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有点眼熟啊
艾尔西斯的问题是那样的一针见血。
“我已经解决了自己最大的心魔，之后也能通过‘吞噬’这一招来遏制自己的情绪，防止罪业的侵蚀。我会有意识地操控罪业进行提纯，在这期间不断地提高罪业的契合度，接着稳步前进。”
“听起来不错，楚铃，对于以前的你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艾尔西斯强调着‘以前’这两个字。
楚铃皱起了眉头，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分析起来，艾尔西斯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的区别......？
力量？艾尔西斯想要说的肯定不是力量。情绪？以前的我也拥有着‘吞噬’的能力，只不过不像现在这样能主动地调动一部分吞噬能力，但这样的能力明显能够帮助自己稳定罪业的力量，为什么艾尔西斯却说对以前的我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思来想去，楚铃依然没有得出结果。
“果然，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艾尔西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作为宿主本身并不能很直观地察觉到，相对于之前的你而言，你对于罪业的抵抗能力更弱了。”
更弱了？怎么可能？
叶辰作为亲眼目睹过楚铃身上所潜伏着的能力的旁观者，他自然知道这样的能力对于罪业的克制能力是多么强。
“你现在已经拥有了‘感情’，不是么。”
艾尔西斯的声音如同钟响一般，在楚铃的内心里回荡着。
“这让我对你的观察回到了起点，拥有了‘感情’的你就像那些普通的实验品一样脆弱，尽管你现在能够控制的罪业侵蚀率更高，但是这也意味着，你对于罪业的抵抗能力，也就仅限于这20%而已。一旦罪业超出了这20%，你将依然面临被罪业侵蚀的风险。”
“伊莉丝，那个极为接近神明的存在，也只不过负荷了50%以上的罪业侵蚀率，就被毁灭掉了意识，罪业的侵蚀率越高，罪业所蕴含的能量也就越大，所影响的人就越来越多。”
“一直以来，你用印象与标签为每一件事评分，用曾经拥有过的情绪进行模拟，但现在的你不同，尽管你依然与情绪有着极大的隔阂，但哪怕只是一瞬间，情绪也会对你造成影响。在你拥有了情绪以后，罪业对你的威胁性就成倍地增加了。”
“也就是说，比起训练我的战斗能力，去熟悉感情，去感受情绪对我的影响，并做出有效地对抗措施才是最重要的么？”楚铃很快地反应道。
“没错。”
“我会考虑考虑的。”楚铃点了点头。
“楚铃，我希望你不只是考虑一下这么简单，不如这样吧，你不是对技能卡有所需求吗？我可以给你一本我自己的魔法笔记，上面所记载的魔法远比技能卡所能带给你的更多，无论是从珍稀度而言，还是从数量而言，最重要的是，它能帮助你建立你属于你自己的魔法体系，而不用从技能卡一个个反向推衍，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分析。”
艾尔西斯见楚铃没有反应，又继续诱惑道，“只要你答应完成我的任务，我可以每周亲自给你指导解惑，帮助你锻炼你的战斗技巧，乃至专门为你挑选出敌人，让你找到自己的弱点。”
“什么任务？”楚铃警惕地盯着艾尔西斯，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艾尔西斯这家伙一定不会给他什么好任务。
“嗯......就是一些日常的任务。”艾尔西斯轻描淡写地说道。
“无法描述出交易的内容，却要别人答应你履行交易，真是无赖一样。”楚铃面无表情地说道。
“咳，任务的内容是这样的......”
楚铃没好气地丢出了一支黑色的机械手表，也不解释手表的用途是什么，就匆匆拉上门离开了。
之后有的是机会聊，没必要在副本进行的情况下停留太久。
沙沙沙......
仿佛是为了挽留楚铃一般，薄纱般的细雨从天空飘落下来。
“多久......没有这样轻松地走在雨中了。”
楚铃并没有产生厌烦的情绪，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的双手从袖中伸出，成碗状接着天上落下的雨滴。
细雨给人带来的是另一种意境。
细雨如同薄纱一般，带来一种朦胧的神秘感，雨滴很小，落在身体表面的触感显得更加轻柔，像是恋人的抚摸一般。
也许并不是很久没有感受过细雨，而是从未以如此放松享受的心情漫步在细雨中。
楚铃像个孩子一样在雨中打着转，闭上眼睛哼着小曲，也完全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摔倒在地面上。
楚铃所哼的曲子，正是他正值孩提时母亲所教导他的，在那段时间里，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幸福快乐地团聚在一起。
就像这欢快的曲调一样，楚铃将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从今往后，昔日之事谁对谁错，他已经不会再去在意。
一曲哼完，楚铃睁开了眼睛。
就着木屋前灯笼的橙红光芒，楚铃可以看清，一个披着厚厚白色披风的金发中年人正静静地站在二十米开外，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
能在我的面前潜行，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边，却刻意保持了二十米的安全距离等待着，至少对方所表现出的，并非是敌意。
楚铃认真地端详着金发中年人，试图从对方的打扮上得出一些信息，好帮助他猜测对方的身份。
圆形镜片的金丝眼镜，米黄色的大衣上没有任何商标，却显得异样华贵，大衣侧兜内鼓鼓的，像是揣了一本厚厚的书籍。
十有八九是魔导书籍吧，也就是说他的身份是魔法师或魔术师。
看着金发中年人的淡淡笑容，让楚铃产生了一种“对方或许是正要赶去教导自己学生的好好老师”的错觉。
“你是......？”
既然对方站立在这里等候了这么久，出于礼貌，楚铃决定先询问一下对方是谁。
金发中年人用中指扶了扶眼镜，接着用极富磁性的声音说道，“我就是艾尔西斯，叶辰的老师。”
楚铃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注视起金发中年人，打趣地说道，“那请问老师有什么事情找我呢？要知道，我可并非是老师的学生啊。”
金发中年人的笑意更盛，他接着楚铃的话继续说道，“楚铃同学的表现十分优秀，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楚铃同学挖到我们班来啊。”
“那敢问艾尔老师，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值得老师如此注意，对我如此‘关心’，我可是有些消受不起呀。”楚铃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个......”金发中年人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我确实是做的过了些，不过这并不是我的本愿。”
楚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思考的表情转而跃上了脸颊。
不对劲。
真正的艾尔西斯地位一定很高，毕竟他能够影响副本进程，甚至对于副本的具体安排都能进行干涉，但同时，他的事迹能够被系统作为反面教材，或者说某个影响到副本的多元世界的一条重要支线出现在玩家的视野里，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如果说艾尔西斯是剧情人物，或者说是多元世界衍生的某一个特殊角色，他就难以这么轻松地做到干涉副本，同时在多元世界的不同位置，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出现，甚至对他楚铃的事情都有所研究.....也就是说他甚至还干涉过现实世界，这样的人物，可不是随手就能抓一把的通俗意义上的高手。
对方至少在时间，空间上有着足够的涉足，不仅如此，他还能够突破原世界对他的约束与限制，在伊米尔世界的创造者手下存活。
如果这样的人物都只是多元世界的造物，只能说掌控多元世界，将多元世界作为实验场所的伊米尔世界的‘神’是一位接近理论极限的唯一神。
那么由这样绝对无敌，全知全能的唯一神所创造出的系统，又会被自己系统所制造出来的神反过来影响系统吗？
答案显然是，不会。
而现在的楚铃尚且无法和那些传说中的英雄，在特殊环境下造就的强者比拟，作为一个地位极高的神，又怎么会向他道歉呢？
“看来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艾尔西斯将手伸进大衣的内兜里，取出了一枚古朴的银币，他有些无聊地将硬币来回抛弄着。
“只有一部分吧。”楚铃简短地回答道。
“我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吧。”艾尔西斯将落下的银币握在了手中，“我，艾尔西斯，和伊米尔世界的创造者同为神祗的存在。”
“时间，空间我都了解过一些皮毛，但让我足以称得上神祗一词的，是死亡。”
像是为了证明艾尔西斯所说之言并非虚假一般，在楚铃没有感觉到任何能量涌动的情况下，楚铃周围的空气在迅速湮灭，脚踩的大地龟裂开来，崩碎成一颗颗松软的粒子。
浓重的窒息感在刚刚产生的瞬间，就消失殆尽。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邀请你和我的学生来我的地盘谈一谈，这并不会耗费你太多的时间。”
“那我这边的任务......？”
“人从生下来就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本能。每一个普通的人都会有的本能，我们会为了自己的欲望行事，也会为了自己的欲望去抑制其他的欲望。”
“而对于我们，这份保护就显得更加极端了。”
“普通人会产生恐惧，会对同类的死亡感到悲伤，遗憾，这就是限制本能的‘自私’的另一种方式。”
“可我们没有。一旦杀意占据了脑海，我们将不会有任何的同情，任何的怜悯。”
“完全地效忠于自己的欲望，就像那时一样，不是么，叶辰？”
楚铃盯着叶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叶辰知道，楚铃所说的，正是他失去理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的那件事。
那件事给楚铃和母亲都带来了巨大的打击，而作为长子的他，被父亲一手培养到大的他离家出走，也使整个家族漠落下来。
至于楚铃口中的那位叔叔，虽然看起来像是将楚铃“软禁”在埃罗疗养院的罪魁祸首，但将楚铃隔离起来的方式，确实也保护了母亲。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叶辰低下了头，阴影笼罩了他的脸颊。
“对不起。”
叶辰将头深深地低下，额头贴在了榻榻米上，做出了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你说我应该怪谁呢，叶辰。”
楚铃的声音并不大，话语听起来轻飘飘的，可这一句话却如同巨石一般压在叶辰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当然，叶辰作为艾尔西斯的使者，身体结构早已经被修改过，即便是极为在意的话语，也不至于因此窒息而死。
“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叶......楚铃。”叶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我没有资格叫你的名字，这一句对不起也无法赎清我犯下的罪过，那是......不可原谅的罪过。”
叶辰的身子颤抖着，但他的语气却异常的坚定，“我会用尽我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时间，用自己的微薄之力补偿你们，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好。”
阴影同样笼罩在楚铃的脸颊上，茶几上的烛光摇曳欲灭。
积攒已久的情绪在楚铃的内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汹涌澎湃的情绪似怒涛一般冲击着心灵的堤坝。
叶辰也曾经想象过，自己能在有生之年控制住自己，并且再见自己的弟弟一面，去坦诚地承认自己的罪过。
然后......
接受自己犯下的错误，接受伤害了至亲之人那如同暴风洗礼般的愤怒。
“别这样......”
这是叶辰从未听过的声音，那声音是那般的微弱细小，又似乎带着哭腔，像是女孩子一般。
紧咬的嘴唇已经流出了血丝，楚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澎湃的情绪在他的体内肆虐着，高声呼唤他内心的恶魔。
他渴望自由，他渴望释放。
伴随着恶魔的低语，楚铃体内的罪业在血管里涌动着，黑色的斑驳印记浮现在他的身体表面，血红色的眸子深处涌出了一抹深邃的黑色，侵占着血色的地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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