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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酒论


  嬴过一闭眼就不知睡过去多久,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被人送进医馆,身旁躺着还在昏迷之中的黎昧,脸色煞白,看上去毫无生气。

  他慢慢坐起身来,全身上下一阵剧痛,揉了揉迷糊的脑袋,尽力回想着那天发生在王街上的事。

  就在此时,医馆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并未进到屋中,只是依靠着门框,双手抱胸,瞥过头来打量着嬴过。

  这间医馆坐北朝南,正对大街,傍晚的夕阳照不到屋里来,因此屋里很暗,而外面昏黄刺眼的光芒只能将靠在门口上的人勾勒出一个漆黑的轮廓,嬴过并不能看清此人的相貌。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么?”

  靠在门框上的人正是太子申,魏惠王的嫡长子,尚未加冠,与嬴过一样披散着长发从未束起,长着一张贵族公子养尊处优而细皮嫩肉的脸,此时正悠悠开口询问。

  “帮你参加决斗?什么决斗?”

  “当然是安邑王街决斗场中的脉术决斗,我用王族关系替你拉生意,你负责上场与人决斗,赚来的钱你我平分。”

  “你让我帮你当打手?这可是舞弊违法行为!”

  嬴过被太子申的话深深震惊,连忙说出其中利害,极力劝阻。

  “违法行为?违的是哪家的法呀?”

  没想到太子申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厉声质问起来。

  “李、、、、、、李悝的法。”

  嬴过吞吞吐吐而且非常不自信地回答道,他心里非常清楚,如今魏国所留下的仅仅是李悝变法时所积累的空前财富,而法令早已名存实亡。

  “如果按照李悝的法令,决斗场,甚至这整条王街,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太子申显然也非常明白这一点,眉头紧锁,脸上流露出忧心却无可奈何的神色。

  嬴过此刻异常好奇,心想,就连太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难道当今的大魏王还看不清魏国的局势吗?

  嬴过得出结论,当今的大魏王昏聩无能至极。

  见嬴过愣着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子申提高了嗓音说道。

  “在接到生意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提升修为,可不要一入场就让人给打死,你现在还太弱。”

  说完,太子申转头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对了,你住在何处?叫什么名字?”

  “我叫公孙过,住在尚贤居。”

  嬴姓乃是秦国王族姓氏,不能轻易地告诉别人,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看着太子申瘦削凌厉的身影消失在医馆门口,嬴过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看来给人当打手的事已经没有办法推脱,心中顿生感慨:

  没想到我堂堂一国王孙,竟然要给敌国太子当打手。

  太子申走后,天色已经很暗,屋里进来一个白胡子老中医,似乎腿脚不大好使,摇着奇特的罗圈步颤颤巍巍地掌起烛灯,随后走到黎昧床边,弯腰拾起耷拉在地上的被褥,给黎昧重新盖好。

  嬴过脑海中一闪念,连忙朝老中医询问道。

  “老人家,你可知道在前面的王街中,从哪里可以得到别国的消息。”

  老中医身子一顿,目光微微一凝,并未看向嬴过,而是悠然答道。

  “安邑洞香春,人称消息海,老话是流动的,齐国临淄丢只鸡,里面的人都知道是谁偷的。”

  “不会吧!竟有这么神。”

  嬴过大惊失色,震惊地高声咋呼起来,随后慌乱穿好洗净晒干的衣服,夺门而去。

  走到王街入口处,地面上大块大块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映着熠熠生辉的街景,嬴过对公子卬的仇恨无以复加,嘴里竟然喃喃地念叨起来。

  “公子卬,你和我嬴过的这笔仇恨,我会一并算在你们魏国的头上,跟你计较私人恩怨,岂是我秦王孙所为。”

  “我一定会找到能够拯救秦国的乾坤巨匠,只要秦国能够变大变强,让我再受一次这等屈辱又何妨。”

  说完,嬴过踩踏着街面上的血垢,径直朝王街中心走去,就在他走到老中医所说的洞香春门口前时,看到一个身着白衣与整条王街格格不入的士子伫立在洞香春门口。

  “白衣士子卫鞅?他来这洞香春干什么?”

  嬴过万分好奇地轻声嘀咕了一句,立在不远处安静观察。

  此处洞香春灯火通明,门外车马场华车云集,一派富贵兴旺气象。

  洞香春的特别之一,便是大门前的两名侍者,永远都是白发苍苍而又矍铄健旺的老人,给人一种高贵府第的感觉。

  白发侍者看见卫鞅久久伫立门口,却显然是个气度高华的士子,便谦恭地点头笑迎,伸手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卫鞅微笑点头,同样也是彬彬有礼,径自走进洞香春。

  嬴过微微一惊,从这个微小的细节中,他判断出这个卫鞅是洞香春里的常客,连门口迎客的侍从都对他有几分熟识。

  待卫鞅进去之后,嬴过紧紧跟上。

  洞香春的布局,中央一座三层主楼,后面的园林中则隐藏着几十幢精致之极的庭院雅室。主楼是聚酒清谈、饮茶交友、传闻论战的场所,也是洞香春的中心。

  庭院雅室则是达官贵人和学问巨子、外国大商常住或隐秘聚谈的地方,寻常时日似乎冷冷清清的,然而恰恰这里才是洞香春真正的生财之地。

  当卫鞅踩着铜镶边楼梯柔软劲韧的红色地毡从容走上二楼时,一名俏丽的侍女飘了过来,轻柔问道:

  “先生要茶座?或是酒座?”

  卫鞅淡淡回答:“酒座。”

  侍女便将他领到临窗的一张玉案前,轻扶着他在厚软的坐垫上坐好,而后跪行案前轻柔问道:

  “先生是独酌?或是相邀共饮?”。

  卫鞅道:“好友未至,先上赵酒一桶,鹿肉一鼎。”

  侍女道:“请先生稍待。”便飘然而去。

  正在卫鞅思谋间,那名侍女右手高高托着一个铜盘,左手抱着一个考究的小木桶飘了过来。侍女膝行地毡,将铜盘安置在玉案正中,将木桶固定在卫鞅左手一个三寸余高的铜座上,然后用一支发亮的铜钥匙塞进桶盖的一个小方孔,只听一声清脆的铜振,桶盖开启,刹那间便酒香四溢!

  就在此时,酒座雅间走进来一位年轻的灰袍士子,精神饱满,目光灼灼逼人。

  “鞅兄何以独好赵酒?”

  侍女见客人来,屈膝缓缓退下。

  卫鞅听闻声响,微微侧过身来,盯着朝他走来的灰袍士子,脸上泛起微笑。

  “赵酒么,冰山烈焰,肃杀凛冽!”

  灰袍士子在卫鞅对面落座,侍女躬身上前,等候吩咐,只听他说了四个字,便又飘然而去。

  “燕酒,鹿肉”

  士子在侍女离开后,好奇地询问。

  “我所要之燕酒如何?”

  卫鞅目光一闪,侃侃而谈。

  “燕酒深寒萧瑟,孤芳自赏,如何能比赵酒!”

  灰袍士子哈哈大笑起来,接着问道。

  “那宋酒又如何?”

  卫鞅稍稍立起身来,不屑嗤笑道。

  “宋酒温润醇和,生僻无神,与宋人如出一辙。酒醇和,无劲力,人醇和,无血气,大争之世,凡有血气方有争心。宋人温润醇和,自安自保,只能像他们的殷商老祖宗一样,寿终正寝,而成过眼云烟。”

  “知酒者,当世有几人?申兄算一个,卫鞅算一个。”

  此时,嬴过正坐在卫鞅酒席的屏障后面,叫上一壶秦酒和一鼎肥羊炖,听见卫鞅称呼灰袍士子为‘申兄’,便隐隐猜测到此人就是金玉榜上文武双全,赫赫有名的强兵术治申不害。

  听见卫鞅一番论酒之谈,嬴过大感意外,觉着白衣士子还有那么几分才气,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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