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章 安乐公主（二）

　　不管是练兵还是经商颜元都是老手，着重跟小兵说了选来的人不论男女，男兵有男兵的用处，女兵有女兵的安排。

　　应颜元的要求一开始选来的都是十一二岁的男男女女，见到颜元这样的小女孩时，他们都有些呆住了，难道他们的主子就是面前这个只有丁点大的小女孩?

　　颜元也没说什么，只是拿了她专门让人特制的小弓箭，嗖嗖嗖几下正中靶心，那些犯嘀咕的人心下都紧。

　　“做我的兵，第一是要听话，第二还是得听话，第三还是要听话。不想留下的现在走还来得及。”颜元让小兵招人的时候拉了一车的粮食往各村去转悠，跟小兵走的都给了粮食，故而颜元这让不想留下的走，没人动。

　　“留下来的不分男女，往后训练都一起，但是，哪个若是敢不守规矩立刻打杀。”七岁的孩子面露肃杀之色，叫人全都不住地打了冷颤。

　　废话到这儿，颜元就让人开始训练，一开始并不叫他们做多难的事，不过是跑跑步，起蹲，先把他们的体力提升了。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全是颜元一力配给。

　　因为要把这些人弄好，颜元专门买了十几个奴仆，当时韦氏还吓了一跳，可颜元坚持，而且颜元也明说了自己另有准备，那严肃的小脸让韦氏也说不出个不字，只能由着颜元了。

　　真是多亏了颜元这么些年一直表现得十分自主，她要做的事也不是韦氏能说得动的，故而韦氏现在对颜元都是放养，可再放养，当知道颜元竟然在练兵的时候，夫妻俩个都吓傻了。

　　颜元练完了兵回来，夫妻俩一块等着，颜元也没想瞒着他们，“我们得有自己的人来保护我们。陛下给的始终是陛下的，只有我们自己的才是我们的。”

　　一句字直接拍中了韦氏的穴位，李显道：“可你会练什么兵？”

　　“我们练的不是兵，只是训几个能使唤的人。”颜元给李显纠正，李显有些似懂非懂，韦氏却已经眼睛发亮了，本来还有些担心的她这下是彻底不操心了。

　　“元儿说的是，我们只是训几个能使呼的人罢了，怎么会是练兵呢，王爷说错了。”韦氏立刻配合着颜元说，李显睁大了眼睛看向韦氏，韦氏拉着李显的手，“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帮不上孩子的忙就不给她拖后腿。”

　　颜元笑得直点头，小跑过去抱住李显跟韦氏的手臂道：“爹和娘都好好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显心里直犯嘀咕，这才七岁大的孩子啊，是，她自小就聪明懂事，但这些事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才七岁的孩子，哪里长大了。瞄了韦氏一眼，韦氏抱着颜元道：“辛苦我儿了。”

　　比起丈夫来，小小的颜元更值得韦氏依靠，打这孩子一出来生她就觉得这孩子不寻常，如今这一件事来的，可不证明了她当时的看法。

　　公元693年，默啜自立为东突厥可汗，攻占灵州，杀掠士民居多，694年二月十六日，武则天以怀义为代北道行军大总管讨伐默啜，兵未至，前线传来战报，有一小将取得默啜首级，此将乃一女将，名曰李颜元。

　　此女于默啜攻占灵州时令三百人从军，随后多次巧歼突厥兵马，一月前更自请领三百人马进攻突厥，直取默啜首级，以祭灵州士民。

　　今大成，威化道大总管李多祚将默啜首级送入京中，武则天下令封李颜元为正六官下上镇将，其他三百卫士，均论功行赏。

　　圣历三年，公元698元，武则天假托李显有病需到洛阳治疗，派遣职方员外郎徐彦伯秘密召回李显及家人，着重命已两年前晋升为幽州大都督的李颜元进京，不得有误。

　　前者是秘密召回，等朝中知晓时李显一家已经回到了京中，且由武则天亲自安排他们住在宫中。后者众人都在猜测陛下召这位幽州大都督回京是为何事。

　　可待见过这位幽州大都督时，所有人都惊住了，那肖似于陛下的眉眼，见过高宗的老臣们惊觉于她那张结合了高宗与当今陛下的容貌，还有那个李姓。

　　“李颜元见过陛下！”颜元单膝下跪，挺直了背迎对武则天，武则天看着颜元也失神了，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你过来！”

　　颜元看了看武则天，并不想靠近，那张脸依然是一样的脸，但是她们已经不是母女了。

　　“李大都督，陛下唤你上前。”有那内侍出言提醒，不料却引得武则天与颜元的目光如同利刃般落在他的身上，内侍跪下道：“奴才失礼，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武则天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向颜元，目光打量着颜元，才不过十四岁的少女，明明该稚嫩天真，可那双神似她的眼睛却透着看破世事的寂静。

　　“你回来了，你父母也回来了，去见见你父母吧。”武则天在颜元四周转了几圈后，突然说话。

　　“谢陛下！”颜元不亢不卑地说着客气话。武则天道：“来人，带她去见庐陵王。哦，此乃庐陵王之女，也是朕的孙女。”

　　一石击起千层浪，在场的人听闻这般的消息都惊住了，再次看向颜元，庐陵王的女儿，陛下的亲孙女，难怪如此像陛下与高宗皇帝。不对，此女既是庐陵王之女，如何成了幽州大都督？

　　“诸位应该还记得，四年前东突厥乱起，默啜自立为可汗，带兵攻占灵州，此子领三百人马潜入突厥，夺下默啜的首级。这四年来，她屡退突厥兵马，故在两年前朕封其为幽州大都督，总管幽州大事。没想到朕竟然能有个这般出息的孙女。”

　　武则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流露出了喜悦，却让有些人都心惊不矣。

　　而颜元与武则天告退，带着几十号人跟着一个小内侍往李显与韦氏的去处去，进屋瞧到那些她指派照顾李显跟韦氏的人都在时，颜元松了一口气。

　　“爹，娘，我回来了！”颜元一身铠甲没换往院子里那么一站大声地招呼，李显跟韦氏在屋里听到这一喊呐，立刻都走了出来。

　　“元儿！”韦氏快步走来想要抱住颜元，当下被颜元身上的铠甲咯到了，颜元笑劝道：“娘先别忙着抱我，咯得慌。”

　　韦氏是喜极而泣，李显也显得很激动，看着颜元上下打量，“好，长高了，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爹跟娘都想我了吧。”颜元轻轻搂过他们的手，韦氏嗔道：“小没良心的还好意思说。”

　　颜元侧过头道：“我这都不想将来再不用跟爹娘分开了吗？”

　　韦氏一听很快捉住了颜元话里的意思，“往后你不必再往边关去了？”

　　“当然。”颜元说得肯定，却没有解释。倒是关心地问他们道：“你们回了宫有没有人怠慢？”

　　韦氏不说话，李显是顾左右而言他，“我与你娘许久不见你，你先回去漱洗换身衣裳。我们再说说话。”

　　得，不说就不说，反正她回来了，怠慢的人若撞到她手上就别怪她了。

　　“走，让娘好好看看你。”韦氏也不准备说这些，拉着颜元的手往给她准备的房间去，哄着与颜元说起她这些年在军中的事。

　　颜元哪里会由着她哄，韦氏别管问的什么，颜元都只报喜不忧，一如这么多年给的家书，韦氏瞧着她手上的粗茧，轻轻一叹，“是我们当爹娘的没用，叫你小小年纪就吃了那么多苦。”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跟爹娘有什么关系，娘要是心疼我啊，往后别管我做什么都支持我就是。”这讨要承诺的节奏，韦氏看着颜元道：“你还想做什么？”

　　颜元认真地看着韦氏，“不过是想效仿那位罢了。”

　　韦氏惊得睁大了眼睛，瞧着颜元没有一点玩笑的模样，韦氏深吸一口气，“你是说真的？”

　　“爹没有当皇帝的能力跟手段，与其把命交到别人手里，还不如由我们自己来掌控。”颜元说这话是半真半假，韦氏却盯着颜元道：“你莫不是早就打着这样的主意？”

　　颜元诚实地点头，“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早早的从军，从军争的就是军功，军功有了，军权也会有的，手里有兵还怕没权吗？”

　　此番谬论，韦氏真是要被颜元的大胆给吓住了，她紧紧地捉住颜元的手，“我儿有几成的把握？”

　　“现在不过一成，等我摸清了武三思，还有相王，太平公主，张昌宗他们的脉后，机率会多些，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取得内阁们的支持。”颜元并没有敷衍韦氏，韦氏对那一成之说真是差点没背过气来，最后只吐了一句道：“你胆子是真太大了。”

　　胆子有多大，本事有多大，就能闯下多大的天下，颜元心中加一句，她又不是没当过女帝，怕什么。

　　“陛下有旨，诏庐陵王夫妻及长卿公主入宫用膳。啊，适才陛下下诏封李大都督为长卿公主。”颜元洗漱了出来，正好一内侍前来宣旨，皆为口谕。

　　李显呆住了，颜元被册封为公主了，长卿长卿，总觉得别有深意。

　　“陛下说，择了吉日再为公主举行册封大典，奴在此恭贺公主了。”那太监对着颜元是一脸的恭敬，颜元听到长卿这封号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昔日她的封名是李治所赐，没想到今日武则天竟然还是给了她一样的封号。

　　“有劳公公传话，赏！”颜元叫赏，在她身后的侍女立刻拿了一个荷包塞到太监的手里，太监捏着荷包能感觉到分量不轻，立刻眉开眼笑的，“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颜元挽过韦氏的手，“娘，爹，我们走吧，莫叫陛下久等了。”

　　李显很是畏惧于武则天，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去见武则天，但看到颜元，李显又觉得武则天也不见得有多可怕了。

　　一家三口并往武则天的宫殿去，而殿中已经有一男一女在候，韦氏一看到他们已经欢喜地上前，“重润，仙惠。”

　　那却是韦氏当初被舍在洛阳的一子一女，李重润与李仙惠，这两位啊，当初颜元会被武则天容不下正是因为她救了他们二人，再见时，他们却成了她的兄妹，缘份这种东西啊，真是玄妙。

　　李显能再见儿女也表现得十分高兴，颜元却更多地注意到四处的宫人，还有属于武则天的宝座。

　　想到了曾经她与武则天的亲密无间，她曾为武则天做过的事，到最后啊，都不敌武则天的猜疑。当了皇帝难道就非要这样吗？除了自己谁都不信，当着一个孤家寡人，握着那无上的权势，这样过得快活吗？

　　不，那只是武则天自己的选择而已，她也当过女帝，她依然有着朋友，有着她所信任的人，那只是武则天自己的选择而已。

　　在她的心里谁都不可信，也包括为她出生入死的颜元，因为武媚娘是她的母亲，她没法跟她争，最后只能如武媚娘所愿，死！

　　而韦氏与武则天不同吧，至少从小到现在，韦氏对她的爱并有那么多的权衡，而只是单纯的像一个母亲一样爱护着她，想来如果没有让她像原本那样失去了她的儿女，她也不会变成一个只爱权势的人。

　　处在韦氏那样的地位，丈夫无能，眼睁睁看着儿女死在她的面前她却无能为力，她能够坚持下来已经很坚强了，这也让她清楚得意识到，权利有多久的重要，哪怕她是太子妃，可坐在高位的皇帝想要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

　　谁都不会想死，她也想护住她仅有的女儿安乐，她想把对孩子所有的爱都给了安乐，但她又不够强大，所以只能让安乐成为了一个工具，一个联姻的工具，只为了求得梁王武三思的帮忙，真正地让李显登上大宝，成为天子，到了那时，她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可事与愿违，一个没有权利的皇帝和一个同样不清楚局势的皇后，最后只能落得那样的下场，丈夫死了，她和女儿被诬陷毒杀皇帝，最后被杀且贬为庶人。

　　颜元是不会让她再落得同样的下场的，如同她当初明知道武则天待她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母情的情感时她拼了一切护着武则天一样，她更会保护着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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