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特护

　　陈易刚点开视频，一眼就认出视频上的那条路正是秋雨巷外的主干道。他知道，麻烦了。

　　这是一段手机拍摄的视频。

　　拍摄者坐在一辆车子的副驾驶座位，镜头正对着正前方的道路。从拍摄角度看来，车子挺高，应该是大型车辆。过了大概十几秒种，画面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走路踉踉跄跄，一看就是个醉鬼。车子立刻本来就是发动着的，一见到醉鬼的影子，立刻轰鸣着飞速向前冲去，一眨眼功夫就冲到醉鬼面前，镜头甚至还清晰捕捉到了醉鬼惊恐的表情。砰地一声，醉鬼被撞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见了动静。随即车子扬长而去，视频也到此结束了。

　　陈易想的没错，这个视频正是凌晨杜华盛被车撞的现场直播。

　　撞人就专心撞你的人啊！还拍什么视频？你难道还想上直播当网红吗？难道不知道不作死才不会死吗？

　　尽管在心里骂骂咧咧个不停，陈易的脸上却露出一副惊讶和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将手机还给赵云思，压低声音问道：“赵警官，这视频…是哪里来的？”

　　“这是冉生财手机里的一段视频通话记录。当时冉生财正在和他老板通话板，应该是在向他老板做汇报。”看到陈易惊讶的模样，赵云思俏脸一红，瞪眼道：“冉生财就是设赌局骗杜华盛的人。我暂时没办法走正规渠道调查他，只好私下找了个朋友监控了他的手机。这是秘密，你懂的！”

　　陈易赶紧伸出右手，三指并拢，正色道：“我发誓，绝对为赵警官保守秘密！”

　　赵云思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杜华盛的病历单我也看了，他本人我也见了。若不是这段视频，我还真相信了他的话，以为他只是被擦挂了一下而已。按理说在这样的撞击之下，能够捡回一条命都是万幸，可他怎么可能只是轻伤呢？”

　　陈易可不愿赵云思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赶紧打岔道：“赵警官，与其在这个问题上费脑筋，还不如做点防范，说不定冉生财那边还会有动作。”

　　陈易这一语惊醒梦中人，赵云思几乎是一跃而起，拔腿就要往外走，却想起陈易还在这里，不由得一脸歉意地看着陈易，小声说道：“陈…易，我要去医院盯着，实在不好意思啊。”

　　见赵云思都改口叫自己名字了，陈易心里都快乐翻天了。这是赵云思的一小步，却是两人之间的一大步啊。他跟着站起身，很绅士地说道：“吃饭嘛，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在乎这一顿。正事要紧，赵警官先去忙吧。”

　　“行！等这案子结了，我请客。”赵云思扬了扬陈易的名片，收进钱包里，利落离去。

　　双手握着方向盘，赵云思回望一眼学友饭店，心里不免觉得很奇怪。监控冉生财手机这种违规行为，按理说是绝不能告诉别人的，更何况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然而自从走进饭店，她和陈易两人间就完全没有陌生人该有的那种隔阂，感觉上更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不知不觉，赵云思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俊朗的笑脸。她赶紧拍了拍微微泛红的双颊，狠狠一脚踩下油门。

　　骆筱雨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走了出来，看见陈易目不转睛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警车，戏谑道：“眼珠子都掉出来咯。”

　　“好浓的酸味呀。”陈易回过头来，笑眯眯地从骆筱雨手中接过盘子。他埋头闻了闻，一脸陶醉地说道：“筱雨，你这西湖醋鱼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哦。”

　　骆筱雨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调笑味道？不过她早已习惯了陈易的那张破嘴，根本不去接他的话，好奇问道：“赵姐姐怎么走了？不会是被你气走的吧？”

　　陈易连连摆手道：“我哪里敢啊？赵警官有公务要办，就先走了。点的那些菜，估计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忙完了过来一起吃吧。”

　　骆筱雨对着陈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这次可是你请客，我可不会给你打折免单的！”

　　陈易也懒得和骆筱雨斗嘴，翘着二郎腿，玩起了手机。骆筱雨嘟起小嘴，干脆直接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气呼呼地嚷道：“吃饭，本姑娘肚子饿了。”

　　“可是，这才上了一个菜啊？而且，你不用去帮忙了吗？”陈易一脸惊诧地看着已经开始大快朵颐的骆筱雨，都快急哭了，“筱雨，你慢着点，给哥留点啊。”

　　饭店里坐着众多慕骆筱雨之名而来的学长学弟们，他们正恶狠狠地盯着陈易，眼中尽是羡慕嫉妒恨，恨不得用眼光将陈易剁成肉酱。他们用劲撕扯着手中的排骨，奋力啃咬着口中的筋肉，肆意发泄着心中的忿恨。

　　身处怨念中心的陈易却像是浑然不知，一边悠闲地品尝着美味，一边小声和骆筱雨聊着天：“最近还有没有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

　　“偶尔还是能看到。”骆筱雨轻轻抿了抿嘴，稍微拉开领口，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那支手指长短的袖珍小玉笛，小声说道：“不过，它们都很怕这个呢，根本不敢靠近我。”

　　白皙如雪，柔若凝脂的美丽脖颈，还有那道藏在深处若隐若现的事业线，在陈易眼前一览无遗。陈易眼睛都直了，愣了两三秒，才脸色一变，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说道：“快收回去！这东西以后可不能随便拿出来，更不能给别人看，知道吗？”

　　“哦，知道了。”

　　骆筱雨吐了吐舌头，乖巧地将领口扣好，埋下头继续吃饭。只不过她那双美丽迷人的美眸之中，却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陈易刚扒拉了几口饭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说是公司有事等着他去办理，无视骆筱雨幽怨的眼神，跑到收银台扔下几张票子，便匆匆离开了。

　　骆筱雨哭笑不得地看看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再看看远去的奥迪车，不禁腹诽道：“真是笨，演戏都不会演。真以为我听不出你手机的闹钟声音？”

　　杜华盛此刻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即使在一无所有的日子里，他至少还有自由。而现在他却必须按照陈易的嘱咐躺在病床上，甚至连病床都不能下，简直比坐牢还痛苦。他只能静静看着电视里无聊的节目，听着墙上挂钟机械的钟摆声，空虚而痛苦地慢慢消磨每一秒时间。

　　杜华盛无奈地看着窗外，看着苍老的夕阳渐渐落下，数着黑色的幕布上渐渐亮起一盏盏灯火。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两位身材火辣，身着紧身护士服的性感美女走进来。

　　喜出望外的杜华盛顿时来了精神，一屁股坐了起来。他正要说话，穿着雪白护士服的美女却摆了摆手，伸出的修长的食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嘴唇之上。看着美女妩媚的笑颜，杜华盛感觉自己整颗心都酥了。

　　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美女小心地关上门，迈着猫步优雅地走到杜华盛的另一边，双手轻轻搭在杜华盛的肩膀上，手如柔荑，指若青葱。她软糯香甜的嗓音中仿佛带着魅惑的魔力：“杜老板，我叫小柔，她是我妹妹小希，是陈哥让我们过来的。您放心，这几天我们姐妹俩会好好照顾您的。”

　　杜华盛整个人立刻亢奋起来，猴急地抓着小柔莲藕般雪白细嫩的手臂，将她一把拉进了自己怀里。冷清了一下午的病房，渐渐响起了一阵阵男欢女笑之声。

　　今天晚班的周医生家里突然有事，李丰年只好继续留在医院里顶班。吃过晚饭，他便带着两位夜班护士开始了例行的晚间巡房，三人的脚步声虽轻，但在寂静的走廊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离着医生值班室最近的1025病房里，一男两女正激烈地进行着动物最原始的运动。疾呼阵阵，娇喘连连，好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很奇怪，尽管屋内近乎锣鼓喧天，一门之隔的走廊上却是清风雅静，只有李医生和两位护士轻轻地脚步声。

　　李丰年一行人走出1024病房，接下来就只剩下值班室隔壁的1025病房了。可当他们走到1025病房门口时，竟然像是看不见这一扇小小的木门，甚至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一间病房。三人小声谈着话，就这么大咧咧地跳过了1025，径直回到了值班室。

　　1025那扇薄薄的天蓝木门，竟然如同一道神秘而厚重的隔世石，将屋内屋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李丰年已经工作了一整天，饶是他正值壮年，各个病房巡查一圈下来，此时也感觉到有点吃不消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值班室，他靠着椅背休息了片刻，喝了两口咖啡，强打起了一点精神，翻开了巡查记录簿。

　　李丰年如平日里一般大略浏览了几眼，拿起笔，正准备签名存档。可就在要落笔的一刹那，他突然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赶紧放下笔，又把记录簿仔细地翻看了两遍，总是觉得这份记录里好像有哪里不对头，却又找不到任何问题。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又提起了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来确实该休息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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