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元澈载着郝甜,径直去了医院。
到了门口，郝甜眯着眼，阴森森地看着他，说，“刚知道我怀孕那会儿可没见你这么积极…”
这事儿要老实交待，那可就麻烦大了…元澈略略一沉思,浅笑道,“你忘了我还特意给你请了一个产科专家？你啊，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是吧！我平常可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郝甜兴奋道，“书上说…孕妇都是这样的，情绪易波动，不好好调理，还容易得抑郁症。”
书上说,书上说，成天都是书上说…
这段时间，郝甜为了当好准妈妈，七七八八的孕妇指南买了一大堆，看书的时间比看他的时间还多。那书上还说什么孕妇初期夫妻最好分床睡,嗬…这究竟是怀孕还是怀了个第三者？元澈已经琢磨了很久,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些书统统烧掉…
“都到医院了，就顺便检查一下吧，嗯？”元澈凑到郝甜跟前，违规地冲她眨了眨眼。
郝甜一时为美色所迷，清晰地吞了口口水…却仍旧强装淡定道，“哦，也行，那就走吧。”
抽完血，元澈同郝甜坐在走廊长椅上休息。
郝甜见元澈认真地帮忙摁着棉签，忽地叹了口气。
元澈抬头，问，“怎么了？”
“只是有点担心。”郝甜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也知道的，我很小就开始一个人出来生活，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人照顾的粗糙生活，你突然出现，打乱了我的生活习惯，万一你要是离开了，我以后可能要好长时间才能适应过来吧，那个…”
元澈眉头一簇，郝甜认怂地封上了嘴…
半响，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理由如此之怂…他们俩的姻缘本就没多深基础，说白了，纯粹就是为了这孩子，她有这样的担心，奇怪么？她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不可以么？
“那个…待会儿结果出来，万一我没有孩子的话…”
“如果你真的没有孩子，那我们…”
元澈话还没说完，郝甜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的是座机号码。这年头，座机不是来催账的就是来骗钱的…郝甜犹豫了下，还是接了电话。
一听，望着元澈，傻了眼…
郝甜接电话时的神态十分狗腿，且来来回回地总是说着，‘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好好，我马上过来’之类的话。
元澈还没见过郝甜这般听话温顺的一面，如果有机会，他真的想讨教一二。
“谁啊？”
郝甜收起手机，拧着眉头，十分严肃，“你妈，她让我现在一个人马上去你家吃饭…我觉得她可能是要搞点什么大事情…挂电话前，她还暗示我，让我别跟你提起这事儿…我可能要去赴一场鸿门宴。”说着说着，郝甜不自觉地撅起了委屈的小嘴吧…
元澈被逗笑，“不是让你别跟我提，那你现在是在干吗？”
“我只是在回答你问题啊…”郝甜振振有词道，“我呢…并没有主动跟你提起这事儿，所以也不算言而无信，是吧。你既然问起，作为妻子的我。怎么能知情不报呢？”
这逻辑，是可以的！
看着郝甜一副理所当然，颇有乃夫之风地模样，元澈很是欣慰。
“不用理会，我会抽时间回家看看。”元澈道。
“可我都已经答应了你爸妈要回家吃饭的，第一次见公婆，可不能留下两面三刀的坏印象…既然她想见的只有我一个，那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结果好吗？嗯？”
元澈对此十分不认同，“郝甜，我父母跟叔叔婶婶不一样…”
“我知道，你想说，他们很不好应付，是吧？放心啦，瑾抒已经跟我交代过了…”
能为了名声，断送掉女儿终身幸福的父亲好到哪儿去？郝甜又不傻…她舒了口气，道，“这样的聚餐，你能帮我挡掉一次，能帮我挡掉一辈子吗？还是说，你打算让我一辈子不去见你的父母？”
元澈本想问，就他们俩生活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到底，没有说出口。
他对元家没有多少眷念，但郝甜不一样，她是个家庭意识很强的女人，她渴望有个家，渴望家庭温暖，他不能这么自私，剥夺她渴望得到认同的权利。
“那我陪你一起去。”拗不过郝甜，元澈只好妥协。
“你就让我一个人去嘛…”郝甜揽着他手臂，微微撒了个娇，那声音叫一个柔媚可人…“你要是去了，我就没办法收下你爸妈给的支票了。”
“支票？”
“电视剧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有钱人家的父母，为了让穷小子或者灰姑娘离开自家孩子，动不动就甩支票，主角要是正气凛然地拒绝了支票，观众们便会觉得这主角好清高好有骨气好不做作，要是主角收下了了支票，他们就会觉得主角好机智好有个性好不做作。”
元澈有点无语，耐着性子问，“那你呢，收？”
“我打算先偷偷瞄一下金额，以你现在的身价，7位数以下就免谈了。”郝甜认真道。
元澈一把提起郝甜小腰，放在大腿上，幽幽地道，“郝甜，你老公身家可不止7位数，既然决定要干一票大的，起码得让他们多加两个零。身为资本家的女人，吃什么都不能吃亏，知道了吗？”
“诶，好咧！”郝甜点头，表示认同。
尽管答应郝甜留在医院等结果，但元澈根本没那心情。
看着她上了元家的车，他的心思也跟着飞远了…
楚迹的影子不停在他脑子盘旋…那是一个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男孩儿，他本该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本该成为一个家庭的支柱，有谁会想到，他的一生竟会那样短暂…
想着，想着，楚迹那笑脸竟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郝甜的模样。
没过几分钟，元澈离开了医院。
半小时后，元澈将车停到了紫苑门外。
既然郝甜不希望他出现，那他就尽量不出现…
元澈在别墅外等了很久，陈浩将医院的诊断结果送来，又离开…夕阳斜下时，郝甜从缓缓地走出大门，元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来时有人接，离开时却让她一个人走出来。
看来父亲折磨人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
元澈想下车接她，手都搭到了车窗边，又忍住了…她那么要面子的人，这会儿大概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那他便如她所愿。
郝甜坐到了花坛边，望着小区大门发呆。
好一会儿，她才拿出手机…元澈原以为她会给他打电话诉苦，或者告状，末了，却只收到了一条短信。
——骗子…你爸妈根本没有那么大方…
——嗯，开了多少价？
——二百五，他们说你最多只值二百五。
元澈轻笑，抬头，却看见郝甜正偷偷抹眼泪。
元澈收了手机。
下车，慢慢走到她跟前。
被挡掉阳光的郝甜抬头看到元澈，猛地吸了一下鼻子，仿佛并不是十分意外…
“果然是骗子，还说一定会在医院等我…”
元澈坐到她身边，将她的脚放到了自己腿上，轻轻地揉着，按着…走了那么远的路，腿肯定酸了…过了好久，元澈才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不过，姜素拉又住到了你家，她本人近看更漂亮。”
元澈的手陡然就停住了。
他扭头，看着她，郑重其事地说，“今天不是你坚持要试一试，我绝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受这种委屈，郝甜，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任何不相关的人和事，都不要放在心上。你的伤心难过，除了让我心疼，对别人来说，毫无意义。”
元澈这话说得一点都不温柔。
郝甜却莫名听着想哭…
她伸手，求抱抱，元澈犹豫了一下，满足了她。
“答应我，以后不要在做这种无谓的尝试，出了所有的问题都有我，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好吗？”元澈低声道。
“嗯。”郝甜点头。
之后，元澈没把郝甜送回店里，而是把人直接拎回了家。
元先生亲手煮了一碗清水面，虽然称不上美味，但郝甜还是很给面子地吃了精光。吃完饭，元先生也没打算洗碗，从餐椅上捞起郝甜就往房间走。
这青天白日，没拉窗帘的！
郝甜被吓了一跳，好在上/床后，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搂着她，一丝不规矩的动作都没有。
郝甜觉得，元澈可能是被吓到了。
“他们还说了什么？”元澈问，“我要听实话。”
顿了好一会儿，郝甜才说，“他们让我拿掉孩子…”
元澈一怔。
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郝甜曾有过的失望与愤怒…那时，他不也跟他的父母一样，让郝甜放弃孩子吗…现在想来，他真的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很想问一问那时的自己，为什么可以那么绝情，那么自私…
“对不起，甜甜，对不起，对不起…”
元澈越抱越紧，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抱歉。郝甜纳闷，一回头，却见元澈眼神里蒙上了一层水气…郝甜慌了，捧着他的脸，急忙道，“傻子，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让我…就算你曾经说过那些混帐话，可到底也只是说说而已，对不对？你其实也是爱那个孩子的，对不对？”
元澈看着郝甜，目色深沉幽暗。
郝甜忽地明白了什么，她收回手，小声问，“结果出来了？”
元澈点头。
“怀了吗？”元澈这副表情，郝甜其实已经猜到了结果，只是，仍不愿死心…
元澈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你想生多少个都可以。”
郝甜没说话，好久，才窝在他胸口，小声地，细细地抽泣了起来。
女人总是这么奇怪，当初以为有了，郝甜总是在埋怨自己不小心，总是埋怨这孩子来得不合时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突然有人告诉她，她其实并没有怀孕，那感觉，竟像是从肚子里生生拿掉了一块肉…
“会不会验错了啊…我到现在还没来大姨妈呢，之前不是还孕吐了吗？”
“元澈，我们明天换一家医院再试试吧…”
“好。”元澈应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郝甜说，“元澈，我有点难过。”
元澈没敢告诉她，当他看到那份检查报告时，心底有多失落…他低头，浅吻着她额头，“难过了，就在我怀里躺一会儿，睡醒了，就不难过了。”
郝甜埋头更深，好久才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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