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鲸之歌
当时间悄悄迈入九月的门槛，一场声势浩大的鱼汛便在渔船汽笛的长鸣声中揭开了序幕。作为老班哲家的客人，X一行人在西塞克这座只有不到两千人口的小型定居地很快被居民熟识起来，因此年轻体壮的X也被拉上渔船搭手充当了一回渔夫。至于，药师修那些粗鲁，热情的船夫觉得他一身派头太过绅士加上那瘦弱的身板，让人怎么看也不像能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不过听到要随船出海围捕鳕鱼，家里那个小魔女却兴奋地坐不住了嚷着一定要和X一起出海玩，不过当地船夫以女人不能出海否则会带来霉运为由拒绝了，闷闷不乐的李兰花撅着小嘴提着小水桶便被苏莫连拉去海边钓鱼。
呜……
四五条拖网渔场长鸣着代表出港信号的汽笛声快速驶离海港，紧随其后的还有七八艘小型辅助渔船，这几乎是整个西塞克能够参与捕鱼的所有船只了。
“大副高速舵手全速前进，将这白鲸号的提上来，咱们可是这次鱼汛的头船不能让东尼的蕾娜斯女神号超过咱们！”
“将冷仓的冰块准备好，我可不想这些上好的鳕鱼回到岸上之前变臭！”
“拖网怎么了？快去弄好它！”
……
甲板上豪爽见状的船长牙萨兹向水手们发布一道道命令，牙萨兹不光是白鲸号渔船的船长同时也是整个西塞克最出色的猎手。“哈X给你拉过来帮忙你不会怨我吧？”在甲板上不停巡视检查的牙萨兹看到靠在船舷旁的X，不禁拍着他的肩膀嘿嘿笑着打趣道。牙萨兹生性坦诚，性格豪爽在X一行人居住在班哲老人家期间，曾多次带着跟屁虫似的李兰花前往冰原猎捕海豹，因此X和他还是很谈得来的。“怎么会，不过我这是第一次跟随渔船出海捕鱼，希望不会没帮上忙反帮了倒忙。”X笑了笑回道，
“怎么会，每年鱼汛来临都十分缺人手，而女人又不能随船出海，这可是头疼事。像你这样健壮的小伙子来一个不嫌少，来一百个不嫌多，哈哈……”牙萨兹哈哈大笑起来。
“喂，牙萨兹，你傻笑什么呢！我们来比一比白鲸号和蕾娜斯女神号两艘船今年哪艘网到的鱼多怎么样？！”就在这时相距不远的一艘铁灰色渔船上，一名身材瘦高的男人朝牙萨兹挥手喊道。
“好！输的人要请对方全体船员去莉莉丝吧那喝一杯！”牙萨兹一口应下了赌约并下了筹码。
“哈哈，牙萨兹你就等着乖乖掏钱吧！”蕾娜斯女神号的船长东尼大笑着喊道。
“小伙子们听见了吗，只要我们比东尼那艘烂船捕上的鱼多，明晚我们就能去莉莉丝吧一醉方休！”
“耶吼！”在牙萨兹的煽动下，船员们的情绪被充分调动起来。哗啦哗啦……十几艘大小不一的船飞快地朝目标海域航行着，大概在午后便能抵达。简单用过午餐后，X站在船舷一侧看着天空，海上的天气就好像女人的脾气，多变且让人难以琢磨此时天际已从起航时的湛蓝变成灰压压乌吞吞的一片，看起来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明明联系过气象站最近两天没有雨得！”,“可不是，这鬼天气说变就变。”几名水手一边缠着绞绳一边嘟囔着。
“你们没听过‘雨天的鱼最是欢悦’那句老话吗？也许我们会有一次大丰收。”看起来很像蒙古人种的牙萨兹梳着披散在肩上的长长黑发走下扶梯，用一根绳子简单扎了起来。
“船长，穿过冰山带就到渔场了。”舵手从驾驶室探出头朝甲板上的牙萨兹喊道。X扭过头看着渔船行进的方向，不远处一片蓝白色的冰山带正悬浮在海面上。“减速，时刻注意水下情况别刮到水面下的暗冰！”牙萨兹不断朝水手们吩咐着。
当十几艘渔船缓缓靠近浮冰带，十米多高的巨大冰山便像楼房一样林立错落地出现在人们视野中。这些数米高的巨大冰山是从北极冰川边缘脱落下来，随着寒流漂流而下天然形成的冰带，不过因为正值九月初冰山与冰山之间并未冰封成密集浮冰，而是零散的朝着同一方向各自缓缓漂流着。这些水面上最高有十多米的冰山在水下的部分十分巨大，因为依照阿基米德定律冰在水下的部分与水面上部分的比例是一比九。渔船缓慢谨慎地行驶在冰山之间，船舶两侧巨大的冰山不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那是冰层断裂的声音。随着轰隆的巨响，冰山上巨大的冰块紧随其后断裂脱落掉在海水中，而冰山之上留下透明蓝色的新断层。
“很壮观是不是？”牙萨兹走到X身旁看着冰山说道。
“恩，很美……”X淡淡回了一句，满目之中天蓝色的冰山让人仿佛置身一座冰宫之中，在这片寂静的冰海除了渔船轮浆的拨水声便只剩下远处蓝鲸露出水面呼气时发出噗嗤，噗嗤的相声了。透明的蓝色冰面光滑如镜，X甚至可以看到渔船反射在上面的影子。这一瞬间，X的心灵似乎在这寒冷咸湿的空气中变得无限宽广，像那无边无垠的广阔冰原一样可让思维尽情跳跃，奔跑。X微闭双目，听觉，嗅觉以及第六感知随着生物能量的扩散在这片北海上无限延伸着。
啾……啾……
聆听，侧耳细闻，X能听到那来自水下美丽庞大的生物发出的与人类不同波段的神奇呼声。那泛着空灵回音的声声长鸣时而婉转而欢愉，时而悲凉且忧伤，仿佛一首来自北极深海之中的鲸鱼之歌。寒冷的海风中，X站在船头伸开双臂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呼喊，他喉中的声带在高速颤抖着发出人类听不到的特殊波段，那是属于鲸的歌声。啾…..啾……一声仿佛耳旁嘤嘤低语透过起伏翻涌的海水传进X的脑海中，是鲸的回应吗？那洋溢着发现新伙伴的喜悦，热情明净而嘹亮的叫声。X被深深触动了，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远处浮出水面喷出白色水汽的蓝鲸，它在朝问候自己。此一刻，这人鲸之间奇妙的交流仿佛来自远古的邂逅，是人类贴近自然的一次亲密旅行。
鲸鱼的歌声在座座冰山中回荡着，虽然站在冷风中但X却觉得整个人都仿佛回到母亲那安全的子宫中，在温暖的羊水静静成长，回到生命诞生之初最纯净最透彻的一刻。生命起源于水，种类繁多绚烂缤纷的陆地生物也来自于海洋先祖的进化，而人类诞生之初也是孕育在母亲的羊水之中。在这一刻，感受着这片浩瀚的海洋，X的精神似乎得到了洗涤，心境变得平静恬淡放眼看去，大千世界有什么能比生命的绚烂更加美丽，有什么能比生命的多姿更加妖娆。
此时，似乎受到心境变化的影响，X小腹那枚不断旋转的原点产生了明显的变化。原本如气态涡旋一样不断旋转的原点，此时那十数条旋臂上变得晶莹闪烁起来，如果放大一千倍观察旋臂便会惊奇地发现原本气态的旋臂，竟然像水汽遇冷凝结成水滴一样变成数以兆亿的微小圆球。气态的能量云结成固态的原子般大小的能量球，这种变化让X体内的原点看起来就像一个旋转在人体体内的银河系，那电子一样大小的能量球便是组成璀璨银河的无数星球。
嘎嘎……
X伸出左手，一枝长满尖刺开满小花的虎刺梅从手心生出。看着那构成虎刺梅的红色能量如实质一样泛着光芒，X嘴角微翘自嘲地轻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实体掌控，你来得倒是悄然无息……”
“检查饵料，出浮冰带后立即投饵！”随着十几艘渔船离浮冰带边缘越来越近，牙萨兹对水手们嚷道。水手们检查着挂饵机的工作情况，以及其他捕鱼机器的运转状况。轰隆隆……渔船驶出浮冰带，五艘大型拖网船上放线机运转起来，在轰鸣声中将挂满饵料的渔网放到海中。“检测水流！投放声纳寻找鱼群！”随着目标海域的接近，各艘渔船上的船员们纷纷忙碌起来。“东南，发现大型鳕鱼群……”,“方向，坐标！”
“匀速前进，合围鱼群！”
……
一道道命令在渔船之间传递着，作为捕鱼船队的头船白鲸号起着发布命令，制定计划的重要作用。当牙萨兹趴在船舷一侧凭着天生猎人的直觉，以及从事多年渔猎生涯的经验判断鱼群动向时，X也在船尾与其他人一起铺着冰块，拉着绞索为即将入网的鱼群做准备工作。这些水手中有许多也如X一样是被在鱼汛期被叫来帮忙的，不过这对生活在西塞克的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当渔船在黄昏中快速航行着接近鱼群，靠在船舷一侧的X可以清楚看到水面线密集游动，腹部不停搬动闪着银色白光的巨大北极鳕鱼。当这数以千计，万计的鱼群从渔船下方快速游过便好像一只由无数个体组成的深海巨蛟一样令人心生忌惮。“鱼群入网了！！”当密集的如同混江龙一般的鱼群从两艘拖网船之间快速游过，一名年轻的因纽特水手兴奋地嚷了起来。
“小声点，这些鱼的数量还差得远咧，大喊大叫会惊跑它们的……”一名上了年纪的老水手看不惯地说道。
“左转舵，航速35。”
“右转舵，航速20。”
……
在探鱼声纳的帮助下，渔船不停地拖着海中百米长的巨网与鱼群兜着圈子。而渔船船尾后拖在水下的磁流发生器眼中影响了鱼群的导航系统，原本同一游动的鱼群在海中仿佛变成了瞎子变得混乱焦躁起来。看到时机渐渐成熟，牙萨兹朝其他几艘拖网船发出指令，“收网！”
在卷线机和绞盘的转动下，渔网上的延绳被迅速收缩，黑色的渔网被缓缓提出水面。随着渔网在水下不断收缩，体型巨大的白色鳕鱼在海面上翻腾跳跃出来，水面上仿佛开锅一样热闹非凡。噗通，噗通……随着渔网被不断提上船尾，渔网中大量白色的北极鳕鱼摔落在甲板上不断扭动着身体拍打着强有力的尾部。
“啧啧，今年这些家伙的个头可真大。整体比去年好上一个等级，能在努克卖上大价钱。”
“卖上大价钱拿大头的不也是那些鱼商，哪里轮的到咱们。”
“说的是啊，辛苦的是咱们，占便宜的是他们这个社会就是他妈的不公平。”
……
X用铲子将活蹦乱跳的鳕鱼滑进铺满冰块的冷舱中，身边几名水手不停地抱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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