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王川川揭开报纸，露出一个瓷罐来，烧的是釉里红，罐子上带着浮雕的五毒，王川川摸了摸，感觉一丝丝古物特有的冷意传道指尖。
王川川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就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把罐子放在了茶桌上。挠挠头道：“师伯，这次没错，是真的。”
老头儿一拍手：“好，这次没走眼，你小子不做古董买卖真是屈才！”
王川川笑到：“嘿，小时候摸惯了。”
陆俊揽过他道：“别啊，好多大行家，摸了一辈子也没你这手段！我的亲师侄儿，快给我讲讲这东西！”
王川川咧着嘴道：“清朝的釉里红，民窑烧的，色泽倒是不错，又是五毒罐，挺稀有的，市面上也能值得五六千吧。”
“不是元代的吗？嗨呀，才五六千，那个老小子，尽逮着我坑！川川你再看看，看清咯！”
“师伯，这玩意最多就能只五六千，要不你也找个人忽悠，没准能卖个万八千的。”
杜习书伸着脖子看了看，一个红白相间的大罐子，罐子上画着蝎子之类的东西，还挺有意思的，想了想这么大个罐罐才几千，自己那个丑疙瘩，棣棣还准备给自己五万，这么一对比，棣棣果然对我挺好的。这么想着便问道：“那罐子上画的什么玩意儿？”
“五毒，端午节用的，就是蛇、蟾蜍、蝎子、蜈蚣、壁虎。古人认为这些东西能在端午节以毒攻毒。”王川川认真的科普。
“壁虎也有毒吗？”杜习书不耻下问。
“其实壁虎没毒，只是古人认为他会逃到耳朵里，尾巴脱落致聋。”
“嘿，古人真有意思，音音你也这么认为吗？”杜习书戳了戳身边的古人。音音笑眯眯的逮着她的手摸了摸。
“行了，搁你们这儿吧，明早我再去早市转转，最近真晦气，是不是该写两帖告天文书了？”陆俊起身提着鸟气哼哼的。
“师傅，就你那破事，写了告天书，老天爷也当你吃撑了闲的，别折腾了，早上跟李阿婆打打太极，不也挺乐呵的。”音音揉着杜习书的手不让放开。
陆俊一副小孩子懂什么的表情剜了白音音一眼，又觉得没对劲儿，只好转眼剜起王川川来。
王川川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们，拿起罐子走到博古架前，找了个空当放了上去，晃眼又看到杜习书捡回来的东西，伸手摸了摸，古物的气息，丝丝缕缕慑的王川川掉了魂，晃了晃脑袋，回头就见到杜习书跟白音音姿势亲密的靠在一起。脑子里闪过翠翠的“百年好合”。一下子心里就没个滋味了。
垂头丧气的踱到自己的画案前，准备继续上网，鼠标一晃，弹出个小广告：《真人百合女女青春激情人体艺术》。惹的王川川又羞又恼，啪的一声，关上了电脑，愣愣的盯着黑漆漆的显示器神游起来。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王川川才从太虚幻境回来，恼怒的摸出红表纸，写起帖来。
申时刚过，严棣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见王川川正趴在画案上咬牙切齿的写清明章程帖，以为这小子不愿意卖苦力，正准备出言鼓励鼓励，那边杜习书甩开白音扑了上来。
“棣棣，我明天要去医院拆线，拨款！工伤！”严棣揉了揉她的脑袋“音音……”
王川川却突然扔下笔道：“师傅，我陪她去！我……明天早上陪小书去，不劳驾师姐了，师姐最近挺忙的……吧。”
杜习书还在不满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搓一搓自己的脑袋，就听见王川川自告奋勇的要照顾她。
白音音笑眯眯的靠在长椅上淡淡的道：“好啊，反正医院味道浓，我不喜欢。”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小书，我们也回去了吧。”接着意味深长的撇了王川川一眼。
“好咧，音音晚上吃什么，我想吃水煮鱼，明天从医院回来我们去李阿婆那里看鱼吧。”杜习书叽叽呱呱的从地上爬起来，扯着音音的袖子，两人跟着严棣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王川川看着三人的背影叹气，捡起毛笔，继续在红表纸写起帖子来，刚写了两个字，又一把揉成纸团，坐在椅子上委屈起来，这都什么事！说走就走了，一个个没良心的，留我一个人在这儿，你们这是虐待童工，想了想趴在桌子上装起颓废来。可惜无人安慰，好不寂寞。
王川川无人问津，只得拍拍脸，重新写起来。写完帖子，天已经全黑了，锁了门走出工作室，外面繁星点点，在光污染严重的城市，少有的鲜明。王川川背着书包望着天，突然犯起病来，对着苍天大吼：“占星，占天，占国运，算天，算地，却算不中自己。”然而行人匆匆，甚至没人多看他一眼……
王川川颓然的低下头，脑子里过了几遍，也没弄明白自己是在和什么较劲，一本正经的苦恼，和这个年纪的所有少年一样。
隔天又是春光明媚的艳阳天，王川川带着杜习书去医院拆线。杜习书脱开外套，穿着背心，老老实实的坐在小板凳上给小护士练手。
小护士揭开纱布，血淋淋地一根根抽着线，杜习书这姑娘，却好似痛感神经天生差根弦，鼓着脸贫嘴道：“川川，你说我这命，就是穷鬼命，好不容易衣服没补丁了，身上长起补丁来，还一前以后补了个对称，啧。”
王川川正准备上前摸她脑袋，杜习书却呲起牙来“别摸，也不知你们一个二个什么毛病，天天在我脑袋上打旋儿，打结你知道吗？打结！”
王川川咧着白牙笑道：“小师妹，还是爱美的。”
杜习书转过脸不理他，旁的小护士看着他们有趣，一边裹纱布一边道：“你们是兄妹么，关系可真好呢。”
王川川趁机摸住脑袋道：“那是。”气的杜习书白眼一阵一阵的。
小护士拍拍杜习书的胳膊道，“摸脑袋，是疼爱你的表现呢，拆了线伤口愈合了呢，就没什么问题了呢，可惜留下了疤呢，不过现在医美也发达，不碍事的呢。”
杜习书被小护士呢呢的烦了，扯过外套胡乱的套在外面，鼓着脸就走出去了，王川川对着护士笑：“宠坏了，公主病，谢谢呢呢姐姐哈！我们走了呢～”不理会小护士的尴尬，挥着手就追出去了。
王川川在背后一阵诋毁，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揽过杜习书的外套给他扣上，扯着她去坐公交车回了工作室。
俩人刚到工作室，杜习书屁股都还没挨着长椅，就被严棣一道圣旨传唤了。
杜习书不敢怠慢，屁颠屁颠的跑进严棣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贫嘴，严棣就发话了：“你愿意跟我学道么？”
杜习书抬腿坐在美人榻上嬉皮笑脸的道：“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本道长也不是没有道行，虽然背了点，也不至于辱灭师门啊，我师傅可就我这么一个弟子，棣棣你忍心让我满门灭绝么？”
严棣看着她又抠起美人榻上的木头来，捏了捏眉头道：“我想也是，那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这几个字让杜习书更卖力的抠起木头来，是啊，我要做什么呢？我能做什么呢？
严棣见她眼神无光，叹道：“我给你找了个门路，送你去读书。”
“读书。”这两个字震的杜习书一下子懵了，杜习书想过自己会中彩票，每天穿金戴银的挥霍，想过自己的父母突然良心发现找到她，每天宝贝长宝贝短的爱她，想过自己会突然时来运转每天摆摊赚个几大十的钞票，天天去吃烧烤，但从来没敢想过自己能去读书。
杜习书脑子里只剩下师傅说过：“跟着我姓，名字就叫习书好了，以后多读书考状元出人头地……”
杜习书想起来，自己以前也是读过书的，只是那记忆遥远，像是前世发生的故事。
那时候师傅为了凑学费，好像把道观里所有的土豆都挖了出来，好像把唯一两只下蛋的鸡都送给了老师……后来呢？
杜习书想了想，师傅说他开始练辟谷，可以两天吃一顿饭，再后来？再后来老师告诉杜习书，村里的男孩子给老师提了三只鸡，那以后杜习书就不肯去读书了，早上就去山里抓鸟抓野兔，技术越来越好，抓回来，下午就在道观里架起炉子烤，边烤边跟着师傅读《道德经》，没油少味儿，就这样也能跟师傅一起吃的满嘴满脸……
严棣见她静默半天，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见杜习书抬起脸来，一愣，竟是红了眼圈。
严棣停了手指，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会儿才摇着头道：“实在不愿意，就留在这里打杂也行，只是……”只是若以后人去楼空，谁能顾及谁。
“我去，我要去……”杜习书声音呐呐，不似平常。
严棣看着她的模样，生出一丝怜悯来，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投其所好道：“你愿意去，自是最好，挺好的学校，食堂很大。”
杜习书红着眼，咧着嘴，大声的道：“嗯！”说完跑到严棣身边蹲下，伸出脑袋靠在他腿上：“今天就免费给你摸摸脑袋吧，反正你们都喜欢摸，我也只有这个能奉献一下了……”
严棣一时间没转换过来，听着乱七八糟的发言，手悬在半空楞了许久，才抿着嘴微笑着在齐耳的短发上揉了两下。
(https://www.biqudu.com/102_102865/527160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