再胖啦。吃这么多，又不动，很懒哎。”
你也很懒啊。它很想说。
再后来，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叫做周柠的男人。
她对他撒娇、对他生气、对他释放柔弱。
这些，曾经都是它的。
柠檬低下头，看着脖子上轻轻晃动的红包，脸上显出复杂神色。
委实不喜欢周柠啊。
破坏了周柚与自己相伴的生活。
像是个石子，丢进了水池，荡起的涟漪。
这涟漪后来成了波浪。
翻涌着，反复着。
多少次他们争吵，它就蹲在他们中间，“喵喵”叫着，生恐两个人发生什么它不想看到的矛盾。
好在，两个人总是吵着吵着就躺在了床上，拥抱着。
两个人的嘴巴用力地拼命地相互怼着。
它窝在床铺上，看着这两个家伙，心里总是有些焦虑——这嘴皮子难道不会怼破了嘛？
周柚……
柠檬嘴角不知不觉挂上浅浅的笑意，微笑着。
他抬起头，看向窗台上的柚子。
她循着目光，打量着地板上的柠檬。
呵……这人是谁啊。
柠檬站起身子，爬到窗台上坐下，伸出手，想要环住柚子的脖子。
柚子向后退了退，一脸嫌恶地看着他。
然后她伸出手在自己的眼角处擦了擦：“眼角……屎。”
柠檬眨了眨眼睛，想了片刻，抬起手在自己的眼角处摸了摸，有一些凝结物。
好像……周柠也没有那么讨厌。
自从他进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后，每个清早都是这个男子用棉签蘸了水，将因为猫粮容易上火的眼屎一点点抹掉……
好像，那些上火的罪魁祸首是奶猫粮？
柠檬眼神变了变，斜着看向柚子。
那时候，眼前这个占据了周柚身子的小猫咪，实在是小的可怕。
自己似乎只要伸出爪子向前推一推，就能将它撂倒。
一失足……哦，不，一时仁慈，第一爪被当时那么小的家伙给先撩上了。
从此之后，自己与这家伙的打架，都成了陪练。
想起来，打架这事儿，也还是自己教它的。
一遍遍地演示给小家伙看。
谁让周柚有了周柠之后，陪伴自己的时间少了呢。
总得找个可以打发时间的事儿呗。
小家伙其实很笨，自己三个月不到，就会听人言，知道怎么回应人的话语。
小家伙居然直到八个月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过来，柚子这个名字是叫自己的。
难不成它一直以为周柠口中的“大爷”是它不成？
拜托，周柠初次叫自己为“大爷”的时候，你这只小母猫还不知道在哪只公猫的库房里做蛋白质呢。
“大爷”这名号，怎么听都觉得很威风！
周柠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周柠对周柚说：“柠檬看起来很忧郁啊……每次出门都担心的嘶声裂肺的，嗓子都哑了。你看，我们不如领养一只小母猫陪着它，这样的话，我们也能不那么担心它一个人在家呢。”
好吧……周柠这辈子都别想让自己有好感了。为了拥有周柚，居然施展了如此恶毒的美人计……还是养成系……
嗯……似乎，有了柚子之后，自己嘶声裂肺的叫越来越少了。
有所陪伴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柠檬抹掉眼角的眼屎。
柚子将脸贴在冰冷的窗户上，眼睛看着窗户上的线条。
她轻声对柠檬说道：“柠檬……你……不是爸爸。”
柠檬伸出舌头在窗户凝结的水雾上舔了舔，湿润润的。
“喵~喵嗷~喵！”
谁也别装大尾巴狼，你也不是周柚啊。
爸爸怎么了，周柚还是咱的妈妈呢。
想到这个，柠檬抬起手，向柚子挥去。
柚子抽了抽鼻子，脸色冷下来，用手格挡着，修长的大腿已经蹬上了柠檬的胸脯。
……
雨渐渐小了，路人经过13栋楼，抬头看天色，望见三楼的某间卧室里，两个人正在相互打斗：
“哇……大长腿哎！”
路人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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