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养父与亲生母亲
“大周末的，叫我来就是帮你收拾屋子吗？”明朗的母亲遥在厨房的水池前洗着茶杯。不远处，张林林在擦着家里的一个陈列柜，里面都是一些老物件。
“对啊。”她笑着对遥说：“一边收拾一边聊天，挺好。”跟这位老朋友，她根本不用客气，从年轻的时候起她们就经常这样做着家务聊着天。
《皇城宴》的排练今天休息一天，张林林带着遥开车回了城外她的宅子，两个人在这里收拾屋子。
就放一天假，也要开车50公里回来打扫，张林林这么做就是为了迎接小雨。她要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迎接她的女儿回家。
这个榆木的陈列柜有些年头了，木框泛着柔柔的光，很有味道。张林林望着柜子里的老照片，其中一张是小雨刚出生不久，她们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里的张林林26岁，她怀里的小雨小小的，娇弱得像个小娃娃，她都没有睁开眼睛。丈夫宗风搂着她们母女，那幸福的神情仿佛他怀里的就是全世界。
“风没有等到这一天啊……”遥在张林林身后，她也在看着那张照片上风华正茂的宗风。宗风也是她的多年好友，她的心此刻也是酸的。
“林，女儿回来了以你有什么打算？”遥想转变这个略显哀伤的气氛，她微笑着问张林林。
张林林一笑，她才发现，这个问题此前她从未想过。“没有什么打算，我只想好好爱她，像每个妈妈一样陪伴她。”
“那看来，我得跟明朗说说让他别那么早就想着把小雨娶进门……”说着，遥忍不住笑了。
张林林也会心一笑。遥此言是句玩笑话，但她们两个人心中都很想让明朗和小雨的爱情修成正果。
“遥你还记得吗？”张林林好像想起了很有趣的事，笑着说：“当年我刚生下南南不久，又一次你带着明朗来看我。他手里拿着一支小花，来了之后就扒着南南的婴儿床，非要把小花送给她……”
遥也回想起了这多年前的一幕：“他啊，打小就淘气。我带他出门，他看见墙角的花就伸手去摘。我跟他说‘明朗，你怎么把小花摘下来了？’他还委屈了，我就说那你把小花送给妹妹吧。他特高兴就点头了。”
“最后把南南找回来的，也是明朗。”张林林的口吻有种相信命运轮回一般的感觉。
“这两个孩子，是有缘分的。”遥说。
正在张林林为了迎接女儿回家细心打扫屋子的时候，小雨算计着时间来到了机场。她要来接父亲宋毅，他的航班现在应该已经着陆了。
小雨在街机的人群里欠起脚尖往海关的出口方向望着，寻找着父亲的身影。
不一会儿，在出关的人流之中小雨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的男人，他走路的样子十分有风度。小雨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她招着手：“爸！这里！”
看到小雨，宋毅把墨镜摘下来。他走出来，来到小雨身边：“等多久了？”
“刚到。”小雨笑着接过了父亲手里那个不大的行李箱：“咱们走吧。”
在出港的路口，小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宋毅说他预订的是洲际酒店，小雨一看路况说：“您可真会挑地方，往那边去可堵车了……”
“玥妈妈还好吗？”坐定了之后，小雨开始询问玥的情况，这些日子她经常会挂念她。
“她走了。”宋毅的目光望着远处渐渐快要西下的太阳，轻声说道。
“玥妈妈她……”
“她走的时候没有受罪，现在已经睡在浅间山下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呀……”得知玥已经过世了的小雨，声音都开始变得哽咽了。她也知道，玥终究是会走的，只是没有想到如此快。
“昨天刚过了头七。”
小雨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她哭着，看着窗外高速上穿梭而过的汽车。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玥是一个那么美丽的女人，岁月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但她的一生却是短暂的，想来她还没有真正活到半百。
宋毅下榻的酒店坐落在这个城市繁华的金融中心附近，这里的套房他预订了一个礼拜，他此行并没有想多做停留。
小雨一进门就开始为父亲整理行李，把每件东西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她给明朗做了两个多月的助理，这些事情已经相当轻车熟路了。
“小雨别忙了，过来坐一会儿。”宋毅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出来之后对小雨说。
小雨正好把东西收拾完了，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上。
宋毅好像满腹的话语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坐在了小雨斜对面的沙发上。他想喝一口茶几上的茶，用手碰了一下那只玻璃杯，却发现太烫。
他用手轻轻触摸着这杯烫烫的茶水：“小雨，你真的……要去见你妈妈吗？”
果然，小雨之前的猜想没有错，宋毅要跟她谈的正是这个问题。
“爸，不管见与不见，以后您还是我爸。”小雨说：“如果我见到我的爸妈，我会告诉他们，我有一个非常非常爱我父亲，从小到大我过得很幸福。”
小雨的话发自真心，那真挚的眸子如同清水，让人一眼就能看清她的心。
“请你不要去见她。”宋毅的话仿佛是一堵水泥铸成的墙，把小雨之前的话都挡在了墙外面。
“为什么呀？”她不明白。
“见到她，对你来说未必是件好事……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
宋毅的话却让小雨更加不明白了。“您是不是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父亲对这件事有着如此的戒备，这让小雨感觉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有一件事，我没有骗你。”宋毅说：“你的妈妈的确是我年轻时候的未婚妻，只不过最后她没有跟我结婚。”
“然后呢？她没有跟你结婚，之后跟了我的父亲吗？”小雨相信宋毅这句话。
宋毅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她对我有成见，她是不会接受你这些年是我抚养的这件事。说得更明白一点，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
小雨想象不出当年自己的母亲和宋毅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纠葛，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您和她之间有过什么误会吗？”
“没有。”宋毅说：“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简单。她不喜欢我，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如果她和你相认了，她肯定这辈子都不让你再见我了。”
小雨不禁一寒。这辈子都不再见宋毅，这件事她从来也不敢想。他是她的父亲，抛去血缘的关系，他都是她的父亲。她怎么可以再也见不到父亲呢……
宋毅的话让她犹豫了。
自己的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和曾经的未婚夫弄成这样的关系。
“你也大了，主意你得自己拿。”宋毅看着小雨的眼睛：“当然，我也不想当个罪人害得你不能去见妈妈。”他沉了一口气：“你自己决定吧。”
小雨低下了头，她扯了一张纸巾，纸巾已经在手里揉得烂了……
过了一会儿，小雨抬起头，跟宋毅说：“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不要去看看伯父伯母？”
宋毅一愣，看起来他在这之前并没有这个打算。
“上次您跟玥妈妈结婚之后，我回来就跟明朗去了伯父那里。他和伯母都挺想见见您的。”小雨说。
宋毅喝了一口已经渐渐变温的茶，他的眼神似乎在考虑什么。最后，他说：“去看看也好。”
小雨从宋毅所住的酒店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关上自己这间小屋的门之后，小雨给明朗发了这样一条消息：“见妈妈的事，先往后放一放吧。”
显然，小雨还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如果亲生母亲会让她再也不见宋毅，她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明朗此刻才刚刚接到张林林的消息，她说她准备好了，想要正式见小雨呢。
这女人又是怎么了？明朗看着小雨的信息想着，他回复道：“怎么了？”
“没有，我还没有准备好吧。”小雨回复：“你说我的妈妈就在我身边，你能先告诉我我妈妈是谁吗？”
明朗放下手机，他想了又想，该不该就这样告诉她呢？
明朗窝在沙发里，他放空的对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给她回复：“是我干妈，张林林。”
小雨对着手机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这声震动。她赶紧双手捧起手机，当她看到明朗的这条信息的时候，她简直惊讶得不敢相信……
女作家张林林，《圣诞夜》的原作者，《皇城宴》的编剧，那个在排练场她见过的，气质非凡的女人。
那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个结果让小雨觉得难以置信，不过回想起来，每一次见到张林林她的心底确实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不一样的感觉。现在想来，那是母女之间的归属感吗？
她用颤抖的手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你怎么确定她是我妈妈？”
“我叔叔亲口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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