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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行人折腾了大半宿,才到卫生所,整个卫生所只有一位医生在,见一姑娘抱着一个人横着走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大小老爷们,没给几个好脸色。做好了保暖,打了消炎的点滴,却不敢取下刺阵来,医生道:“现在只能紧急处理,要么等天亮张医生来,要么去城里大医院去,只是拖的越久……容易坏死。”

  “那怎么办,医生您的想想办法,年纪轻轻的总不能废了。”陆俊仗着脸熟扯着医生问道。

  “得,我送你们去,不过车钱得另算。”

  杜习书裹着毯子坐在五菱宏光的后排,音音抱着她,身上虽然插着刺,却仗着打了止痛药,不顾胳膊肿的跟猪蹄似的,气若游丝的贫起嘴来:“这算工伤啊,棣棣,这算工伤啊。得报销医药费啊! ”王川川接口道:“小书啊,没想到你居然是姑娘,你说你一个姑娘怎么咋咋呼呼的呢?还把头发弄那么短。”

  杜习书装死不说话,倒是陆俊挥着他绑满绷带的手道:“这一趟亏的,什么也没捞着,还一左一右光荣负伤!”

  严棣黑着脸看着这一大一小,盘算着回去怎么收拾他们。还没盘算完,杜习书又哇的吐了起来,好一阵折腾。

  到了医院,天已经蒙蒙亮了,塞进手术室,两小时出来一个胳膊包的跟粽子似的人。众人一宿没睡,严棣让音音带着陆俊跟川川去附近找个酒店,围这么多人也没用,过会儿来换班就行。众人累了一宿,各自散了。

  杜习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睁开眼就见严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端着本泛黄的书。春日阳光柔和,让那个不苟言笑的人也显得温柔起来。

  杜习书想,怎么每次看着他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呢,还没盯着看几轮。严棣就转过脸来看着他。

  听说医院是很贵的,严棣愿意为他付钱,真是个好人。杜习书接了个笑脸,露出白牙来:“棣棣,你人真好。”

  “……”

  “棣棣,我饿了。”

  “……”

  “棣棣?”杜习书见他只是望着自己,没反应,心想难道他也在墓里磕到哪儿了?脑袋?还未想明白,就见严棣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棣棣,你去哪儿?棣棣,我……我不饿了,你别扔我在这儿,我会被他们轰出去的!”想了想又嚷嚷到:“这可是工伤!工伤!要报销的!”

  严棣被他扰的不行,挥手道:“买饭”末了又接了一句:你想吃什么?”

  “肉!”铿锵有力,当场就把严棣震住了。

  严棣回病房的时候,见陆俊带着俩小的正围着杜习书。不知道众人说了什么,杜习书躺在床上翻着白眼装死。

  音音见严棣回来,扶起杜习书,接过碗来打开,皮蛋瘦肉的味道就铺开来。杜习书张着嘴等着伺候,王川川剜了他一眼,本想嘟囔一句不是还有左手嘛,恍然想起她是女孩子,硬生生给止住了。啧,怎么就是女孩子呢,本想着落地成兄弟,何必骨肉亲,这以后就有个兄弟陪着自己在工作室里大展拳脚了,啧,怎么就变女孩子了呢。

  见音音喂饱了杜习书,严棣从窗边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我去休息,你们照顾他吧。”音音点点头,严棣正准备出去,却听见杜习书道了句:“棣棣,谢谢。”严棣微微一笑,推门走了出去。川川摸了摸他的头嘿嘿一笑:“没看出来,你这家伙还是有良心的嘛。” 

  众人在医院坐了一会儿,陆俊就撺掇王川川跟他到附近转悠,美其名曰要让病人好好休息,全然忘了自己也是病人,也要好好休息。王川川经不起撺掇,两人一前一后跑出了医院。

  音音没理会他们,拖了个椅子坐在旁边,笑眯眯的拿起个苹果慢慢的削了起来,杜习书歪着头看他道:“音音,你真贤惠,从没有外人对我这样好。”

  “你不装大爷了?还别说,装的还挺像连我跟老大都蛮过去了,怎么现在准备交代了?”杜习书只有十六岁,这小孩平时营养不良,体征和声音还未成熟,若是再过上两年,肯定是装不像的。

  音音见一扯到这个问题杜习书就装死,软了口气到:之前你问我,在外面,为什么要化作女儿身,我告诉你是图个方便,其实不然,我只是化成了她的样子,这样我可以时时想起她。

  杜习书一听有故事,来了劲,见白音不继续说,才道:“我跟你不一样,你力大无穷,上天窜地的,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我是女孩子很不方便。”音音塞给她一瓣苹果道:留长发吧,以后不再不方便了。

  杜习书少见的没有说话,他发现她面前的这个人,或者这个妖怪,想让她依靠他,杜习书有些感动,又有些惊慌,把嘴里的苹果咬的咔咔作响。

  从未想过要依靠什么人,我可以去骗,可以去蒙,可以乞讨,但那些都得我自己来,只有我自己才能把这些握在手上。这么想着,杜习书觉得美味的苹果真的没味了。

  修养了几天,一行人终于折腾回了家,陆俊和杜习书受了伤,音音买了卧铺的票,没人陪川川打牌,回来的路清冷了许多。

  杜习书吊着胳膊跟音音回到小屋,躺在沙发上,梗着脖子哎哟哎哟的叫唤,音音以为她伤口又痛了,暖心的来询问,结果被那家伙扔了句,“饿了,嚷嚷着玩儿!”,音音依在门框上笑的娇媚,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理着衣服上的花褶:“下次饿了直接说,我给你做饭。”眼睛亮晶晶的,看的杜习书忘了嚷嚷。

  就这样过了几天饭来张口的日子,杜习书恢复的能跑能跳了,除了胳膊还给吊着,其他完完全全恢复了二皮脸的模样。

  日子又回到了日常,音音本着男孩穷养,女孩富养的原则给杜习书买了几件好衣服,嘚瑟的杜习书没了边,窜来窜去的在王川川面前炫耀。川川也不恼,搬个椅子在自己的画案前,让杜习书看着自己打游戏。打到激动处还一起嚷嚷,“诶,死了,死了,快跑,诶,那边。”杜习书还会附和着摇头晃脑的惋惜。

  这天吃过午饭,音音在严棣的办公室不知道商量着什么,王川川正正经经的看着书,弄得杜习书好不无聊,把茶桌上的薯片跟饼干啃了个精光,又把长围椅上的靠垫挨个捋了遍毛,终于忍不住对伏在桌案前的川川说话,“川川,我得出去一趟。”

  王川川头也没抬道:“你跟师傅请假去,这事儿我管不着,师傅让你跟着我看书,你不听,最后师傅还怨我,真是好人没好报,这两天一直跟你玩,害得我好多事情没做,师傅考起来,又要挨顿训。”

  “棣棣还会训人,他是怎么训人的?”杜习书拿手指在茶座上指着纹路有一搭没一搭的来回画着。

  “嗯……也不算是训吧,总之就是黑着个脸,像个阎王。”王川川支起笔撑着脸,望着杜习书,想了想又道:“怎么,你还想试试被训?”

  杜习书摇了摇头,又伸出手去祸害桌上的紫叶檀木,“棣棣真的是教授吗?我们在那坟地的时候,好一阵哄骗人家警察。”

  王川川终于放下了笔,一脸骄傲的说:“那是,我师傅,严棣,二十有六,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过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师傅是什么大学毕业的,以前跟着考古队工作过几年,又是靖爷爷的弟子,靖爷爷不在后,我爷爷那圈子有什么事儿,现在都找他。”

  “唔。”杜习书捂着脸,也没想出个什么来,又贼兮兮的笑道:“我们去小花园下棋吧。”严棣是有一副围棋的,放在书房,以前杜习书没来的时候,川川也会跟音音摆两局,自从杜习书来了之后,这围棋就变成了五子棋,还别说,杜习书下五子棋还挺厉害的。

  “不行,我今天得把这《十训》看完,你别烦我了,去找师姐玩吧。”

  “你师姐从中午就被棣棣霸占了,诶。”说完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两下:“要不我去书房睡会儿吧。”王川川挥挥手,示意她哪凉快哪待着。

  杜习书跑进书房,移下桌岸,鞋子一蹬,爬上了罗汉床,手上有伤,左右躺着也不舒服,挪躁了许久,终于又爬起起来,走到严棣门口,哐哐哐的敲起门来。

  音音正在跟严棣讨论那天看到杜习书包里的《天渊宝鉴》,见他闯了进来,止住了话头。杜习书一屁股坐在音音旁边,手抠着贵妃塌的木头道:“棣棣,我想去公园转转,你看我闲的都开始掉头发了。”

  严棣无奈,只得道:“受着伤,还想跑,去李阿婆那里转转就行了。”音音笑着摸了摸杜习书的头道:“这本来就没几根,掉了可怎么好。”

  杜习书拨开她的手,嘻嘻哈哈的跑出去放风了,一句,“小心点。”还没说完,就见她跑的没影了。

  白音音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老大捡回来的人,果然有趣。”

  严棣扯了扯领带,“《天渊宝鉴》我估计她是看不懂了,女孩子学道也不好,这两天我正琢磨着等她伤好了,把她送去城南一中。”

  “老大!你这不祸害人学校么。”说完又想着那小孩去学校的模样,忍不住乐了。

  “那《天渊宝鉴》我看了两千年,抄了无数遍不也没懂么,你不能要求太高,不过她这个年纪上学总是好的,我明天联系联系王校长,上次我们帮了他,总该还人情了。”伸着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榻上,还真有点美人榻上美人睡的风情。

  严棣点点头,没理他,拿起一张地图铺在桌岸上,地图上有的地方画着圈,有的地方打着叉。

  “这次去陕西本也是巧合,没收获正常,等修整修整怕是还要去一趟的,老大,你不必太着急。”

  严棣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继续盯着地图。

  “许教授他们整日都在古墓里爬,有消息我们会知道的。”

  严棣扔是没有回话,若有所思的在藏地那个圈上敲了敲。

  “唉,上一世的你,可比现在话多点,这一世一世的轮转,不知谁在折磨谁。”说罢起身走到严棣边上,跟他一起看起了地图。

  再说那厢,得了大赦的杜习书,挥着残臂一溜小跑,从小花园奔到了公园,但并未像往常一样去李阿婆那里蹭吃蹭喝,而是从公园后门一绕,晃到了大街上,杜习书从包里掏出一块疙瘩大的圆球来,在春光下看了一眼,又小心的收进了包里。

  这是跟着严棣进墓地时,掉在刺阵下捡到的,哪个盗墓贼会想到伤人的机关下,藏着东西呢,杜习书心想:这是我拿命换来的,肯定能值个大价钱,嗯,能藏的那么隐蔽,说不定能值当一间房子呢!

  杜习书回忆了下之前练摊算命时去过的古玩街的路,盘算着得找一家出价最高的,就喜滋滋的向鱼凫老街踱了过去。

  一到鱼凫街,就被两旁的,什么斋,什么堂,什么轩,什么阁的打的晕晕乎乎,招牌顺着念,倒着念,感觉都念不顺溜。

  杜习书溜了几圈,也不敢进去,眼见天色暗了下来,硬着头皮冲进了拐角的一家店。

  店里的博古架上摆满了不知真假的古物,一位中年男人坐在店里,看报纸,见进来一个小孩子,也没呵斥他,反倒笑眯眯的问:“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杜习书鼓了顾嘴角,她讨厌别人叫她姑娘,总感觉她好欺负,特别是前面还带上个小字。

  “你们这里收古董吗?”

  “当然,不过只收真的。”显然对方并没有把她当回事。

  杜习书想了想道:“我家祖上留下来的宝贝,当然是真的,就怕你们给不起价。”

  中年人微微一笑,古董买卖,不问来路。“至少要给我见识见识。”

  杜习书从包里摸出那块圆疙瘩来,捏在手上,却不想递过去,在人面前挥了挥,又攥回了手里,扬起头让自己看起来凶一些“开个价吧。”

  那中年男人收起报纸,有些认真的看着她:“小姑娘,东西是你要卖的,得你开价,这是这条街的规矩,而且你总得给我过个眼,我才敢说收不收的话呀。”说罢起身,坐在一幅孔雀牡丹的字画下,伸出手比了个请,示意杜习书坐在红木桌另一边的圈椅上。

  杜习书一边打量,一边走过去坐了下来,捏了捏手心里的东西,琢磨着怎么开个天价来。

  中年男子侧过身对杜习书说到:“你把东西放桌上,我先看看。”杜习书想了想,还是把圆疙瘩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中年男人仔细的打量起来,那物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雕琢的,似玉非玉,外表粗糙,结了一层海垢,拿紫光手电一照,发现里面有还有一层,悬在正中,如何颠倒都会恢复原位。一时间还真看不出是个什么物件。

  “这物件具体有什么来头吗?”见对面的短发小姑娘死死的盯着自己,中年男人又解释道:“我得估计清楚,免得大家吃亏。”

  “祖上传下来的,明代的!”依稀记得棣棣说过,是明代墓,那就是明代没跑了。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这物件明显不止明代,唐以前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买卖的,但若说是明代的确实可以交易,心下正琢磨,这小姑娘是故意找的说辞,还是真的不明白。

  “可惜是海货,你看这外面都结垢了,最不好清除,又不明用途……”

  杜习书听他这么说以为对方不想买,正准备伸手夺回来,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爷爷,柳叔,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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