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9章:更智能的我为自己打 call

　　“mua”悠悠双臂环着罗凌的脖子，左、右脸各亲了一下，“爸爸，早点回来。”

　　“悠悠在家乖乖听周老师的话。记住上次爸爸教你用微聊的方法，爸爸和妈妈会每天跟你通话的。”罗凌抱着悠悠，声音轻柔地嘱托了好一会儿，才念念不舍地将她放下。

　　“我不想你们走。”悠悠泪水溢出，湿润了粉嘟嘟的小脸。

　　“乖爸爸和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徐静紧接着抱住悠悠，泪水簌簌地往下流。

　　站起身的罗凌眼中柔情一闪，已是冷静的神色：“许小姐，我这里不仅监控范围广，而且各种犄角旮旯都有探头，保安处的保卫也极为负责。你尽管放心的在这里陪着周柠与悠悠。我与内子这次出门时间有六天。每天晚上九点左右，悠悠的外公会过来接她去别处居住。每天下午5点，她会回到这里。我反复说这些也是为了我们双方权益都能得到保障。悠悠是我的女儿，若非实在是工作太忙，无法照料，我们也不会这么做。我希望我付的每一笔钱，都能得到最好的服务。曾经的周柠做的很好，这次就拜托许小姐了。”

　　许玫站在门口神色略有些不忿，不过罗凌毫不在意她的情绪：“刚才与你签订的合同，希望许小姐能够积极稳妥的遵守相关协议。”

　　“罗先生既然给出了那么丰厚的报酬，我当然会竭尽全力的照顾好悠悠。毕竟，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我几乎所有的私人关系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份能耐，我还是相——当——敬——畏——的！”许玫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

　　“那拜托了。”罗凌与徐静躬身向门内的许玫说道，随即转身离开。

　　夫妻二人，没有回头。

　　“这两人可真不近人情啊。有钱了不起啊。嗯……有钱的确了不起。”许玫一脸不爽地看着罗氏夫妻开车离去。

　　悠悠吧嗒着大眼睛，一直目送那辆车的尾灯再也看不见为止。

　　柠檬撅着屁股，脑袋枕着手臂，趴在毛毯上，不停打着呵欠，一副想要睡着的样子。

　　“周柠哥哥，爸爸和妈妈是不是不要悠悠了？”悠悠进了屋小跑到柠檬跟前，抓着他的衣角，哭丧着小脸问道。

　　柠檬脖子一歪，斜看着悠悠：“喵呜……喵？”

　　他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悠悠说的是什么，不过他听到了房门关闭的声音，以及客厅里明显少了两个人的气味。

　　他能感觉到某种气息的流散，也知道这种流散会有很长很长时间的孤独。

　　他低着的头往前探了探，在悠悠的衣服上蹭着：“喵嗷喵”

　　“喵……嘻嘻，哈哈……周柠哥哥你是要做猫猫吗？”悠悠被柠檬蹭地身子痒痒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厨房处传来许玫跟人打电话的声音，一些话语断断续续传过来，声调时而上扬、时而软糯：

　　“……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是我什么人……对啊，我现在成保姆了……都怪周柠这个笨蛋……有钱了不起啊！哎……这房子可真大……你要不要过来接我……又加班，前天的案子还没有线索啊？知道，知道，我没有跟别人乱说。好好，我不说……那你来不来接我呀？”

　　悠悠听了一会儿，屁股离着地面几公分蹲下身子，悄咪咪地说道：“周柠哥哥，许玫姐姐好能说呀。周柠哥哥，你为什么看起来不一样了？”

　　小小年纪的悠悠反而对眼前这个老师此刻的状况有了一些感觉，她直觉眼前这个周柠，好像更贴合自己的年纪。

　　像个与自己一样的小孩儿。

　　悠悠哼哼了几声，拿出茶几下的糖果递向柠檬。

　　柠檬抬起手轻轻环住她手臂，向脸前拉了拉，然后一口将糖吞进嘴里，只咂摸了几口，便囫囵着下了肚子，噎得他脸色成猪肝一般。

　　要不是悠悠赶紧给他灌了些水，这会儿他就该躺在地上真·挺尸了。

　　“噗嗤”悠悠脸上水珠迸溅，却是柠檬尚未理解灌水喝的妙处，除了咽下了一些水，帮助糖果下了肚外，其余全给喷了出来。

　　当然，柠檬自己是觉得这水……味道不好。

　　悠悠擦了擦脸，低头看着自己湿了的衣服，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周柠哥哥，你现在比我还孩子呢！”

　　许玫讲完电话离开厨房进了客厅，不禁大吃一惊：“天哪……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客厅里柠檬时不时闪躲着悠悠扔过来的枕头，偶尔有直接甩在他怀里的，他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是一阵抠……奈何沙发枕头的质地略有些硬，他的手指甲保持着但有寸短便立剪的清洁模式，一点都没有爪子似的锋利。

　　他其实很困，非常想把整个身子枕在枕头上窝着，陷入深沉的睡眠。

　　“许玫姐姐，我可以和周柠哥哥单独在一起聊天么？”悠悠忽然说道。

　　许玫被悠悠说的话给怔住了：“啊？”

　　悠悠仰着脸：“我想跟周柠哥哥单独聊聊天。我好久没见到他啦。爸爸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就像姐姐刚才在厨房打电话一样。”

　　许玫“呃……”了一会儿，指了指一边呆呆模样的周柠：“他这副状态，你能聊啥？问啥都是喵喵的。”

　　“喵喵喵我们有自己的小秘密啦！许玫姐姐，悠悠谢谢你，好不好呀？”悠悠皱起小嘴说道。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能说会道了？”许玫回头看了看关上的大门，拢了拢衣服嘀咕道。

　　……

　　“是什么呀？”悠悠绕着柠檬一圈，皱着小脸疑惑道。

　　“柠檬……呸……周柠衣兜里……我……周柠……打　call……”干冷生硬的声音响起来。

　　悠悠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翻出柠檬的衣兜，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红包。

　　样式四四方方，与平常看见的不太一样，有一股微弱的红光。

　　柠檬看见红包被拿出来，直接探出手一把摁了下去。

　　“柠檬……放手……你想死……”声音确切无疑的来源于红包。

　　悠悠好奇地挪开柠檬并没有使出多大力气的手，然后坐到沙发上：“周柠哥哥，地上冷呢。”

　　柠檬“喵呜……”了两声，试探着往沙发那边挪了挪，注意到悠悠好奇的眼神，连忙停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柠檬发现这个小姑娘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于是他又多挪了几步，然后迅速跳回沙发上，顺势一趴，懒散地打着哈欠，却又不断地将眼睛再翻瞪起来，像是怕自己睡过去。

　　“周柠哥哥，这个红包为什么会说话啊？像小艾一样嘛？”悠悠翻弄着小红包没看出什么，大眼睛看向客厅里摆放的一台圆柱型智能机器，回头问道。

　　柠檬不明白悠悠说的是什么，只知道现在最好不要睡过去，这里虽然很舒服，他还是想念家里的床和枕头的舒软。

　　“他不懂……悠悠你听我说……我是你周柠哥哥……我是真的……我为自己打　call……”干冷生硬的声音响起，音调平稳，不过音量似乎变小了。

　　沉默。

　　“周柠哥哥这是你带给我的玩具吗？”悠悠扬起手晃动着小红包。

　　红包本身没有什么声音，只有摆动时感知到的厚度，软硬适宜似是钞票。

　　“哇！好多钱呀，周柠哥哥你真好。”悠悠打开来翻看了一下，发出惊讶的叫声，然后又将红包塞到柠檬跟前：“悠悠用不到的，谢谢周柠哥哥。”

　　“我……周柠……自己打　call……你悠悠……零花钱一千每天……”干冷生硬的声音继续说道。

　　悠悠愣了一会儿，眼神不由看向柠檬，又看了看红包：“真的是这个在说话哎！”

　　“《零工传说》……人魂离体……我周柠……在红包里……你眼前的周柠……是我家的猫……我跟你说过的……柠檬……猫……”干冷生硬的声音说着。

　　悠悠转了转眼珠，然后跳到地毯上，拖着小鞋拖，小跑到智能音箱那边，喊道：“嘿……小艾。”

　　一个电子合成女音响起：“你好，我是小艾。”

　　“你会说话嘛？”

　　“当然可以。”

　　“你知道《零工传说》嘛？”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哦。”悠悠微微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红包，又看了看发出“唔喵”含混音，趴着的柠檬。

　　这时候那个干冷生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嘿……小艾……”

　　电子合成女音响起：“你好，我是小艾。”

　　“我为自己打　call……你能为自己打　call　吗……你是个猪……你不是人……我是周柠……你跟张家的女儿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你还能想起你成为所谓智能音箱时候的事情嘛……最重要的是……你断了电能做什么……你知道对面的姑娘叫什么嘛……她叫悠悠……罗悠悠……罗凌的女儿……患病……六岁……天蝎座……睡觉踢被子……吃起糖果要吧嗒吧嗒……”干冷生硬的声音以相对当前智能来说比较复杂的语言方式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这是两种不同智能之间的决定性斗争，至少对其中一方是这样的。

　　悠悠想起周柠曾经给她讲过的一本网络小说《零工传说》里的情节。

　　“哇！好厉害！”悠悠赞叹道。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电子合成女音回应道。

　　悠悠啪地摁下了智能音箱的关闭按钮。

　　蹦蹦跳跳地回到沙发前，“哇哇”地叫唤了一会儿，悠悠半跪在毯子上，望着小红包说道：“那你是谁呀？我睡觉踢被子、六岁、患病，是不会在智能系统里面出现的。爸爸跟我说过，所有的智能系统都是需要程序输入的。我吃糖果吧嗒吧嗒更不会有了。你是谁啊？是外星人嘛？是《零工传说》里面的超前系统嘛？是穿越客嘛？是来带我飞向半人马星座的嘛？我想去太阳上，那样我就不怕冷啦。”

　　沉默。

　　悠悠撇了撇小嘴：“骗子。”

　　“丫头……我为你打　call……你画的《爸爸妈妈听我说》在卧室的床底下第二层暗格里面……我是你的周柠哥哥……我不是外星人……说来话长……长话短说……这个周柠是猫柠檬……我在红包里面……你要帮助他……不让人欺负他……”干冷生硬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悠悠看了看将手窝在下巴下面，用舌头不停舔舐着的柠檬。

　　“猫……？”悠悠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将这个字吐了出来。

　　“喵嗷？”柠檬歪了歪头，斜看了她一眼，等了一会儿，见她没什么其它的动作，低下头继续认真地舔着自己的手，并不时用湿润的手抹脸。

　　“对的……这个人其实是一只猫……说起来很复杂……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干冷生硬的声音说道。

　　悠悠皱着小脸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眼睛一亮，脸色认真无比地将过往半年时间里，只有她和周柠知道的事情，向周柠和红包发出提问。

　　小红包给出了没有任何疏漏的回答。

　　而眼前舔着手的“周柠哥哥”要么喵两声，要么就直接不搭理她，没有第三种回答。

　　她看着眼前的人类周柠，以及沙发上自称周柠的红包，心里慌乱起来。

　　她一慌，心脏就感到有些堵，肠胃开始翻腾，脑袋开始晕眩，眼前星星闪闪，几乎要晕倒在地。

　　就在这时候她猛然听到那个干冷生硬的声音说道：“悠悠为自己打　call……吃鸡的人……大吉大利……”

　　即便这声音冰冷、干硬、毫无语调起伏、平铺直叙、断断续续……

　　不符合任何人类的情感，甚至连“小艾”这样的智能音箱配置的电子合成音都不如。

　　但悠悠霎时间将一口气喘了回来。

　　爸爸和妈妈，一点都不知道在年前的半年时间里，周柠与自己一同成长的过程。

　　他是个好哥哥、暖心大哥哥、也是一个爱玩爱闹爱出鬼点子、更是一个全心全意想让自己正常长大的人。

　　她这半年以来，最快乐的时间全部来自周一到周五晚上由周柠辅导功课的三个小时。

　　“周柠哥哥。”悠悠吐出身体的浊气。

　　“我为自己打　call……我的小姑娘……”干冷生硬的声音这样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悠悠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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