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古江山万古情

　　“白水玉令，神帅之魂，历经魔史，莫敢不从。”

　　白水儿跪在堂前，叩首，起身，叩首，起身，再叩首，眼中的泪在望向石壁上的字时，终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身后的七月默默的跟着跪着，一言不发，远处的众人也都低着头跪在白水儿和七月的后面，无人敢出声劝解。

　　直到一个孩子出现，白水儿才停止了落泪。

　　小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十分可爱，但此时陪着暗金的绣龙长袍却显得威严十足。

　　此时，他正咿咿呀呀的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走的摇摇摆摆，眼睛四处打转。在发现白水儿竟然落泪的时候，心中不竟奇怪道，一向淡然自若的母妃为何一到此地便如此悲伤，从来的路上到现在全无笑脸，如今竟然还哭了出来。

　　“别看！”白水儿突然呵斥道，身后想帮忙扶着小孩的丫头奴婢忙收回了目光，低着头一动不敢再动，就连门外向内打量的侍卫魏无忌也吓得一凛，不敢再看。

　　“咿呀咿呀——”小孩倒不是很怕白水儿，只是也同样收回了目光，现在白水儿旁边十分听话乖巧的样子。此时门外的那侍卫魏无忌听见小孩的声音，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是说小主子，得亏不是我魏无忌呀，否则今日主子心情如此不好，我怕是又得被扫地出门，只能做个小小的侍卫长。”

　　当然，这魏无忌怎么想的别人是不知道的了，即使那小孩天资聪颖，此时也只在乎自己母妃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母妃隐隐不喜自己去看这石壁，只是原因又是什么，他无从得知。

　　正当那小孩正想着的时候，突然有两个妇人跑了进了，进门便是磕头请罪，吓得直哆嗦。

　　白水儿回头扫了一眼她们，倒也没多说什么。旁边的七月见状，提醒道：“皇上还小，正是爱玩的年龄，你们还得多多上心才是。得了，还不快把皇上带出去，莫不是要等着受责罚。”

　　两位乳母一听，忙感恩戴德的去抱小皇帝，可是小皇帝不愿意，两位乳母也不敢放肆，只得伸手小心的牵了小皇帝出去。

　　待的乳母出去后，白水儿收回了严肃的神情，眉间又隐隐露出了一丝不安且痛苦。

　　白水儿怔怔地望着石壁，许久复又看了一眼面前供奉着的神龛，不由自主地说道：“这秘密害了我一生，你若在天有灵，万不能让它再害了我的孩儿呀。”

　　白水儿说完回身扫了一眼七月，眼神坚定的说道：“这些字，就麻烦师姐处理了，我不想它留下来。”像是做了什么大决定。

　　七月听后一愣，她知道此时白水儿自称“我”，还叫了她师姐，必定是自己心中不舍，而且也是十分真诚的拜托自己，希望自己可以帮她坚定这个决心。“只是，您都觉得难，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呢？”七月在心中自嘲道。又想起自己之前违背了白水儿做的事情，七月微微咬了咬唇，低声道：“牌位撤了，字再没了，就真的没了。”

　　“没了便没了，留下来还要继续祸害谁？”白水儿似乎变得突然有些动怒，低吼道：“江山为他夺了，他不信罢了。情也给他了，她不要罢了。哈哈哈···”

　　七月见状也不敢再劝，她知道白水儿其实心中早有决断，不过一瞬间的犹豫罢了。“毕竟，她还是那个杀伐决断的江湖人呀！”这样想着，七月便跪下领命道：“遵掌门之命。”

　　白水儿笑了笑，复又柔婉的说道：“哪里还有什么掌门，我是先皇的妃子，是当今天子的母妃，是曼如雪，可就不是这白水派的掌门。你要记住了，白水派和我们早已经没了瓜葛，别再记错了。”白水儿指着面前白水派供奉的牌位说道。

　　七月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祠堂前立着的白水儿的神龛，悄声叹了口气，说道：“是，手下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了，保证不会再犯。”七月说完顿了顿，又道：“奴婢陪您去阆苑或是竹八屋最后再看一眼吧，以后或许真的没有机会再来了。”

　　“不必了，还看它们做什么，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等着那些送葬的人为他下葬后，你便传令吩咐回宫吧。”白水儿看着渐暗的天色，想起祠堂中的那个东西，不愿多留。

　　出门的一瞬间却又停住了，招呼门外的侍卫道:“魏无忌，快，把皇帝带去后山。”

　　“诺”只听得魏无忌应了一声，领命后边退下了，倒是七月此时心有不忍。

　　“您真的不去吗？”落日时刻，七月终是忍不住再次问起出宫时她已经问过的话。

　　“我终究是骗了他”白水儿立在院外，停了脚步，叹了口气，看着万岭箐后山的方向说道:“想必他也不愿意再看见我吧，人都死了，何必给他添堵呢。”

　　“您不去也行”七月终是没有再劝。

　　“那奴婢扶你去主厅歇息着等吧，站在这里风绕绕的，担心对身子不好”七月想了想说道。

　　“是呀，比不得从前了。”白水儿此时已觉得困倦，本应听七月之言去歇着，却因为一个“扶”字想起了一事，便道：“在陪我去兵器室一次吧。”

　　“诺！”七月瞬间明白了白水儿的用意，扬了扬脸示意身后的人不必跟着，扶着白水儿去了。

　　此时，白水儿抽出已经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紫薇软剑，把“紫薇”递给了七月，盯着驻剑台上的君帝金乌剑道：“原来不仅仅是你说的此生一人做不到，我说同生共死也做不到。我们的一切，或许到最后也只是一场笑话。”

　　“您多虑了”七月不想白水儿继续忧伤难过下去，“它们最终还是在一起的。”

　　七月接过白水儿手上的紫薇软剑，和君帝金乌剑放在了一起。

　　“是呀，你说的对，最后会葬在一起的。”白水儿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像极了令牌的白玉，道：“给他吧，总归是救了我一命的人。他求了这东西一生而不得，我总不能让他到头来什么也没看见吧。”

　　白水儿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禀告声道，事已办妥，可回。

　　白水儿听后复又叹了口气，像是要吐尽所有的忧伤。她看了一眼君帝金乌剑和紫薇软剑，“为了对得起你，我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又看了一眼七月，闭眼说道：“如今我手中的剑没了，你的“渊虹”一定要替我拿好了。”

　　“奴婢知道”七月说完扶着白水儿出了兵器室。

　　她们出了白水派，出了万岭箐。

　　而之前站在门外禀告的人却永远留了下来，和很多来了白水派又知晓些内情的人以及一些一知半解的人一起留了下来。

　　“这宫里的人呀，知道的太多终归是不好的。”七月安慰白水儿道，她知道白水儿此时心中难受。其实她也知道，她这样我做也算是无可奈何之举。况且，白水儿也已经重金厚赐的他们的家人，更何况，跟着一起来的那些奴仆，本就是要为先皇陪葬的人，若他们活着，朝中不知道又有多少流言蜚语要出来。在这个三人成虎的时代，他们活着也不比死了轻松。他们只是多活了几天，换了个死的地方罢了。

　　为此，七月并不觉得白水儿做错了什么。而宫中宫外也无人会多说些什么。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其实是为给一个与朝廷无关的人陪葬罢了。而他们的家人只会以为他们是遇难了，户主有功，故得恩赏。

　　当然，就更没有人知道，今日今日当年天子和其母出行并非是因为天子登基其母为拜谢神灵而来。

　　因为这大汉的百姓们都知道天子要去的地方是万岭箐，而那里几百年来层峦耸翠，群山连万黛，是灵气汇聚的龙脉之地。

　　外人都道这是个好地方，是神仙下凡的地方。

　　此时，白水儿带着小皇帝以及众人已经起驾回銮，五辂三辇的仪仗队逶迤数里，前后不能相望，不可谓不浩浩荡荡。就连护卫小皇帝的魏无忌也被震撼到了。

　　但七月没有，因为，七月这已经是第三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情形了。

　　第一次，是那人大婚，她记得白水儿并不快乐。

　　第二次，是先皇大婚，场面更加弘大了，可白水儿更加没了笑意。

　　第三次便是今日，白水儿为那人送葬，以国葬相送却不愿再多看一眼。

　　仪仗队越走越远，七月知道，白水派最后的荣耀时代也从此过去了。只因为，白水派第十六代掌门人就在今早，宣布了白水派从此解散，一干人等全都赶下了山。而上一代掌门人也已经身死，今日太阳落山时，也是他的灵柩落土时。而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在他的身旁，静静的躺着一块玉，那才是正真的白水令——白水派的至宝白水玉令，那个传说中可以号令天下的白水玉令。

　　而还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是，七月从未违背过白水儿的命令，除了那一次。

　　因为七月她非常的明白，白水儿没有了他，也就等于是死了。

　　但，七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对是错。

　　“或许以后会知道的吧！”七月暗自想着，继续驾着马，跟在白水儿的轿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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