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承愿天下
顾庭到御书房的时候，姬凡正在处理奏折，但看着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佳。
走到姬凡身侧，挥退了殿中的人，顾庭直接从姬凡手中拿过笔，然后在姬凡身边坐下。
姬凡的椅子宽大，便是与顾庭合坐，还有许多空余的地方。
笔被人拿走，姬凡便转头看了眼顾庭，揉了揉眉心，道：“你来了？”
顾庭轻“嗯”一声，道：“让我来吧。”
“好。”
姬凡在一旁看着顾庭批阅奏折，脑袋不由靠在顾庭的肩上，微微打了个哈欠。
顾庭见了，不由道：“你先去里殿歇一会儿？”
“嗯。”
姬凡应了一声，却没马上走，还是靠在顾庭肩上，道了句，“我们什么时候去北岭？”
顾庭笔尖一顿，“随时都可以。”
“明日就去吧。”
“好，现在你先去休息会儿。”
………
“嗯。”
顾庭说完，等了许久才听到姬凡淡淡的一声“嗯”，不由专头看向姬凡，却见她闭着眼，就要睡着了。
轻叹口气，顾庭将笔放下，动作轻柔地将姬凡横抱起，放到里殿的榻上，给姬凡盖好被子。
坐在榻边，顾庭静静看着姬凡的脸庞半响，最后轻轻一笑，倾身在姬凡额上吻了一记，这才起身出了里殿，继续帮姬凡处理公务。
第二日
姬凡与顾庭便轻装离京前往北岭了，朝中之事让姬越这个太上皇暂管。
在前往北岭的时候要经过北齐，姬凡看着北齐如今的状况不由一路眉心深皱。
顾庭自是能明白姬凡心中所想，这一路所见，让他的心中也不好受。
西周与北戎这回算是胜了，在开战之前，姬凡也有与祁央约定，不可无故伤及百姓。
但是战争就是战争，一定会有毁坏与伤亡。
北齐的百姓死于兵卒之手的甚少，多是流离失所，死于饥荒，以及战乱伴随而生的百姓动乱。
而北齐北戎西周三国的兵卒死亡也是不计其数，漫山遍野皆是死尸，血流成河，北齐境内，与他们当年前来之时恍若两个世界，荒芜阴霾似末日。
两人赶着前往北岭，北齐如今战事也即将有定局了，他们不便插手。
在离开北齐之际，姬凡心中所想的，便是要极力促进现定的关于西凉南越的计划。
而在进入北岭之后，姬凡却突然有一种茫然之感油然而生。
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一意孤行想要救顾庭的举动，似乎，错了。
对于她自己来说，她的决定是没错。
但是对于天下苍生，她错了。
她不止用自己的命换了顾庭，还用天下百姓的命换了顾庭。
那时大周刚刚统一，政局尚不稳定，她敢保证她死亡的消息一传出，天下定再次大乱，百姓又再度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也不知当初父皇与阿韶能否压制。
所以，这便是师父要改阵的真正原因吗………
不止为了成全她与顾庭，更是要重改时局，让她继续完成属于她的责任与使命。
不知不觉中，姬凡与顾庭就到了那片竹屋。
顾庭一路上就感觉姬凡有些不对劲儿，不由上前拉住姬凡的手。
姬凡抬头复杂地看了顾庭一眼，随后死死握紧了顾庭的手。
上一世，她的决定她不后悔。
所以这一世，她一定要给天下百姓还有师父一个交代！
两人相携刚到竹屋周围，就见屋子里有人推门出来。
姬凡心中一紧，拉着顾庭上前了几步，唤了声，“师父。”
但是，出来的却不是华阳先生，而是月南丘。
月南丘的面色不怎么好，透着股疲惫之意，看了姬凡顾庭一眼，也没再有当初他们所见的不着调的样子。
“丫头来了呀。”
姬凡嘴角微抿，“月长老，我师父呢。”
月南丘闻言，愣了一愣，随后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脸，好似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师父啊，不在这里呢，我带你们去找他。”
姬凡听闻月南丘说华阳先生不在此处，心中不由慢慢揪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不敢多问，只拉着顾庭的手跟着月南丘的步伐往北岭深处而去。
北岭深处是重重的山脉，姬凡与顾庭跟着月南丘攀爬上了最近的一处山峰。
刚迈上山顶，姬凡一眼就看到了一块碑，碑上刻着——华阳之墓。
当即愣在原地。
顾庭自然也看到了，一路上他都握着姬凡的手，此时通过握着的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姬凡身子在微微地颤抖。
姬凡转过头不敢看墓碑，看向月南丘，张了张嘴，似是想问些什么，但是喉咙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涩得难受，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庭见了，转身紧紧抱住姬凡。
姬凡脸埋在顾庭胸口，瞬间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顾庭感受着胸前瞬间浸透的湿意，心中也是微抽，难受得紧。
为姬凡，也为华阳先生。
待姬凡哭得差不多，顾庭才哑着声，开口道：“我们，去拜见师父。”
“好。”
姬凡脸在顾庭前襟抹了一把，这才抬起头来，顾庭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姬凡的脸颊。
两人携手走到墓碑之前，便是齐齐一跪。
顾庭看一眼身旁死死盯着墓碑上华阳二字的姬凡，转头看向墓碑，开口道：“师父大义，我二人无以为报，只得承愿于您，心系百姓黎明，竭尽全力，安平天下，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姬凡嘴角紧抿，伸手抚过墓碑上的华阳二字，才轻声道：“徒儿顽劣，让师父总是这般操心。
您虽对外言隐世不管人间之事，但是徒儿知晓，每次您的远游，都是去查探民间之疾苦，为尽自己之微薄。
所以，游至西周，您收了徒儿。
当初，是徒儿让您失望了。
这一世，徒儿欠黎明苍生的，徒儿会一一还清。”
月南丘站在一侧，看着跪在华阳先生墓前的两人，又是微微叹了口气。
抬头看向天之北，帝后之星光芒如虹，从未有今日这般明亮，便是在白日还能清晰瞧见。
月南丘明白，在今日，姬凡才算得上一个真正的帝王。
她会被载入天下史，成就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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