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下 回程之帆
回忆完了所有，景子瑜沉默了一会，辰星也未曾言语。
“我回到天语阁之后，非晚便跟我说了你的事，事出紧急，我便立即先去了府衙救你。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景子瑜说完了所有自己经历的事情，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女帝的言行，倒是完全不按常理。”辰星听完，总觉得这次女帝的会面有些怪异。
“塔拉尔的女帝，心智计谋，必定超出常人，只是不知道这次女帝倒是是什么目的。”景子瑜事后想想，也很难捉摸透彻这女帝的心思。
“与其说有什么目的，不如说，像是试探。”辰星回味着刚才景子瑜的叙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试探吗？那是试探我还是景子璃呢？”景子瑜顺着辰星话继续思考着，总觉得按理来说，女帝的目标应该是景子璃才对。
“怕是都有吧，毕竟是登上帝位的人，我们的那些伎俩，常人不明白，她却很容易琢磨清楚。”辰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塔拉尔的异国女帝，有着很强烈的不安。。
“这几日，我忙于协助景子璃肃清青州官场，但是却总是能够感觉到女帝的存在，总觉得一举一动都在她监视之下。”景子瑜对这种感觉简直是深恶痛绝，简直就像回到了当初自己在皇城之内那般。
“可能不只是你，塔拉尔的朝臣贵族们都有这种感觉，我甚至听闻塔拉尔有人将女帝奉为神祗，称呼她为知晓万物的神女。”这段期间内，辰星除了在天语阁休息，听着非晚讲述外界的消息之外，也通过非晚利用了不少消息来源，打探着关于这个女帝的一切消息。
其实不出辰星所料，其实暗地里知道女帝在青州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之间流传着的消息，也充实着自己对这个女帝的了解。其中甚至不乏从异国他乡专门来到青州的人。了解的却多越详细，辰星心里对这个女帝就越是好奇，这个女人活成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巅峰的样子。
“神女吗？塔拉尔女帝的美艳是闻名天下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接近，与其说是神女，不过是人们敬畏她的而美化的名称罢了。”景子瑜何尝不知道这位女帝的手段，和她美貌齐名的便是她的狠辣，甚至让世人完全忘记这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子。
“我倒是很想见见女帝本人。”辰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强烈到自己的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在重复着这个预感，自己不久一定会见到女帝的，一定会。
“天快亮了。”景子瑜没有再继续执着于女帝的话题，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不久天就会亮起来了。
“我离妖女的名声又近了一大步。”辰星云淡风轻地调侃着自己的声誉。
“后悔吗？”景子瑜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辰星永远不会知道的是，景子瑜在问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只要辰星带着一点点后悔之意，景子瑜便会立马尽所有能力，将辰星安然无恙的送去远离纷争的地方，只愿她一世安稳。
然而辰星的回答却是这般坚决而果断。
“后悔是什么？只有从不回头看，才能笔直地一直走下去。”辰星轻笑了笑。
回头容易让人迷失，如果连前面的路都迷茫的话，心里世界的崩塌是早晚的事。
“睡吧。”景子瑜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辰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真的很困了，还是被景子瑜一句话催眠了，竟然真的闭上眼就睡了过去，而且直到下午时分才将醒过来。
辰星醒来之后，走到窗边想开些窗户通风，倒是有些惊讶景子瑜走之前竟然心细到将窗户关上了。同时便发觉外面一片嘈杂之声，辰星不由向外看了看。竟是景子璃的仪仗正在整顿，像是要离开青州继续出发的样子。
门外轻轻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姑娘醒了吗？更衣梳洗之物已经准备好了。”门外有女声传来。
“好。”辰星淡淡地回道。
接着便有侍女进出，倒不是辰星没见过大场面，只是辰星有些不明白，区区更衣梳洗而已，为什么在这么多侍女的手边变成了这么繁琐的事情。自己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现在居然前后有五个人在忙活着。
“这些我自己来就好，有劳了。”辰星被摆弄的有些排斥，礼貌地婉拒着。
“这是秦王殿下吩咐的，在姑娘醒后才可进屋帮姑娘梳洗，穿衣装扮都要细致。”侍女只是对着辰星笑了笑，继续帮辰星摆弄着衣服。
辰星看着侍女们不厌其烦地端来不同的配饰，头饰，再一件一件搭配对比，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人生到底是算充实还是算浪费。
辰星很有耐心地配合着她们进行着一项又一项操作，过了好一会，终于全部完成了，当侍女把镜子拿来，让辰星看时，辰星心里倒的确是有些惊讶，华丽逼人，镜子里的姑娘是真的很美，就是不像自己。
“多谢了。”辰星温和地笑着对所有侍女们道了谢。
“姑娘客气了。”其中像是领头的侍女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一行人退出了房间。
辰星独自站在镜子前，忽然间想伸手去摸一下镜子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正当手指触碰到了镜子的时候，景子瑜一脚踏入了房门，刚好见到这一幕。
“可是觉得不习惯？”景子瑜看着辰星有些出神地望着镜子的样子，想着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打扮的辰星，想来对于辰星来说也是头一次这般梳妆。
景子瑜看着此刻自己眼前的辰星，论风华姿态别说是王公贵族之女，就算说是一国公主之尊，也绝对绰绰有余。
“是啊，不习惯。外表再怎么华丽，我却还是只看到了身为舞姬的我。”辰星回头对着景子瑜微微扬起了微笑，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一笑有多么的颠倒众生。
“王子和舞姬的故事已经脍炙人口了，总要给他们一些幻想。”景子瑜对外界关于自己和辰星的传言也十分清楚。
“幻想，是幻想摇身一变成凤凰的奇迹还是舆论压力下悲惨的爱情结局？”辰星对这些其实根本毫不关心。
人心总需要一些希望或者奢望来填补，但也不乏有的人却需要别人的痛苦来让自己获得宽慰。
“我们要回并州了。”景子瑜只是笑了笑，对辰星的话不置可否，走到屋内，开口通知辰星这个消息。
“现在？”辰星有些疑惑，自己一直以为行军是准备继续巡视才会集结的。
“父皇下令召见。”景子瑜走到了窗边，看着正在集结的人群，还有急急忙忙准备东西的侍从侍女们，这个命令来的太突然。
“为青州一事？”辰星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便是这青州官场肃清一事。
“这个到没有明说，只是召见二皇子回城，命我同往......”景子瑜低垂着眼眸，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这件事虽然早就可以预料，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我原以为会到巡视之后，如此紧急，怕是皇城里有人坐不住了。”这巡视一直是大事，没有什么紧急的原因是不可能突然取消的，若说这帝王下旨召回没有人推波助澜辰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若有什么大事，会有人通知的。”景子瑜想着并没有任何消息从皇城传来通知自己，那说明暂时还没有大碍。
“何时出发？”辰星忽然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了，甚至没有时间告别一下一直帮助自己和非晚他们的苏卓。
“即刻。”景子瑜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甚至还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不会......”辰星忽然觉得尚未出发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景子瑜的拖延。
“没错，你还在安睡，我也不想打扰，更不想就这么急急忙忙地赶路，所以便一再地推迟了出发时间。”景子瑜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着，甚至一副与自己无关的表情。
辰星忽然间笑了一下，总觉得这景子瑜的个性真是完全没有辜负天赐的富贵荣华。若是能真的就这样活着，景子瑜简直就是自己最艳羡的人没有之一。
“那些侍从可是很感激我的任性，他们才富裕时间来收拾整顿，不然这一路可要麻烦了。话说回来你若是准备好了，那我们便可以出发了。”景子瑜说着慢悠悠地站起身。
“那......”辰星刚想说话，就被景子瑜打断了。
“没有时间一一告别了，非晚的话我会尽量安排她混进队伍里。”景子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辰星不得不承认，景子瑜可以说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了，思想上，自己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景子瑜总能猜到。
辰星不止一次地觉得景子瑜这人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厉害。
辰星提步走出了房间，向楼下走去，不一会，便有人来向自己请示要将随行的东西全部带走。
辰星本想回答，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随行的东西，现在在自己休息的那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今天早上才出现的。
“那些都要带走。”景子瑜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对着问话的侍从吩咐着。
“是，那请问姑娘是坐哪一辆马车？”侍从对着景子瑜弯了弯腰遵命道，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请示着辰星。
“废话，当然是和本王一起。”景子瑜语气有些不悦，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在鄙夷这个侍从的智力。
“是。”侍从忙不迭的回应，随之便转身继续忙去了。心里暗道，这秦王痴情的舞姬当真是绝世无双，看来那些传言什么的都是真真的，这女子真是美，怪不得能把这秦王的心收的牢牢的。
“当真是有几分纨绔子弟的风范。”辰星几乎不怎么见到在人前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景子瑜，大部分时间里自己见到的景子瑜都是英明睿智的样子，若要真严格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景子瑜的面具生活。
“走吧。”景子瑜回头对着辰星宠溺一笑。
辰星看着这笑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辰星随即温婉地笑着，走到了景子瑜身旁。
辰星紧跟着景子瑜走出了天语阁，辰星此时完全不会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是个错觉，在自己踏出天语阁的一刹那，辰星甚至觉得众人的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眼光像是看着什么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一般。
景子瑜不悦地瞪了众人一眼，一行人便立马忙起了自己的事情，只是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这个众人口中惊为天人的舞姬。但是大部分人心中都有着一个疑问，这个端庄温婉的女子真的是那个传言中的妖艳舞姬吗？怎么和想象中那个能魅惑人心的样子完全对不上，这女子容貌倾城，气质卓然，分明就是大家之姿。不得不说，若是除去身份高低不说，这二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是那么夺目甚至绝配。
辰星和景子瑜走向了一辆马车，景子瑜还很善解人意地扶着辰星，辰星瞬间又感觉到了好几道灼人的目光。
“看来你的双面生活并不好过。”辰星这时候倒有些佩服起景子瑜来了，这么多年人前人后都活的不一样。
“和你一样，都是为了生存。”景子瑜挑了挑眉。
辰星听着一句沉重无比的话从景子瑜嘴里说出来那么漫不经心，仿佛就像是一个玩笑。便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启程回并州，辰星偶然间发现这队伍竟然经过苏府的侧门方向，便向外看了一眼，一个人也没有，但是辰星还是在心里默默道了声谢。
苏卓此时正在阁楼中向外看着，也很清楚的看到了整个队伍经过了自家侧门的方向，说实话，自己对整件事情一直都是云里雾里，但是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是参与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正想着，非晚走了进来。
“公子，后事料理完了，我也来辞行了。”非晚脸色有些憔悴，走到苏卓旁边，看着这声势浩大的队伍，突然觉得有些累。
“是吗？她本就是一个人，无牵无挂，倒也走的干净，麻烦你了。”苏卓回忆起那天晚上，侍女匆匆跑来告诉自己宛华自缢了的消息，自己在震惊之余，也想好好安葬她。而非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主动要求负责这整件事情。
“是啊。”非晚眼神中有些悲伤，不知道在悲伤宛华，还是在悲伤自己或辰星。
宛华是个流浪的乞儿，如果没有被牵扯进这些争斗之事，哪怕生活再怎么凄苦，也是平淡而安稳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孤独地死去。曾几何时，自己和辰星也是有着安稳而平淡的生活。
“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了。”苏卓还以一如既往的优雅有礼，甚至可以说是从未变过。
“好。”非晚应了一声，便转身打算离开，在刚踏出半步之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辰星一定在在和你说谢谢呢。”非晚回头对着苏卓浅笑。
“你能听见吗？”苏卓倒没有很惊讶，只是笑着发问。
“不能，但我就是知道。”因为了解，非晚在心里补了一句。
“呵呵......那......不用谢。”苏卓笑着转身对着窗外说道。
非晚离开苏府之后，便一路跟着队伍向并州走去，景子瑜派人找过自己，说是可以让她混进队伍里，可以跟着一起走，起码不会像自己一个人那么累，但是非晚却拒绝了。虽然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总觉得自己就这么跟着队伍走心里会安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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