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想害怕
……说好的只喝血不亲亲呢？！
晏昭家，好不容易搞懂什么叫“贫血”的魔君大人前一秒还在佩服此间人类的博大智慧，下一秒便被气鼓鼓冲下楼的少女飞起一脚踢在了小腿骨上。
无夜：“……”
“你你你，你说话不算数！”白浅镜瞪圆了眼睛，顶着刚睡醒乱糟糟的发型，泛红的小脸上还有着枕头压痕，乍一看过去，像只炸了毛的猫。
无夜定定看了她一眼，默默揉了揉有点痛的腿，开口，“我贫血。”
……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白浅镜一腔怒火憋回了胸腔，迷茫地眨眼，“啥？”
“贫血，这上面说的。”无夜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手机。这还是上次逛街白浅镜买给他的，事后明津还特别懂事地将钱送了过来。
加上先前明津在她甩了眼前人一巴掌时义无反顾出面维护她，白浅镜对那位卖保险的先生好感度已经上升到了极高的地步，比起他家少爷，简直懂事一百倍。
“等会，”白浅镜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你上网查了？”
无夜犹疑了一下，点头。
“哇，你居然会用手机上网了！”少女惊讶得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嗖地一下便窜到他面前，“谁教你的？来给我演示演示……不对！你刚才说什么？你真贫血？”
她震惊地望着眼前有些懵逼的男人，后者沉默了一下，动作生涩地摆弄了一下手机，之后将屏幕转过来。白浅镜定睛看，屏幕上赫然一行字；……突发大量失血也能导致……
目光胶着在“突发大量失血”几个字上，白浅镜看了又看，“……你缺血的原因是大量失血？”
无夜点点头，将手机扔在一旁，顺手拿过一旁的水果刀便要卷袖子。
“不准割！”白浅镜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无夜诧异地看她一眼。
“你这人真是！”少女气急败坏，“一言不合就割腕，哪来的毛病啊！”
无夜缓慢而不容拒绝地拨开她的手，一边轻描淡写地给自己一刀，一边幽幽道，“为了救你养成的毛病……过来。”
白浅镜不敢置信地瞪眼。
“我过去？”无夜挑眉。
“……”
乖乖凑过去喝了一小口，眼睁睁看着那伤口又自动愈合，良久，白浅镜才又忆起自己刚睡醒时的怒，顿时板起脸，“为什么又改只喝血了，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善变合适吗？”
无夜抽了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想起昨晚眼前人睡着后发生的一系列事，道，“……跟你哥达成了协议，暂时换个方式。”
白念？
白浅镜无法反驳，愣半天，转身洗漱去了。
晏昭学校有课，一早便上课去了，走之前还贴心地给他们做了早饭。白念晚一步出发去了公司，给白浅镜留了张字条在餐桌上，也不避讳无夜会不会看，或者说……就是给他看的。
——【哥担心你，上午会让秘书过来。】
白浅镜哭笑不得地将字条扔进垃圾桶。
她索性端了饭来到客厅，见无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新闻，直接将早饭放在木质茶几上，蹲在一旁也跟着看。
无夜眼角余光睨了她一眼没出声，默默调高了电视声音。
“……值得一提的是，近来频发的异常极端天气终于消失，秋高气爽，市民们纷纷走上街头……供暖系统将会暂时关闭，并于下个月在规定时间重新启动……”
播音员好听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白浅镜埋头喝着粥，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无夜，“我撞你那会，是第一场暴雪刚下起来吧？”
无夜目不斜视，“不知道。”
“就是那天。”白浅镜越回忆越笃定，“白天还是晴天呢，半夜忽然就下起雪了……那么大的雪，又是半夜，你是怎么走到西郊的？”
早间新闻结束，无夜拿起遥控器换台。
“说呀。”白浅镜拿胳膊撞他。
无夜动作生疏地调了个频道，画面啪地跳转到一档重播真人秀上，是闯关游戏，获胜者可得十万元大奖那种。他看了一会，这才转头对同样被真人秀转移了注意力的少女说道，“不知怎么到的西郊。”
“嗯……嗯？”白浅镜慢半拍回头，“什么意思？”
无夜也回忆起当日的情形，好半晌才道，“我应该先出现在……夏商路附近。”
白浅镜怔愣了一下，盯着无夜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出神，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心猛地一跳，突然拿起手机便冲进了卫生间，锁门，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一个女子的声音慵懒响起，“您好，这里是东周新闻。”
“然姐，我是小镜。”白浅镜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连声带都微微发紧。
电话那头的女子讶异地开口，“小镜？身体怎么样了，病好了吗？”
“并没有……”白浅镜握紧手机，“然姐，我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就是，这个月7号凌晨，我不是没赶上东郊那个连环交通事故的新闻，你替我去了嘛，当时你们有带摄影师吗？”
然姐想了想，道，“有，你想要原片还是成稿？”
“最好是原片。”白浅镜呼了口气，“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回趟单位。”
电话里然姐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现在就可以，我今天没采访，。”
挂了电话，白浅镜换了身衣服，来到客厅将早饭扒拉两口吃完，对无夜道，“我出去一趟，中午之前回来，如果我哥的秘书到了，你记得让人家进门。”
无夜听完，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是多久来着？
白浅镜换算了一下，抽嘴角，“来不及。”
“等。”无夜起身，不等阻止便径直回房间换了身出门的衣裳，而后走到门口回望还站在客厅的少女，“不走？”
白浅镜：“……”
不太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啊……
＃＃＃
东周新闻，坐落在市中心，是个集传统纸媒和新媒体于一身的东周市最大新闻平台，白浅镜是这里的实习生。
找出工作证一路带着无夜来到八楼，然姐已经等在那里，见到白浅镜，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间空会议室里，“在这里稍等。”
很快，然姐便抱着电脑进来，将那天的新闻视频调出来，“第一版里有监控片段和现场采访，不过没让播，播的是第二版。”
“还有第一版？”白浅镜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两个版本。
然姐点点头，慵懒靠着桌边冷笑，“当事人都有些被吓坏了，说话不清不楚，说是播出来影响不好……胡扯！发现并正视世间未解现象也是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权利，凭什么不让播。”
白浅镜听的迷糊，“什么未解现象？”
“自己看。”然姐拍拍她的肩，“乖，如果害怕就掐你男朋友，我出去了。”
“掐……”白浅镜慌忙解释，“不是！”
……回答她的是然姐潇洒的背影。
“说我？”一旁的无夜不耻下问，“什么是男朋友？”
白浅镜抽着嘴角没理他，径直坐下点开了视频。
视频拍摄时间为7号凌晨3点55，白浅镜直接将进度条拉到监控画面，仔仔细细看了起来。虽然那天半夜突下暴雪，但东郊车流量不大，路况也好，画面显示路过车辆的速度都不慢。然而很快，前面一辆车突然一个急刹变向，仿佛撞上了什么一般，轮胎打滑，整个在原地转了一圈，狠狠撞向路边护栏。
事故发生得太突然，后面车辆一个个反应不及，有些幸运避过，有些则不幸的撞上前车，接二连三，造成了一连串的事故。
白浅镜倒回画面，将速度调慢，重新看了起来。
第二遍也没什么不对，于是她直接将进度条往后拉。
后面的部分是当事人采访，白浅镜百无聊赖地看了几个，正觉无趣，突然一句话闯进耳朵里，“……前面那司机一下来就大喊撞了人，看着像是吓坏了，我们赶紧过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人，地上除了轮胎痕迹外，连个脚印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啊……”
白浅镜怔了怔，重新看向屏幕。
一看不要紧，吓得她整个人往后一缩，抬手就掐在了无夜胳膊上！
“……那是什么？”她怔怔望着屏幕右上角，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慢慢从地上直立起来，像是发现了镜头，身形一转，一双犀利的血色眸子直勾勾盯上摄影机。
从白浅镜这个角度来看，就好像那眼睛正透过摄影机看着自己一般。
而她怕的不是那双瞳色显然不同的眼睛，而是除了眼睛，其他所有地方都好似融进了黑暗，看不出五官，看不出身形……甚至看不出是不是人类。
白浅镜觉得自己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多看一秒都觉得头皮发麻，啪地一下合上电脑，后知后觉自己还一手掐着无夜的胳膊，赶忙松了手。
“你刚才看见了吗？”她问。
无夜若有所思地抿着唇，越过白浅镜将电脑屏幕重新打开，倾身凑近过来。依然是那个定格的画面，白浅镜第一时间别过脸，这才发现因为姿势问题，自己整个人都被圈在无夜怀里，一时间僵住不敢动，只得睁着眼看无夜的衣摆。
“别看啦，挺渗的……”白浅镜催促，“不过摄影就是这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打光不对或角度不对，就会拍出奇怪的东西，也是正常……”
话没说完，就感觉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后脑勺，下一秒，白浅镜整张脸都被摁进了眼前人怀里。
无夜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严肃，“别吵。”
被闷住的白浅镜：“……”
好在无夜没想真闷死她，很快便直起腰和她拉开距离。白浅镜仰头看他，后者面无表情地将她整个人掰过去对着屏幕，“那是我。”
白浅镜本来还下意识眯着眼，无夜三个字一出，她顿时愣，“什么？”
无夜平静道，“你方才问那是什么……那是我。”
！！！
白浅镜震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无夜，又对比着去看屏幕角落里那双诡异的眼睛，来回几次，摇头，“……你眼睛不是红色的啊。”
无夜不知怎么解释。但他从看到的第一眼便非常笃定那是自己，一个人，最熟悉的就是自己，他绝不会认错。
“是我。”他道。
“……”
这可真是……
白浅镜感觉自己手心都出了汗。
她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就想要看这段采访原片，直觉强烈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抗，总觉得这事一定和无夜有关。毕竟从他们相识到现在，出现在他身上的许多事都完全无法用常理来推断，甚至是不科学的……
她不过是觉得这一切太巧了。
极端天气毫无预兆出现的第一日，她撞倒了无夜，后者一身伤是车祸造成的，而他又很肯定自己去过夏商路，并且在那里捡到了骨刀碎片，还不知自己怎么就到了西郊……偏偏，那天东郊夏商路在差不多的时间段，出现了连环车祸……
“……无夜你别吓我，我这会脑子转得有点慢……”她呆呆地望着眼前人，“我有点害怕。”
无夜眼眸深深地望着她，顿了顿，将胳膊伸了过去，“掐吧。”
“掐、掐什么？”白浅镜抖了一下。
“刚才那人不是说，怕就掐我？”
“……”
不是说你！是说我男朋友！
不对，她说的就是你。
……也不对，你不是我男朋友！
白浅镜抓狂地揪头发，“你怎么这样啊！！我都怕的要死了你怎么还撩我？！”
默默收回胳膊，无夜甚是平静地开口，“怕什么？”
……怕你。
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白浅镜顶着被抓得乱糟糟的头发认真看向眼前人，“……视频里真的是你？”
无夜点头。
深吸一口气，白浅镜深深看他一眼，神色复杂至极，好半晌才慢慢转过去对着电脑，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将手指放在了键盘上。
一阵在无夜看来眼花缭乱的操作后，她叹道，“我把视频模糊处理了，不会有人从这双眼睛里认出你，别的我不能做大的改动，以后你……算了。”
她推开电脑起身，突然觉得疲惫至极。
“走吧，回家。”
无夜没有开口，双手忽然伸了过来。
“……干什么？”白浅镜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身子蓦地往后一缩。
她还是怕，怕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怕得汗毛倒竖，怕得根本无法掩饰。
无夜罕见地怔了怔，伸到半空的手一顿，对上眼前人的眸子。
“不是……”白浅镜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
话没说完，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一声惊呼。
无夜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淡淡道，“血纹蔓到领口了，不想被发现就缩好。你走得动？”
“……”
是走不动。
窝在无夜怀里，白浅镜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根本就腿软得厉害，整个人都在不停打颤。她脸色难看地任凭无夜轻轻松松抱着自己出了会议室，心头涌起无数复杂情感，有惧，有惊，也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却与惧怕背道而驰的庆幸。
有点想哭。
然姐不在办公室，无夜抱着人一路上目不斜视自若从容，白浅镜不想被围观，索性把头埋起来，直到出了人来人往的大楼，坐进车内，她才渐渐缓过来。
无夜坐在副驾座上，沉默地看她不停掉眼泪，好半晌才道，“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白浅镜抽着鼻子答，“你别问了，就当我神经病犯了。”
“你不疯。”无夜慢道。
“……”
顶着通红的眼眶回看他，白浅镜哽咽地问，“你懂神经病是什么意思？”
“你说过。”对面人诚实回答，“你在病房，打电话说你救了个神经病。”
“挺行啊你，会上网就是不一样。”白浅镜泪眼朦胧地看他，看着看着，又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她还是没办法将眼前这个人和视频里那双恐怖的眼睛联系在一起。这个人……有血有肉，真实得不能更真实了，不是么？
见她破涕而笑，无夜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不再开口。
利落地擦干眼泪，白浅镜发动车子，“不回家了，我们吃东西去吧，我这会特别想吃火锅。”
“……”
“顺便逛个街，购物使我愉快。”
“……买衣服？”无夜挑眉。
“对啊。”白浅镜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对？”
“有。”无夜指了指她的领口，接着并指成刀划破手腕，含了口血倾身而来，在白浅镜不可思议的瞪视下，不容拒绝地完成了一次食言而肥。
唇齿相接间，只听他含含糊糊地低语，“……别告诉你哥。”
白浅镜不忿地狠狠咬了他一口，见他唇上直冒血珠子，气道，“别浪费了，你不是贫血么？”
“嗯。”无夜应了一声，再次俯下身来。
白浅镜：！！！不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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