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郭瑗还衣

　　大伙儿赶了几天的路，一出丰州辖区，就当即找驿馆落脚休息了。估摸着吕卿晖真要做什么也不用等到现在。进入陇右的秦州，这里的驿站就是一座小城，有城墙城门，往来旅人带动地方商贸，周围一般还会兴起市集，因为这里是河西走廊东边进入关中的最后一站。郭子仪的家眷和奴仆一共有十来人，加上李略等人，完全有足够的地方住下。

　　郭瑗的奶妈也跟着来了，她照顾郭瑗，都十几年了，而今几乎等同于郭家的成员。奶妈自持资历，常常要管着郭瑗的事。一到驿站就忙活起来，要拿那件袍子去洗，说干净烤干了还别人；那袍服就是郭瑗裹着回家的李略的衣服。

　　郭瑗不从，又不知如何解释，想了想就强辩道：“把衣服烤坏了，到州城落脚了再洗”

　　奶妈刚离开房里，郭瑗便从包袱里拿出那件袍服，瞧了一会儿，没忍住就捧起来放到鼻子前闻。似乎有点汗味，还有别的气味，也可能根本没什么气味，只是她胡思乱想罢了。

　　正发怔，忽然房门“嘎吱”一声又被推开了，郭瑗急忙把手里的衣服往包袱里塞，又惊又羞，一脸顿时变得通红。

　　次日一早，前期派出去鄯州打探消息的两股人马已经返回，李略与诸将议定奔赴鄯州。但离开之前，他决定巩固鄯州赤岭庵、白水镇、安埠堡三处建立据点，就让孙永恒、王珣立马先赶去鄯州。

　　这是一个简单的“情报系统”，总站设在白水军驻地的白水镇，租借了一栋民宅了事，由孙永恒和两个亲兵暂时留守。下设两个据点，一个就是赤岭庵，让玉桦的手下装作佛门俗家弟子配合那尼姑庵的尼姑留守；另一个安阜堡，不再由壮实的亲兵驻守，而由王珣带着郭子仪家的两个奴仆伪装商贩。郭子仪家里的奴仆一看就不是军人，反而更容易一些。

　　大伙儿第一次见识派遣奸细原来可以这么干；之前武将们要打探军情，要么问来往的贩夫走卒，要么派斥候临时去摸情况。潜伏、卧底这等事在军队中着实鲜为人知因此李略才只能自己安排。此事倒是容易，舍得花钱供养就能维持这种简单组织；只要报酬合理，愿意冒这点风险的人到处都是。

　　路上，文瀚在郭子仪等人面前忍不住称赞李略：“主公善用人，不论是道姑女尼，还是走卒家奴，都能派上用场。我又想起了出云镇那一仗，主公能迅速把不成建制的伤卒、甚至老弱妇孺整顿成一支颇具战力的人马，不禁叫人赞叹。”

　　唐靖边却不以为然道：“上回薛将军还说，主公最擅长的是把握时机，不然兄弟几个在南诏战阵上都死了，还有朱癸也活不成”

　　会议完毕，郭子仪先行告退，这时李略发现木楼上的窗户里有人在看自己。或许是因为练箭术形成的本能反应，对于视野比较开阔处的制高点，他都额外注意，所以一下子就发现了躲在窗户后面的郭瑗。

　　然后左右的人都顺着李略的目光抬头看。他是一行人的带头大哥，自然一言一行都比较容易让随行的人关注。不过这时人们没看到任何东西，只见到一扇窗户，竹帘还在轻轻晃动。

　　一如在丰州郭府的厅堂上众人的蓦然回顾，没人看到她。郭瑗的动作总是那么快。

　　郭瑗的心思，别说李略这个当事人，瞎子都看出来了。李略却只能装傻如果不是杨贵妃给他承诺，他倒觉得郭瑗也不错。

　　然后大伙儿各自回房，玉桦和李略一起走，刚走上木楼梯，就撞见了郭瑗。郭瑗站在面前，低着头脸蛋红扑扑的，李略和玉桦都是一愣。李略忙拱手执礼，打声招呼。

　　郭瑗轻轻说道：“在丰州时，兵马使给我穿的袍服，我已经洗干净了，这便送还给你。”

　　李略看了一眼，她空着手，并没有拿东西。心道：还东西真是一个顺理成章见面的好借口，这一招在后世现代还在用啊。不过郭瑗做得似乎有点生涩，既然还东西，连东西都不拿。李略一时间有种在谈恋爱一般的错觉，不过脑子却还清醒：古代的恋爱绝不是随随便便能谈的。

　　只不过是还一件东西，她的脸刻意精心装扮过；衣服也是新的，上身浅红的丝绸料子，窄袖短襦，有根花绸带，这时候称之为披帛；裙子颜色稍深，碎花花纹如同石榴，形成层次感。

　　但是对于李略来说，脸只要不太“鬼斧神工”，衣服穿什么都行；他最在意的却是女子的身材和气质。这时他的目光很快就被郭瑗鼓起的胸脯吸引出京已近两月，长久不识温柔乡，实在很容易被挑起情绪。

　　此时已近九月，陇右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人们的衣服穿得较厚。此时妇人没有文胸支撑，汉人的衣服也比较宽松，能把几层厚衣服撑起来的胸，绝不会太小李略不喜欢太小的胸。况且郭瑗的脸也长得很漂亮，有种弱骨丰肌的圆润。不过论身材，玉桦最夸张诱人，只是她刻意掩盖，平素也冷冰冰的，李略不敢轻易造次。

　　他被郭瑗的轻言软语刺激，脑子中已无耻地想象到了一对挺拔圆润的玉峰。这时郭瑗又轻言道：“你随我去取一下袍服吧有一处地方破了口子，我已经替你缝好。”

　　李略站着没动。

　　郭瑗又回头道：“来呀。”那口气就好像在哄他、引诱他一样。

　　李略寻思了片刻，便招呼玉桦：“你帮我取一下那件衣服。”

　　他正庆幸自己随机应变比较机智，不料郭瑗竟满脸委屈，直接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数着呢，像过了三年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理不睬的”

　　李略无言以对，琢磨着她倒不是不好，只是杨贵妃许诺的郑家千金应该更好。如果不用负责，当然两个都好

　　就在这时，玉桦走了上去，冷冷对郭瑗道：“你不是要还衣服么，到底还不还”

　　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叫郭瑗顿时一愣，或许她这才意识到李略身边还有一个妇人。倒不是玉桦不容易被人注意，她个子比较高挑，并不是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人；只是她在此之前一言不发，好像漠不关心一样，郭瑗实在没想管她。

　　郭瑗没有和玉桦争锋相对，沮丧地带着玉桦回屋取东西。

　　于是李略和玉桦一前一后便去了另一边的客房。玉桦把他的衣服丢在床上，正待要走，忍不住回头道：“你为何不接受郭姑娘的好意”

　　李略沉吟了一会儿，便问：“桦你听说过太宗朝的玄奘大师”

　　“嗯。”玉桦随口应了一声，站着只待他要继续说什么。

　　李略叹了一口气，果然继续说：“玄奘是我大唐高僧，不远万里去天竺取经，传说一路上经过了八十一难。我倒不觉得全都是难，有的是危险，有的却是诱惑。路上的魑魅魍魉听说大师的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因此很多魑魅魍魉都想害他不过有的女妖精却只是看上他了，欲色惑之，还有个女儿国的女皇，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又十分美貌，想让他留下来和她共享江山。但最后大师都不为所动。”

　　玉桦仔细听着，说道：“我倒是第一次听到玄奘大师去天竺有这样的奇谈怪论。那他为何不为所动难道你想说他看破红尘，四大皆空”

　　李略摇头道：“传闻大师取了经之后，可以成佛。和成佛与日月同寿这等好事比起来，美貌的女儿国皇帝便不值一提了。所以那些诱惑根本无法让他动心。”

　　“玄奘成佛了”玉桦越来越好奇了。

　　李略点头道：“传说里是这么回事，取回经书普度众生，惠及生灵，然后自己也功成名就得道成佛。皆大欢喜的结局。”

　　玉桦听明白了，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接着又摇头：“那和你拒绝郭姑娘有什么关系你要得到什么，才如同玄奘得道成佛”

　　李略觉得这“道姑”最近几个月没什么威胁了，但也不算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贵妃的承诺，他没对任何人说起，连文瀚、唐靖边等兄弟都不知道。

　　况且玉桦最近完全不管她那师兄了，连道观的事也不顾，跑来跟着自己李略大概能猜到，自己毁了她的清白要负责，但究竟她想要自己如何负责李略不信玉桦心甘情愿做妾。

　　于是他便随口道：“今后你会明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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