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问讯 修
从天音擂到的观星阁这的一路，初七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次是他看到一向嬉笑怒骂的师父最正经的一次，也是表情最恐怖的一次。
此时的初七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
初七不知道，乔优这一路已经为他捏了一大把汗，绞尽脑汁。
快到了观星阁的地界了，乔优的小眼睛一转，便是有了应对之策。
俗话说在门靠师傅，出门靠朋友。他乔优纵横九州一千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连忙向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那群掌门里与自己有交情的人用心念传音。
过会配合我演一出戏，我乔某在此谢过了。
那些人收到了乔优的心念，纷纷转身冲着他点了点头。
因为事出紧急，观星阁也没摆什么排场，直接邀请众掌门来到了观星阁雄伟的观星殿，这让很多门派新任的掌门和长老感到受宠若惊，因为这次是这三千年来观星阁头一次邀请修真界泰斗来到本门…
观星阁一直是修真界中最神秘的门派，据说，历代观星阁主皆上碧落下九泉，博览群书，通晓天机。除了主持名剑大会外，观星阁鲜有在修真界行走。而观星阁门派所处之地更是神秘，除了本门弟子外全修真界几乎再没有几人知晓。
待各位掌门坐定，观星阁主拍了拍手，初七被带到了观星殿。观星殿上高悬的七星琉璃盏燃着长明烛，摇曳的灯火把初七的单薄的背影拉的长长的。
初七虽未抬头，却已经感觉到那一双双紧盯自己的眼睛。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
初七有点紧张，连忙拱手行了一个礼。
“拜见诸位掌门前辈。”
观星阁主清了清嗓，开口道。
“不必多礼了，和在场诸位前辈们讲一讲你是怎么得到这把邪兵的吧。”
观星阁主的声音不怒而威，让初七不禁抖了一下。
初七顿了一下，略整理了下思路，小声道:“回观星前辈，今日与花十三郎比试后，第二试时晚辈力战对手不敌，对手道法精湛，在晚辈生死一线时，手中自然出现的这把奇异武器的…”
灵剑门的掌门重重的哼了一声，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起身向观星阁主拱了拱手，一副嘲讽的口气道：“此子的话万万不可信，他有个不要脸的师父，又能好到哪去，说不定是他师父在赛前偷摸塞给他的吧。”
乔优眉一挑，反讥道：“我要有如此凶兵，早就自己使了，先旋掉你的狗头，哪还能轮得着他使着？”
灵剑门掌门勃然大怒：“你！”
观星阁主咳嗽了两声。
“这里是观星阁重地，想打想骂，出去闹。”
乔优起身面向众人，负手而立，收回了嬉皮笑脸的表情。
“初七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我知道这孩子的心性。他是不会撒谎的。他说是这么莫名其妙就出现的，那或许真是从天而降的这样一个奇宝，真就落在他手里了呢。”
灵剑门掌门不紧不慢，再次开口反驳。
“且不说他撒没撒谎，这魂契如何解释？”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就连乔优的表情也微微变色。
十八年前…那一场修真界的浩劫…也是九州永远磨灭不了的痛…
所谓魂契，就是和开了灵智的神兵结下神魂契约。俗语云，万物皆有灵，那些亘古流传下来的神兵渐渐开了灵智，便会自行去寻找自己的主人，并和他定下魂契，而这神兵之主被称为兵主。定下了魂契后，只有兵主自废根基，抹去魂契，或者兵主身死道消，神兵才会易主供他人驱使。
不过这一直流传于传说中，而真正现世过的只有九百年前那一把…
九百年前，入世一散修奇人，名曰陌萧然。他福缘深厚，不知他在何处觅得了上古凶兵“昊天骨”并结下了魂契，成为了“昊天骨”的兵主，在那届名剑大会大放异彩，一跃夺得首甲，只因境界低微，所以在名剑录上排行第五…但那股铺天盖地的戾气不无让整个修真界胆战心惊。
好在昊天骨凶戾之气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这陌萧然也是一代豪侠，为人爽快，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里匡扶正义，与其他十五位散修结拜，统称“九州十六义”。这一十六人帮助弱小散修，很快侠义之事便在修真界中广为流传。
但是好景不长，在十九年前腊月初一那天，陌萧然突然狂性大发，六日内灭了十三个修真门派，在初七那天，屠了半个瑾州城，还放了一把火。
一时间九州浩土死气冲霄，哀鸿遍野，甚至招来了天道清算的重重劫雷…
后来他被“九州十六义”其余十五人联手围攻，最终伏诛于毕山，昊天骨与他俱跌落万丈深渊，下落不明。
这件惨案被人称为“腊月之变”，而始作俑者的名讳也成了修真界的禁忌，大家通常只称呼着“那个人”。
乔优认识陌萧然，也亲眼目睹了那场惨案，至今心有余悸。也是那一年他在形同空城一般的瑾州城外的山神庙，找到了初七这个幸存者。
这场腥风血雨也成了全修真界的梦魇。所以众人谈及魂契皆色变。
谁也不知道这个初七，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陌萧然。这凶兵现世之时的那股气势，比起当年那把昊天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乔优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用着淡然的语气道：
“兵器本无善恶。全凭使用者的人心。”
乔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要说凶兵，我又岂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形凶兵？我乔某活了一千四百载，剑下斩过宵小无数。”
说完，他释放出身上大成者的威压，一股肃杀之气令全场人为之一惊，纷纷起立。
“你们也都是大成期的强者了，在修真界纵横这么多年，谁敢说自己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说罢乔优晃了一下，又变成了那副戏谑的表情，他游离的目光似漫不经心一样扫过灵剑门掌门。
“啊，一股凶煞之气！肯定不是好物！啊，一股红色光芒！肯定不是好物！那我回头用天材地宝打一把红色仙剑，再穿个红衣，你们是不是也要把我当妖人啊，邪祟啊，再给我一刀斩啦？？”
一袭红衣的灵剑门掌门的面色已经气得发绿…
果然这九州第一贱的称呼不是白来的，竟是把刚才他刁难的又给找回来了…
“初七本性善良。若将来一日他心神只要有一丝被腐蚀的苗头，我乔优自当先斩了他，再自裁向全天下谢罪。”
他祭出泰阿，重重的插在地上，正色道。
“我乔优以性命担保。”
初七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自己师父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的背影竟是如此伟岸。泪渐渐的模糊了自己的双眼。
乔优略略侧了一下头。
一直默不作声的封霄意会。竟也走上前来，不情愿的把风雷剑祭出。
“神霄剑派列代祖师在上，我封霄今日愿为初七担保。”
乔优一斜眼，眼中一片感谢之意。
封霄白了乔优一眼，用心念传音。
乔老狗。你竟用以命护这小子。好…毕竟千年交情…我封霄信你一回…
乔老狗，这次事你欠我的，和昨天的账回头一起算…
乔优窃喜。用心念回道。多谢霄兄，抱拳，抱拳。
封霄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滚，滚，滚，赶紧滚。
这俩人，还跟七百年前一个样…
知弦掩面轻笑，随即起身，站到乔优身侧唤出了本命法宝“千蝶蹁跹”，一时间大殿里紫芒大盛。
“知弦愿以性命担保。”
而后，众多和乔优交好的掌门也纷纷起身为初七做担保。
出乎乔优意料的是，就连花家家主花博卿也站了起来。
自己徒弟不刚胜过他家的十三公子么…
“江北花家愿意为初七担保。”
乔优向众人拱了拱手，少有的低下了自己一向桀骜的头。
“我乔某今日谢过大家了！”
观星阁主一怔。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修真界名宿为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担保。他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看来初七这人，乔优是护定了…玄一剑宗虽小，可自己这观星阁也没什么能力越矩，去插手他们门内的事儿。只恨自己没想到乔优还有这么一手。自己这未雨绸缪，先根绝祸害的念头也没什么戏了。
观星阁主叹了一口气。
“不知其他掌门有何看法？”
剩下没发表意见的掌门见到此般形式，自然没了什么异意。
谁敢跟这么多名门世家作对？一个乔优就够头疼了…
“那好，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刚才那场按道理讲，算初七战败，这结果大家可满意否？”
众人轻轻点了头。
“那好，那老夫便不强留大家了。”
几个和乔优有梁子的门派掌门重重的哼了一声，先行拂袖而去。
“师父…”初七重重的跪在地上，扑到乔优的腿上。
乔优搂着初七的头，轻轻抚摸着。
“傻徒弟…你也是因祸得福了，若要不是这把凶兵，你已命丧当场了。哪还会有这一出戏？”
乔优把初七从地上拽了起来。
“走吧，徒弟，我们回家。”
走出大殿，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季白慌忙跑过来，看到初七没事长长的出了口气。季白祭出离火，示意初七乘上。
刚走出大殿的封霄看到此景，冲着乔优一脸不解的问：“你这怪徒弟，怎么不自己飞？”
乔优啐道：“你剑气境的时候就会御空？我咋没看出来你当年是个奇才。”
封霄一怔，摇头苦笑。
虽然初七这小子只是一个剑气境的五灵根废柴，但这运气竟是出奇的好。误打误撞就得到了一把神兵，还有一个关键时候往死了护短的师父，更别提这个铁公鸡竟然舍得喂了他那么多灵药仙草的，他这般根基的放在其他仙门，又岂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观星子飘然立在观星殿上顶的正脊，眯缝着眼睛，目送渐远的四人。
他并不对这个结果有什么不忿，只是不知这一事到底是祸是福，心中竟是忐忑了起来。
他殊不知，今日放走了初七，正是一切祸端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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