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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命丧火场,临盆之日


  这日清晨,赵肆月取出越清耳朵里的棉花,撕下他嘴上的腐皮,随后打开笼子,让他自己慢慢挪动出来。

  赵肆月将手搭在他肩上,压得很用力:“几日没吃东西,饿了吧?来,把碗里的饭吃光,一粒都不准剩下,更不能掉地上。” 

  越清闻到碗里的馊味,久久没有动作,最后缓缓发出声音:“死在我手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我没见过你爹娘,他们不是我杀的。”

  赵肆月仰面朝天,叹了口气,不以为意。

  “所谓的硬骨头都是骗人的,一旦自己被逼到绝路上,就原形毕露了……口不择言,这就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抵赖否认?”他扼住越清的喉咙,恨得咬牙切齿,“过去那么多年,是老天给你披错了一张皮,你本该是一个畜生。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只狗,我要让你忘记手拿筷子是什么感觉……”

  “没做过便是没做过。你有资格杀我,没有资格折磨我。”越清不肯承认。

  “还在狡辩!”赵肆月怒吼。

  “若我曾对你有恩,你能否放我一马?”越清又道。

  “你曾对我有恩?哈哈哈……先是否认杀我爹娘,现在又说你对我有恩,真是为了活命而口不择言了。那我就告诉你,别说你对我没有恩惠,即便你救过的命,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看样子,你今日是想逛街了?一次不过瘾,意犹未尽?”赵肆月伸手撕扯着他身上的衣服,动作十分粗鲁。

  “我吃。”越清很快服软。

  赵肆月这才松开他的衣服,看着他动作。

  顺着一股馊味,他一点点摩擦到了饭碗旁,毫无脸面地伸出舌头,卷起馊臭的米粒往嘴里送,不断重复这个动作,渐渐感觉自己的舌头失去了知觉。一粒都不准剩下,一粒都不准掉地上……他舔得小心翼翼,将肮脏的饭碗打理得干干净净。

  赵肆月看得满意,愉快地让他钻回了笼子里。

  正在此时,旧宅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发出极大的动静。

  ……

  赵肆月一阵惊慌,迅速将腐皮贴在越清嘴上,用一块脏布遮盖了笼子。待他迎声前往,看见的人居然是龙姗和吴玉。

  “不知二位闯入在下的住宅,有何贵干?”他轻笑。

  “你是这宅子的主人?可之前明明没人居住的。”龙姗疑问。

  “对,这是我的住宅。只不过我离家太久,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打理干净。姑娘怎么知道这里?”他的笑容从未消失。

  “你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没人了吗?”吴玉傻兮兮地向他询问。

  “听二位的意思,难道这里之前住过别人?那在下可要弄个明白了。”他向吴玉二人跨出一步,眼神里带着质问。

  “是我们记错地方,打扰了。”龙姗扯着吴玉的袖子,将他拉出宅门。

  赵肆月一阵冷嘲,只当虚惊一场,很快关上大门。

  可吴玉和龙姗并未远去,还停留在旧宅附近。

  “还没问清楚,我们为什么要出来?”

  “这宅子的主人已经生气,还问什么?看来我哥已经坐船离开了……算了,我们走吧。”

  龙姗脸上全无喜色,埋着头离开。

  吴玉紧随其后,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

  至于赵肆月,经方才一乱,他回到房中,粗陋地收拾了一些行李,接着便走到笼子跟前,掀开上面覆着的脏布,伸手往笼子里撒了一些药粉。

  “唯恐夜长梦多,我们还是早些了断吧。”

  越清还未明白他的意思,便昏睡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竟发现自己趴在赵肆月的背上。

  赵肆月背着他,一路走向渡口,一上船便将他摔了下来,亲自撑船。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船靠了岸。

  赵肆月解开越清脚上的铁链,拴着其脖子,前往最近的一家客栈。进了店门,他往掌柜桌上放了一锭银子,便由店小二带着往客房去了。

  ……

  赵肆月突然满头虚汗,似有不适:“小二,这附近可有药铺?” 

  小二笑答:“有,出了客栈左转,走个四百多步就到了。” 

  听小二说完,赵肆月顾不得许多,将房门一关,便直冲药铺。

  越清察觉到赵肆月身体有恙,再加上此时自己的双脚没被捆着,顿时有了逃跑的念头。他一阵磨擦,试图将眼睛上罩着的黑布弄掉,却因后脑处的结打得太紧而没有成功。

  然而机会难得,他顾不得眼睛,跌跌撞撞地蹭开了房门,却一脚踏空,从楼梯滚落下去,惊得店里的客人目瞪口呆。

  店小二正要上前阻止他离开,却被掌柜拦下:“能逃走是他的运气,咱们不管闲事,也不害人。”

  越清挣扎起身,极度艰难地走出了客栈,开始贴着道路两旁的墙壁行走。最终到了一个巷子里,他背靠着墙壁,无力地坐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也不知该往哪里跑。

  忽然,只觉脖子上一凉,他又便被铁链套住了。

  “眼睛看不见、嘴被封住、手被捆着……还能跑这么远?”赵肆月笑得惊讶,直接扯着链子将他拉了起来,“这是你逼我的。”

  赵肆月往铁匠铺买了两个不大不小的铁刺球,用石头狠狠地从越清的膝盖后窝钉了进去,使其完全包裹在他的骨里、肉里。

  “还能走吗?不走也得走。”

  赵肆月本打算在客栈里歇一歇再走,奈何越清自找苦头。

  在这之前,他已经想好直接将越清带到父母坟前活活烧死,不愿再浪费时间折腾下去。如今越清胆敢逃走,显然是激怒了他,这便没有好下场。

  膝盖处埋了两个铁刺球,走起路来有多疼……可想而知。

  别说跑,才走上不到一百步路,越清的两腿便痛得不听使唤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之前那么能跑,如今就跪地求饶了?”赵肆月收紧手中的铁链,轻蔑道,“那铁刺已经嵌进你的骨头里,你越动,它们陷得越深,你这两条腿算是废了。”

  对待越清,他残忍至此,丝毫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后悔。

  ……

  此时,任凭赵肆月再怎么用力拉扯,越清都站不起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将他背了起来,毕竟此人没有所谓的重量。

  那么大个男人,轻得像具空壳。

  背着越清走了一段路,赵肆月买下一辆马车,将越清捆好后扔在里面,自己则坐在外面驾车。一路狂奔,赶路不停。

  风餐露宿,于路途之中颠簸了十日,他终于到达目的地。

  城外郊野,一派荒凉的景色。

  他拉着越清从杂草中穿过,来到两座坟墓前。坟墓旁有一棵大树,树上的叶子快要掉光了。

  瞬间,他将越清摁在自己的父母坟前,眼里含着滚烫的泪水:“爹娘,孩儿今日就要让这个畜生给你们偿命。”

  ……

  此刻,越清没被蒙住眼睛。

  他微抬起头,看到了墓碑上那二人的名字——赵成、秦青。一时间,他眼里闪现惊讶的目光,饱含恨意、绝望、自嘲、委屈……他挣扎着,百般不愿,不肯给赵肆月的父母下跪,甚至想掀了他父亲的坟墓。

  秦青,是他母亲的名字;赵成,是他母亲奸夫的名字。他如何肯跪他们?至于眼前绞尽脑汁折磨他的赵肆月,竟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

  看越清不肯下跪忏悔,赵肆月气愤地朝着他的膝盖窝猛踢,直到他再也无法挣扎着站起来:“你敢站起来?你有什么资格站起来?”

  他被赵肆月逼着跪了两天两夜。

  从看到赵肆月爹娘墓碑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没有了丝毫生气。眼下,赵肆月将他绑在坟旁的大树上,正往四处收集柴木,准备烧死他。他却不惊不动,目光像死水一般寂静,呆呆地等着被处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将终结。

  半个时辰之后,赵肆月带着足够的干柴回到父母坟前,在一旁码好柴堆,将几坛酒水揭了盖,均匀地泼洒在干柴上。他手里拿着点燃的火把,开始向越清走近,直接将他从树上解下,拖拽到码放好的木柴旁。

  越清竟突然跪在地上,冲他拼命摇头,不停磕头,眼睛里全是怕死的目光。

  赵肆月感到意外,完全没有想到越清会在死亡面前如此失态。不过想到怕死是人之本性,也就能够理解了。他用一只手抓起越清,将其狠狠扔在柴堆上,迅速用火把将干柴点燃。

  眼前瞬间窜起了大火。

  那燃烧的人形在干柴之上翻滚挣扎,因为嘴被封住,至死不曾发出一句叫声。

  大火燃过之后,灰烬上只留下一具焦骨。

  一切都结束了。

  肆月深吸了一口气,却并不感觉半分轻松,只自以为圆满,到父母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收拾完东西便离开了。

  ……

  一个月后。

  傍晚时分,天空阴沉,风很大。

  落心梧透着镂空的窗户,看着零星的外景。

  风透过孔隙吹进来,很凉。

  她轻叹一口气,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便大声对外喊人。

  “快去把王稳婆带过来!”刘伯很快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王氏是全城最好的稳婆。自从落心梧产期临近,刘伯便早早地物色了稳婆,预先将人请到了苏府,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随时准备带过来给她接生。

  按照稳婆的吩咐,刘伯和仆人们准备好了蜡烛、剪刀和热水。

  待东西安置齐备,刘伯便让其他人在外候着,只留两个丫环在内,而他自己也待在房里不肯出去。

  因为早就开始担心会出现难产,刘伯害怕稳婆在接生过程中脑子出错,更害怕落心梧任性而为,便隔着一道屏风站在房内,仔细听着里侧的情况,心情也愈发紧张,随时准备说出保大弃小的话。 

  “小姐放轻松一些,慢慢来。”

  落心梧满头大汗,痛得快要把被子抓破,稳婆急忙出言安慰。

  丫环见状,立刻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放在她嘴里,怕她疼得咬舌头。

  折腾了三个多时辰,稳婆头上也已经汗水淋漓,却仍然不见动静。

  “再用点力……”稳婆又道。

  她听得尽心,把浑身力气都使了出来,只觉从小到大没这么疼过。眼看孩子就快要出来,稳婆却愣住,不知该如何动作。

  “腿先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稳婆先是自言自语,又急忙看向屏风之外的刘伯,“刘管家,小姐和孩子,恐怕只能保一个了。”

  孩子脚先出,落心梧又没办法尽快将孩子生出来,自然意味着难产。

  “只管保住小姐。”刘伯不假思索。

  稳婆迅速拿起剪刀,正要向孩子身上扎去——

  “越清最喜欢孩子,我要孩子,不准伤他……”落心梧立即松开嘴里咬着的帕子,一阵摇头,哭泣着对稳婆吼道,“如果你敢动我的孩子,我绝不放过你!”

  稳婆一时不知该听谁的,只知道若再不把孩子拿出来,孩子很快就会窒息而亡,而落心梧也会活活疼死;倘若用力强行将孩子拖出来,她便会大量失血,其后果可想而知。

  这次,还未等刘伯张口,稳婆已经将孩子拖住,稳稳地拿了出来:“刘管家,我觉得还是保小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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