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8章 人心

　　“星星，谢谢你，阿姨很喜欢……”身着长衫，花裙的谭琳阿姨对着镜子，满是欢喜的笔画了半天，那模样，还跟个穿上公主裙的小姑娘一样，完全没有一点成人的稳当。

　　“阿姨，你喜欢就好……”见谭琳阿姨喜欢，原本心里，还有些担心的郑志尚，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不是给谭琳阿姨做的这套衣裙，如果放在前世二十一世纪的话，肯定会被认为保守，甚至有些土，不过穿到谭琳阿姨身上，却并没有保守的感觉，反而个人一种端庄大方之态。

　　郑志尚也想把给谭琳阿姨做的衣裙，做得更加新颖、潮流一些，不过就这样，因为有些束腰，还被钟阿婆，修改了一番。前世想想也可以理解，眼下的这个社会风气，并不如前世二十一世纪那般开放，稍稍露点肉，都要被人吐的口水给淹死。

　　对一个经济落后，大部分都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国家来说，衣服还只停留在能穿就行，至于美不美，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君不知，在很多地方，一家人轮流穿一条裤子的地方都还存在么？

　　追去衣服美的人，在全国来说，还是极少数不愁吃喝的人，才会这么做。不过时尚、潮流什么的，基本没有这个概念。

　　“别在那里臭美了，过来吃水果……丫丫，这个最大的给你……”这时钟阿婆端着果盘，走了过来，从果盘里挑了个大个水梨个小丫头林瑜，笑呵呵的说道：“以后可不能乱吃烧烤了……”

　　自从上次半夜生病发烧后，对于小丫头林瑜而言，烧烤什么的就完全与她无缘了，不论郑志尚，还是黄阿婆，都不允许她在碰那些东西。就连钟童茜也狠狠的挨了钟阿婆一顿训。

　　更是将钟童茜的也给自由限制了大半，让她根本没有机会打着小丫头林瑜，偷偷的溜出去吃烧烤。

　　不过让郑志尚诧异的是，钟童茜对此，居然毫无抱怨，乖巧、听话的不得了，再也没有带林瑜偷偷的溜出去过，乖乖的在家里陪林瑜玩。变得让郑志尚都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认识得小丫头。

　　难道小丫头钟童茜，是专门针对自己的。

　　“谢谢，阿婆，丫丫知道了……”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小丫头林瑜，还是闷闷的说谢道：

　　“你有什么好郁闷的，不能吃的是你，连我都被限制了……”钟童茜咬着水梨，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以为你就可以吃了啊，油炸、火烤的东西，吃多了上火，伤肝……”钟阿婆轻轻的敲了敲钟童茜的脑袋，微微嗔怒道：

　　“啊，我本来就没事嘛？”钟童茜嘟囔着小嘴，不甘的小声嘟囔了一声。

　　“钟婶，你们七月十五，要准备怎么过？”谭琳阿姨突然问道：

　　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国鬼节，相传那天阎王要上天庭去参加天堂朝会，所以地府里也就会放假一天，并且将鬼门关会打开，让阴间的鬼魂，上阳间来看看自己的亲人什么的。

　　说起来，也就是亲人祭奠家中去世人的一个节日。

　　然而在有些地方，七月十五不仅仅是鬼节，也可以说小年，意示一年过去了一半。也会在家里大办，邀请亲朋好友来家里聚聚，做客吃饭。

　　以前在家还没分家的时候，没到七月里，家里便会来些客人，有姑丈之类的亲戚、也有一些同是闽南移民，同姓郑的老人。

　　而爷爷每到这个时候，外出做客的机会也就比较多了。开始郑志尚还不是很明白，因为当地人，对七月十五，这个几日极为冷淡，并没有任何的庆祝方式。

　　也就傍晚的时候，在家门口的小路边上，点个香，烧些纸，念叨几句“回家了，进家看看……”或者是搬了家的念叨句“家搬到什么什么地方了，可别找错了家门……”之类的咒语。

　　直到后来，郑志尚才从阿妈口中得知，为何同一个地方，会有两种过节的习俗，将鬼节和闽南的菩萨庆生两个节日，给弄在一起，可不就成了这样么。

　　菩萨庆生，其实也就是给菩萨过生日，在闽南老家那边，各家都有自己供奉的菩萨，也就是家里的守护神，所以每到菩萨过生的时候，家里都要给菩萨办个庆生宴，感谢菩萨保佑一家这一年平安什么的。

　　虽然移民到了t县，不过老家的习俗并没有忘记，只是个菩萨庆生就太麻烦了，并不是所有人的菩萨都是同一天，家里亲戚什么的又少，为了热闹，也就把老乡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然而毕竟大家来到t县后，被分散各处的，来来回回也不方便，后来移民的老人们，就商量了一下。

　　临近几个村子里，同村同族的就干脆都在七月十五鬼节前后，跟着鬼节什么的给里一起过了，这会正好也是农闲的时候，大家也都有时间。

　　尽管那时候生活条件艰苦，就连过年，都没什么好吃的，更不要说七月十五了，鸡鸭鱼肉，就别想了，弄点祭品都还要东拼西凑的，不过那天，家里为了撑个场面。

　　还是会四叔、三叔等人，下河里抓点鱼，女人呢就，地里找些野菜、买点面粉颌个面，让桌上多多少少，看起来有几个菜。

　　有意思的是，那时候请饭，也就是各家轮流吃，今天这家、明天那家的，可以说在郑志尚的印象里，都快赶上过年了。

　　说是过节，不过郑志尚看来，更像是老乡聚会，在大家都是从闽南那个地方过来的，在t县无依无靠，语言上又有障碍，还受当地人的欺负，所以这些老乡就抱团在一起。

　　后来被赶出了家门，郑志尚一家沦落到窑洞里，这过节的也就没有了郑志尚家的份，也就自己家独过，不过也只是过了一次七月十五，第二年便因为阿妈的事，家里没有在过过什么节。

　　此时听到谭琳阿姨一问，郑志尚心里不免有些惆怅、悲伤，今年阿妈的第一个年祭，自己便没有回家去给她办，也不知道小姨、外婆他们有没有个自己母亲办。

　　一想就要过七月十五了，心里也不由的想摆上一些祭品，祭奠自己的阿爸、阿妈。

　　前世郑志尚也是不怎么相信鬼神，更不相信人能有灵魂，不过自从转世重生后，郑志尚也不得不信这些，不让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在这八十年，又该怎么解释呢？

　　也正是因为相信，人有灵魂，郑志尚也是第一次，有了要过的念头，总不能让自己的阿爸、阿妈好不容易来阳间一趟，什么也么吃、什么也么拿，更是连个落脚的家都没有吧。

　　正当郑志尚出神之时，钟阿婆说道；“去郊区老家，每年不都是这样么？这还要问……”

　　一听钟阿婆的话，谭琳阿姨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我爸也非要，我跟他们一起回郊区老家去，过什么节，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留在北方工作……”

　　钟阿婆笑了笑，道：“我们老一辈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过个节，祭奠祖先，也没什么不好的。”

　　“受不了你们这些老人了，以前在北方，也不见过什么七月十五，回到老家这边，事就多了。”谭琳阿姨抱怨了一声，问道“星星，你和丫丫打算怎么过，要不跟阿姨一起去郊区老家……星星……”

　　然而见郑志尚，并没有搭理自己，正在发愣，不由再次轻呼了一声，“星星……”

　　“啊……谭阿姨，什么事？”回过神来的郑志尚，却也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谭琳阿姨翻了翻白眼，笑着打趣，道：“想什么呢？不会是想媳妇了吧……”

　　“没，刚在想店里的事情……”郑志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你不会刚开一家分店，就像开第二家吧……”谭琳阿姨微微有些吃惊、紧张的看着郑志尚。

　　对于郑志尚，还真只有自己不敢想的，没有他不敢做的，一个六岁的小屁孩，敢一个人坐火车来厦门，这需要多大的胆子。想想谭琳阿姨也觉得有些后怕。

　　“也有可能……”郑志尚笑了笑。

　　“星星，这可不行，按现在国家法律规定，雇佣员工，是不允许过线的，小心成为资本家，最后什么都没有。”谭琳阿姨连忙劝说道：

　　郑志尚笑了笑，道：“谭阿姨，放心吧，我有分寸，目前能开第一家分店，我已经很满足了，暂时没有开第二家分店的意思。”

　　中山路的一家快餐分店，已经在八月一日建军节的时候开业了，如今已经营业了差不多半个月之久，不管老店，还是新店，在经过郑志尚一轮传单宣传后，生意都及其的好。

　　除了开始的时候，管理上出了一点混乱，不过在王幺妹、陈晓楠、洪爱月三人以及新老店的那四个店长、副店长，熟悉掌握了自己的工作，以及各项事物管理流程后，一切工作渐渐步入正轨，有条不乱起来，。

　　说起来，分店之所以能用原来的注册号，有四十多个员工，还多亏了谭琳阿姨的帮忙，这两件事，才算圆满解决。不过这已经是超过了一些国家对小作坊的规定限制。

　　郑志尚想要继续开第二家分店，就基本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郑志尚并不急，因为再过两三年，国家便会放宽对个体户、工作坊的限制，私营企业，也就能公开注册。

　　趁着这两年的时间，自己也正好积累资本，同时国家也没有规定，一个人不能同时做多个行业不是。

　　“你知道就好，就怕你脑袋一热，又做出什么来……”谭琳阿姨娇嗔白了一眼郑志尚，问道：“七月十五，你和丫丫、还有黄阿婆，如果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跟阿姨一起过。”

　　“呃”郑志尚微微犹豫了一会，道：“这个，就不用了，不久前我阿妈的周年忌日，我也忘记给她做了，趁着这次七月十五，我想给阿爸和阿妈，做下。”

　　听到郑志尚如此说，谭琳阿姨和钟阿婆也微微一愣，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钟阿婆柔声道：“这是大事，为人子，应该的，只是从厦门回你老家，也太远了，就你和丫丫两个小孩的，也不安全啊。”

　　“星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阿姨跟你走一趟吧……”对于钟阿婆的话，谭琳阿姨也是极为赞同，只是回家给自己父母做忌，又是不能不去做的，百事孝为先。

　　郑志尚感激的看了两人，灿灿的笑了笑，道：“阿婆、谭阿姨，我不回老家，就在这边给他们做就好了……而且我阿爸、阿妈他们也是从这边移民过去的，这边做应该也一样吧。”

　　“移民，你说你家是从这边移民到t县的……”谭琳阿姨，一脸错愕的看着郑志尚问道：

　　郑志尚也微微一楞，满是不解，这有什么好奇的，点头“嗯”了一声，道：“怎么了？谭阿姨有问题么？”

　　“既然你们是移民的，那你在厦门这边，应该还有亲戚啊，怎么也不见你去找他们……”一听郑志尚的话，钟阿婆也不由问道：

　　“这个……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阿爸、阿妈走的很突然，什么事也没跟我说过……”郑志尚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这话倒是不假，家里那边是否有亲戚在厦门，或者在闽南地区，郑志尚也从来没听自己父母提过。跟爷爷、奶奶的关系又不好，看到自己总没有一副好脸色的，从来没没有跟自己好好说过话，更不要提会和自己说老家这边的事情了。

　　“也难怪了……”钟阿婆，叹了口气。

　　谭琳阿姨笑着，抚摸着郑志尚的脑袋，道：“这有什么，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反正星星现在能赚钱，养活自己错错有余，那些亲戚知道了，万一有人见财起意，那星星，还不亏死了，好不容才有这点家业。”

　　“你啊，就你那张嘴，爱胡说……”钟阿婆嗔怪的瞪了瞪谭琳阿姨。

　　不过心里想想，谭琳阿姨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世上最难猜透的就是人心了，更何况星星，如今就一个小孩的，万一要是被那些亲戚给知道了，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报纸上，不久说了么？刚开始移民的时候，这边政府，也给移民的那些人准备了地，允许他们如果在那边不如意，还可以在返回家乡。就是因为这个条件，所以组织移民的时候，很多人都报了名，愿意去山里。”

　　“到了那边后，发现山里的条件更苦，比这边还要苦，而且还被当地人欺负。一批一批的又自己给跑了回来，政府给自己家分的地，有的亲戚好些的，帮他们看着，有的人心眼坏，才不管自家兄弟死活，把他们的地都给私下里转卖了，现在还没个落脚地。”

　　谭琳阿姨说的并不是传闻，而是事实，这个新闻，郑志尚也从报纸上看到过，只不过当年的那些移民办的工作人员，有的不在了，有的调去其他地方了，也没办给出证实。

　　对方也只能找自己的亲戚要个说法，可地都已经卖了，哪里还要的回来的，双方也就这么僵着。虽然那时候不允许土地买卖，不过在农村宅地，还是允许私下交易的，并没有很严格的规定，说宅地，不能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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