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念儿番外（3）
黑气依然是那难听而又带着嘲讽的声音，说道：“说的比唱的好听，如果司马族人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有如今我，以及这填满坑的尸骨？你可知，这坑里的尸骨全是五岁以下孩童！就算有几具成年人的，那也是为了掩盖他们的恶行扔进来的！”
娘亲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没问出口。
她撇开眼道，“你说给我听又怎样，如今我也不过是一抹孤魂罢了，而且……”
娘亲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泄露出来，但很快又被她掩饰了。
黑气飘到尸骨上方，以怜悯却又恶毒的语气说道，“哼！这里面的孩童，有一半可都是活活饿死的呢！只因为他们生下来与常人不同，然后被司马族的人当做怪物处理了，还真是一群愚昧而又无知的可怜人！不！是可恨！若是可以，我恨不能诅咒他们人人都不得好死！”
黑气的话语，似带动坑内尸骨的怨气，那些怨气如抽丝剥茧般往黑气聚集而去，仿佛为了给予它复仇的力量一样，看得娘亲下意识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有些呆愣地看着半空中的黑气。
其实不管它说得再怨愤，在我心中都没什么感觉的。
三岁前，我每一天都是过得懵懵懂懂的，三岁后，我只经历差点失去娘亲的痛苦，但娘亲毕竟还在，虽然是一个灵体待在我身边，但我觉得，只要能看见娘亲，便能安心知足了。
娘亲曾说，她这一辈子最遗憾的是外祖父没有活到百岁，最后悔的便是遇到‘他’，最对不起的人，便是我。
其中，娘亲说到‘他’时，有时候会默默垂泪，有时是爱恨交加，更多的时候是缄口不提。
我不知道娘亲口中的‘他’是谁，不过我能感觉到，娘亲对‘他’的情感很复杂，跟现在的黑气有一点点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反正无法理解就是了。
仰头看着情绪失控的黑气，我状似无意地问道，“娘，您说它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痛苦呢？”
娘亲愣了愣，迷茫道，“是啊……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痛苦呢……”
这自话自说的语气，难不成在自我反省？
于是，我也迷茫了……
黑气最近经常失控，动不动就飘到骨堆上吸黑气，看得我都快怀疑它是不是故意的了。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还真是没错。
这一次，黑气感觉吸够之后，不但没有回到常待的角落里，而是趁我与娘亲走神时，向我们扑了过来！
也许是常年待在有危险的地方，我的反应速度总会比大脑快一步，几乎在黑气扑来的同时，我便一手挥开娘亲，一手掌中白光大盛！
这些动作，完全是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半分停顿！
所以，在黑气的惨叫声中，我看着它逃也般的快速退去，怒气冲天道：“可恶可恶！你这小屁孩怎么越发难对付了！真是气死我了！”
“为什么要对付我？”我不解道。
黑气立即暴怒了，“因为我要出去！因为司马族都该死！”
我更加不解了，“可我娘亲说了，我们不是司马族的人。”
“哪又如何！”黑气说道，“当初我善意待人，却不想他们恶意相向！这世间的光明都被恶人霸占了去！那我便只能以黑暗吞了他们的虚伪！今日，你不管怎么反抗我都定要附上你的身！你要觉得冤屈，就怪你为何要出现在这里吧！”
言罢，黑气再次向我冲了过来！
我只是下意识抬手挡回去。
如此反复好几次，黑气又被我的白光削弱了许多。
我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娘亲，见她只是干着急看着，也就稍微松口气。
别说，还真怕娘亲不要命的冲过来。
黑气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再向我扑过来，而是往我娘亲冲了过去！
顿时，我大惊，“你……你连魂魄都附身吗？”我听见自己这么疑惑的问着。
然后……
黑气冲过头撞上了墙……
娘亲则整个人都傻了……
“那个谁……你确定你生的不是个傻儿子？”黑气从墙上拔了下来道。
娘亲呆呆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把娘亲拉回到身边道，“娘亲，念儿不傻。”
黑气立马反应过来，阴沉沉地说道，“所以，你是故意的咯……”
我歪着头想了想，“故意说错话好像是有故意两个字。”
黑气想吐血……
如果它吐得出来的话。
最后的最后，黑气依然没能把我怎么样，倒是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黑气，这次被净化到只有巴掌大小了，颤颤巍巍的小模样，倒显得可爱起来。
只不过，吐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偏激……
自那以后，又不知过去了几年，我几乎快找不到填肚子的东西了，整个人更是饿得跟深坑里的尸骨差不多了。
娘亲每每看着我，那眼中除了心疼，担忧，还多了一样自责。
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儿啊，你走吧，别管娘亲了，娘亲出不去便出不去罢，娘不能继续这么对不起你了……”
而我每次的回答都是，“不，娘在哪里，念儿就在哪里，娘不要赶念儿走好不好？您总说外面好，可外面对于念儿来说，根本就不知道好在哪里。”
“唉……”娘亲背过身子去，声音里已隐约带着几分哽咽，“不管如何，外面也比这里好，念儿你只要知道，娘不会害你就是了，这如墓穴的地方，本就不适合活人生存，如今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是娘亲害了你啊！娘也不想你出去能干嘛，就想要你过上正常的生活，如果再遇上一个让你心动的女子，你们两人平凡过一生，便是娘今生最大的心愿了……所以，念儿，走吧，离开这里，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娘……”我如今已习惯这里面的生活，您让我出去，当真就是为我好吗？
念儿不懂……真的不懂……
“好了，别说了，就这样决定了，念儿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就要听娘亲的话，知道吗？”
“哦……”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从娘亲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我今后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
那个让我牵绊一生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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