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拜师
“长姐。”
女子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却仍让人惊异于她的美。双目若是含情，那被看着的人定是要遭人嫉妒的。可此时她却满脸淡然，连眸中都浸着冷漠，“你来这里有事吗。”
喻千尧有些挫败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努力压下心中泛起的苦涩，道：“长姐，我来看看你。”见她一副嘲讽的样子，喻千尧虽身着男装，却屈了屈膝，行了个女礼，“还有一件事想求长姐帮忙。”
她略一侧身，不受喻千尧的礼，随手指了指放在石阶上食盒。“不知道你吃饭没，从那里带了些过来。若是没吃就带走，若是吃了就找个山沟随手扔了吧。”
喻千尧有些惊喜的看着食盒，上前一步提到手上，手放在上面还能感觉到热度。“谢谢阿姐，还好有阿姐惦记着，要不然我今儿晚上就要饿死了。”
“别，我可受不起你一句阿姐，你阿姐不是那个叫鸢和的丫鬟吗。”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毫不留情的看着喻千尧。“有话就说，我不想在这个四面透风的地方多呆。”
听到这话，喻千尧微微敛了敛方才眉眼间的笑意。她素来知道长姐的秉性，因此也不生气，只是心中不免难过。“我想请长姐帮我说服扶老先生做太子太师。”
话毕，喻千姝这才看向喻千尧，眼睛微眯，声音也有了些波动，“你想让扶叔叔重回朝堂？”
“如今若非如此，容小王爷势必不能登上大宝。到那时，整个大周便都是晋氏的天下，我们喻府也不能幸免。”
“呵。”喻千姝嗤笑一声，嘲讽的看着她，“喻千尧，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吧，你不过是想借着新帝的东风查清你们盛氏的灭门案罢了。满嘴的仁义道德，什么为喻府着想……”说完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两人原本是很好的姐妹，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喻千姝的话像是箭一般在喻千尧身上射穿了数百个窟窿，被夜风吹过呼呼作响。“长姐……”
“这件事父亲同意了吗？”
喻千尧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会去做，成与不成我都不再管了。”
喻千尧又点了点头。
喻千姝见喻千尧俨然一副呆傻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解了颈间的系带将披风朝喻千尧兜头扔了过去。“这样的夜里穿成这样也不怕冻死你！”说完还不待喻千尧反应过来便搓着手臂离开了。
将披风从头上掀开，一股香火的的味道霎时融合在她身边的空气之中。用手轻抚披风上的暗纹，嘴角的弧度暗暗变大。尽管欢喜，可最终也只是将披风挎在臂上，这样女儿的装束不适合她现在这副模样。
得了喻千姝的承诺，喻千尧也不再浪费时间，下了山取了马便向京城赶。回城比出城要麻烦得多，从京城出来的随便拿砖头砸一个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守城的人员自然不敢多盘查，可回城却不一样。离京城越近，关卡也越多。喻千尧这次本就是秘密出行，不愿让别人知道，自然不能凭着特权省了那些个繁琐的盘查。一关一关下来，再回镇抚司竟然已经过了六日。
她刚一踏进镇抚司，便看到裴风躲在一座假山后面鬼鬼祟祟的朝他使眼色，喻千尧一脸莫名的走过去。“怎么了，俸禄不够蹲这儿吃土？”
裴风一脸晦气的看着她，良久才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你怎么这么对我。”
“行了，快说吧，什么事。”想了想，喻千尧忙抓住裴风的胳膊，“不是会老爷子来视察了吧，咱们的那些老虎凳、钉床什么的收好没？”
裴风平日里最爱给家里小辈讲的就是‘在外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喻千尧是怎么被喻家老大喻明哲吓破胆’的事，看到这幅情形，心里的小本子顿时又写上了几笔。等喻千尧冷静下来察觉到不对时，他这才忙解释道：“你怎么也不听我说完。这次不是喻大人，是容小王爷来了，已经来了两天了，说是有事要问大人你，见不到你他就不走了。”
不知为何喻千尧突然想起前几年看到话本上的对街头无赖的描写，嗯，似曾相识。
“行了，带我去看看。”说完喻千尧率先走出假山，用袖子扫了扫裴风头上的枯叶。“你到底在这儿蹲多久了，头上居然都长草了。”
裴风不接话，只快走几步走在喻千尧身侧，将他带去了演武场。“喏，那不是在哪儿呢么。”顺着裴风指的方向，喻千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演武场正中间的容怀锦。
一把太师椅坐的是好不舒服啊。喻千尧扫视了一圈在旁边表面练武实为看热闹的少年们，看到喻千尧来了纷纷收回放在演武场的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喻千尧此时本也不欲追究，只暗暗记下了几个行伍中的领头羊，决定等这件事解决了再一个一个收拾他们。
喻千尧快走几步走到容怀锦面前，拱手行礼。“拜见小王爷，不知小王爷到这锦衣卫副司来所为何事。”
容怀锦食指轻点圈椅，面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喻千尧，“你是不是忘了六天前答应过我什么。”
“怎么会，只是下官前几日出城为小王爷去寻扶黎老先生去了，如今进出盘查森严因此才耽误了时辰。”这话骗骗容怀锦还行，可却瞒不过和她做了多年兄弟的裴风。裴风见喻千尧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模样也是感慨良多，喻大人为人刚正，小喻大人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不管裴风如何腹诽，容怀锦总归是不知道的。听到喻千尧这些天都是在为了他奔波，心中不免感激，面上也柔和了些。“辛苦喻大人了。”
“这是下官本该做的，小王爷折煞下官了。”
谢也谢过了，可此行的目的却不能忘了。容怀锦站起身来，展了展皱了的衣衫。“三日之期已过，不知喻大人可考虑好了？”
容怀锦人虽不大，可气场十足，一句问话引得满场的人都悄悄看过来，明明该出拳的时候却扫了腿，明明该扫腿的时候却过了肩。霎时间，场上挨打呼痛的声音此起彼伏。喻千尧见状眉心微皱，不知道容怀锦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自己当着这么多锦衣卫的面拒绝他这个未来太子，自己在锦衣卫中的地位势必会动摇，锦衣卫的人心也会因为可能未来不受新帝信任而动摇……
看到如今站在场中，一身锦衣的锦绣少年郎，不知为何，脑中却突然跃出前些日子听来的关于容怀锦的事迹。
这中间，似乎有什么脱离他掌控的事。
不论容怀锦以前如何，喻千尧只知道此时她是挺倒霉的。略想一想，今天他这个徒弟她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既然如此，容怀锦让她不痛快了，她也要让人不痛快，这才公平。
如此，喻千尧嘴角微勾，见到她笑的人纷纷转过头去颤抖着身子打拳，生怕有什么倒霉的事降临在自己身上。
“这样如何，这满场的人你随意找一个，赢了我便做你师父，输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话语中已没有了方才的尊敬，反而是有些长辈的意味。喻千尧此举不仅是为了折腾一下容怀锦，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想试试他的功夫，看他是不是真的如那个乡野人说的那般有杀人的本事。
“你，出来。”被喻千尧喊出来的是个副司□□夫较高的一个少年，被叫到时他还有些讶异。“用尽全力，我喊停再停。”
少年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却不妨碍他骨子里执行命令的天性。走上演武场，对容怀锦行了个礼，道：“小王爷，得罪了。”
少年一出手便是杀招，看的场下人一惊，纷纷替容小王爷担心。喻千尧见此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有时候只有这般才能看出真假。
容怀锦十分狼狈的在少年手下过招，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便被扯得破破烂烂，可他硬着一口气就是不求饶，过的招多了甚至还能反击几下，虽然对少年来说不痛不痒的，可落在喻千尧眼中却满是惊艳。
喻千尧身子略倾向裴风，轻声问道：“这几日他一直在演武场看他们练习吗？”
她的疑问裴风自然是知道的，容小王爷反击的几招都是他的对手用过的，紧急的时候还能举一反三。所以这场比斗他虽然赢不了可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尤其是拖得时间越长，容怀锦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的。了解知道，可是总是嫉妒的。裴风看着喻千尧的侧脸，一脸悲壮的说道：“容小王爷这几日一直在客房待着，许是今日等得不耐烦了，才让人搬了太师椅坐在那儿。”
如果刚才她给容怀锦的评价是可造之材，那现在的容怀锦在她眼里简直就差在他身上写上‘喻千尧所有，请勿靠近’了。她一直都喜欢像扶老先生一样教书育人，传承自己锦衣卫杀不死打不怕追不上的理念，可至今没有遇上能让她平心静气教上三天的徒弟……
可容怀锦不同，只要给他演示一遍招式，他便能全部记住，然后自己练习，自己完全不用操心。再加上他的身份……
“好了，停吧。”
少年有些杀红了眼，本以为能借着这次机会使喻千尧另眼相看却被这个小王爷挡住了路。一时之间竟忘了对手的身份，全当听不到喻千尧的叫停声，用尽全力朝容怀锦喉骨处砸去。
喻千尧看到他发红的眼眶便心道不好，没想到一场小小的比试竟让他发了狂。皱眉疾步向前，眼见已经拦不住他的出拳，只好向后撤步一把环住容怀锦的肩膀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去挡对方的拳，防止他因为用力过猛砸空时伤到心肺。
“少琮，你越界了。”
少琮听到这话脑子一下清醒过来，急忙单膝着地抱拳请罪，“草民愚昧，还请小王爷恕罪！”
容怀锦本就不当回事，挥了挥手就让他离开了。只是，这场比试还没有比出结果，表面上是那个叫少琮的占优势，可是他有自信最多再有二十招他一定能反败为胜，可如今……他有些忐忑的仰头看向喻千尧。
喻千尧摸了摸他的头，看到容怀锦满脸震惊，缓缓退出一步让容怀锦离开她的怀抱，抬手解下腰间的翡翠葫芦挂在他的回纹腰带上。
“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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