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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即使只是如火球术魔杖这样的大路货色,造成的杀伤也是相当惊人的。

  由此衍生出的推断,有两条。

  第一,要攻击的地方,应该不在伊利里亚,至少不在内城……虽然如今的帝都已经没有了那座具有最大守护意义的天霆之塔,但千年的积累非同等闲,不是一些骑士拎着几件魔法道具和卷轴就能为所欲为的。

  第二,攻击的目的,应该不是杀人,或者不是杀死特定的人……否则的话,不需要如此多的人手,买通杀手的效果肯定是要好得多。

  目前能够得到的讯息太少,所以除了这两条不一定准确的推断,爱德华也拿不出什么。而且,似乎都跟他没有多少关系,但是他却对于这件事莫名的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虽然这里根本就没有多少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但心灵异能感受到的某种隐约的预感,却让他就这样一直等待了下来。

  这种心灵上的预感,反而要比某些计划更加准确,而且爱德华的这一次出行,目的本来就有些不确定,从某些不相关的事情上搅乱大局,趁乱取事,这本就是爱德华比较喜欢的行事方式。

  等待的过程其实有些枯燥,骑士们大多都在进行训练——推断很快便得到了验证,地下的空间里时不时就会有轻微的爆炸,或者其他特异的响声震动地面,魔力的波动紊乱但是并不太剧烈,想必能够激发的魔法并不是很强大,不过如果仅仅只是训练,这也已经足够了。

  能够确定的力量在二环左右,想必驱动三环的法术也并不是很难。即使每人拿上几张卷轴,这些人理论上也可以发挥出比单纯的骑士加上法师还要高一些的战斗力,只不过这种仓促的训练想必没有多少配合可言,实战中能够发挥多少,还有待检验。

  而且,看起来他们的计划似乎并不是十分顺利。

  直到第二天的黄昏,陆陆续续乘着马车或者换装步行聚集起来的人手,也大约只有四五十人,几个年龄较大的骑士虽然没有谈论此事,但从他们越发紧皱的眉头上来看,显然这个数字相当不令人满意。而且素质上,这些后来者也大多不如原本聚集在这里的十几个人——爱德华并没有特别进行甄别,但是精神力的强弱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贴在每个人身上的标签般一目了然,那种脆弱的防御力即使是他现在这个分身的精神触须也照样一戳就穿。

  他们知道的事情仍旧不多,只是关于要去某个地方的模糊概念越来越清晰了起来,但目的上却分成了‘救人’‘进攻’两类。但不管是那一类,都有着相当的信心,因为他们都是被各自的上司‘秘密’派遣到此处的。

  看来组织行动的,似乎还是个来头不小的家伙?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转眼间,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

  夏末的夜晚,没有风,一层薄云在天空中铺散,弦月的光芒朦胧的穿过农舍的小窗,把一切笼罩在细微的银色里。

  与爱德华住在一个房间里的一个骑士动了动,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他象是个起夜的人一样低声咕哝着,慢慢下床,只是一双眼睛中却无丝毫的睡意,仔细的观察着两个沉睡的人,直到确定他们呼吸平稳之后,才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房间……将两根草绳缠绕在长靴上,绑好,他无声而小心地避开了农庄里的暗哨,很快转到了农庄外侧一座小小的山包后面。然后在那里摸出了一枚小小的蓝宝石,抚摸了两下。

  片刻之后,四个模糊的身影,就从另外的一侧的纷杂灌木中出现。

  他们穿着灰蓝色的的斗篷,在稍微阴暗的夜色中像影子一般难辨,只有离开了那些遮蔽物,朦胧的月光才勾勒出他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身影,但他们的动作却如出一辙的轻盈,迅捷,毫无声息。

  “你们……只有四个人?”

  “怎么?四个人不够吗?”骑士压低了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不快的疑惑,让一个斗篷客不快的应声。兜帽阴影里,阴寒的目光让骑士的语声一滞,某种脊背上泛起的阴寒让他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住了一样。

  “说说吧,什么情况。”另一个人开口道。这是个无比沙哑刺耳的声音,就像是在摩擦两根生锈的铁条,但他显然是这些人之中的首领,因为他一开口,所有人便就此沉默。

  “这个地方非常大,暗哨就有六个,而且这几天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手,重要人物都在挖掘出来的地道中。”年轻的骑士定了定神,低声道:“有至少三条出口,我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睡着了。普通的家伙们没有多少危险,但领导的人,我可以确定他们至少有火球术魔杖和上百张的卷轴。大部分都是火球术,还有闪电和寒冰类法术的卷轴。农庄里的那些不难解决,只要废掉暗哨,有人进去了他们也未必会醒来,但通往地下的通道口却在……在一个比较强的女骑士的房间对面,那里布置了魔法警报,而那个人也不一般。”

  年轻的骑士简短的诉说,在这里犹豫了一下:

  “她有一柄带有回返的武器,可能还是附加了克敌机先之类的魔法的,百发百中。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几个戒指,手环,分别都附加了不同的增益法术,另外这两天来,我的老师已经将使用魔法道具的方法传授给了不少骑士,尤其是地下的那些,他们保管者大部分的卷轴,在那种狭窄的地方说不定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大约有二十个人……”

  “我们只有四个人,他们有二十多个,所以呢?你怕了?”

  最先开口的人冷笑,阴测测的语声让年轻的骑士又愣了愣,恼怒地提高声音:“我当然是……嗯,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更慎重一些,这些骑士并不足虑,可是我的老师还有塔希媞男爵小姐,如果惊动了他们,事情可能会变得有点麻烦。”

  “小子,警告你一声,别指导我们该怎么做……你不配。”

  骑士猛地打了个激灵,因为眼前说话的瘦高个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个阴测测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传来,冰冷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耳根,仿佛可以渗透骨髓:“不过就是个能够使用魔法武器的家伙,你还真以为魔法武器就能算是了不得的东西了?”

  “我……不是的,是她的身份有些麻烦。”

  那种冷漠的气息简直不像是一个活人拥有的,骑士咽了一口唾沫,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急急开口申辩:“她是公爵大人的私生女,尤其比较受到宠爱,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有多少魔法武器在身边,而且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公爵大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私生女而已。一个公爵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大动干戈的。”高个子冷笑了一声。

  “但是……”

  “你觉得,我们会害怕一个公爵的私生女?”

  “这……是……不,不是,我……”

  年轻的骑士几乎快要哭出来了——确实,公爵会不会因此而跟眼前这些人产生冲突,他不知道,但是这些大人物如果吃了亏,过后肯定要弄出一批替罪羊来泄愤的,而他这个导致了一切的告密者自然就是首当其冲——他做出这些事情是为了升官发财,可是因此而得罪了一位公爵大人的话,他这个已经丧失了利用价值的告密者,又有谁来管?说不定连赏金都还没有捂热,就已经死得不明不白!

  “好了好了,你们这群家伙别欺负这位有前途的小家伙,接下来还需要他给我们带路呢。”沙哑嗓音的人沉声道:“我们知道了,会优先解决这两个人的,那个公爵的私生女小姐,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给你留下来,不过,你的那个老师就不行了,没意见了吧?”

  “是……是的。”

  年轻的骑士苍白的脸色很快泛起兴奋的血色——他对于那位男爵小姐觊觎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只是在可以接近她的两人中,他年纪相对较大,长相也不够英俊,显然是无法跟同学的另一个人相比的,更何况即使是那个人也未必有什么机会,一位公爵的女儿,即使只是私生女,往往也是很重要的政治筹码,那不是他这种小骑士能够奢望的。

  不过如今局面却又完全不同了。

  作为告密的人,这位男爵小姐究竟是不是这帮‘叛徒’的一员就成了他可以稍微掌控的事情,以此为筹码想要再从那位公爵大人那里得到一些人情也不是可以的,顺利的话,一亲芳泽也并非只是梦想。

  不,那其实不切实际……还是人情比较合适,毕竟那位男爵小姐的性格,是不可能容忍自己的这种背叛的行为的……不过,只要能够得到一笔足够的恩赏,想要个好女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吧?而挫败了一起针对那些大人物的阴谋,他们想必是不会太过悭吝的,而那些执掌着帝国棋局的大人物们,哪怕仅仅只是从指缝间流淌出来的一点儿细碎残渣,也已经足够他这个不入流的小骑士享用一生。

  “尊敬的老师,亲密的战友,仰慕的女人……啧啧,果然感情这东西,永远也比不上能拿到的恩赏么?”

  嘲讽的语气犹如一柄钢叉,将心中最深处的黑暗翻倒阳光之下,暴晒,蒸干……年轻的骑士脸色瞬间铁青,但是喉头滚动,却也不敢出声。

  他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人身份特殊,如果真的得罪了他们,自己也同样有性命之虞——在剿灭了所有人之后‘顺手’给他一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一句轻飘飘的‘谋逆者同党’,谁也不会追究他们杀人的理由,更何况这样还能给他们减少一个分享功劳的家伙,他们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不过他旋即就发觉有些不对。

  那个低低的,嘲讽的语声有些熟悉,却不是他面前任何一个人发出的!

  “你……”

  他猛地转头,注意到月色下悠哉游哉地靠近的那个人影——爱德华慢慢地踱着步子,目光上扬,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天边那中天的弦月上,直到接近到了十尺,才终于落下目光,脸上的微笑,让骑士咬紧了牙齿。

  竟然被跟踪了!

  不过,他随即又稍微放松了些——视野中,农场的一方依旧沉浸在一片沉睡般的寂静中,没有人声嘈杂,没有灯光……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家伙,虽然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但却并没有传播出去,而只是跟着自己,虽然让他见到了不应该看见的东西,但是只要在他惊动他人之前把他干掉,那么就没有任何影响了!

  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人或者不是自己的强项,不过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些人,想必是极为擅长。

  只是转过了的身体,显然让他没有注意到四个‘斗篷客’的表现。

  四个人齐齐的弯下腰,用最为轻缓的速度,慢慢后退——他们可不是那些愚蠢的,只有一身蛮力的骑士,一旦血液上涌就什么也不去思考,更别提仔细观察了——农场的周遭,是一片空旷的荒野,而对于老练的杀手来说,朦胧的夜色不是问题,一双黑夜视物的眼睛是杀手的基础……他们的每一个人不仅只是在黑暗中视物,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几个沙漏的时间都不眨一下眼睛,但是即使如此,他们却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说话的人究竟是如何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的!

  四个人目光微动,刹那间就已经交流出了数种含义,但是同伴的反应却让他们各自更加心惊,因为显然,对于那个人的到来,所有人都一样毫无察觉。

  什么样的人,才能瞒过四个老练杀手的感知?

  “这位朋友,我们做的是猎犬的行当。”声音嘶哑的‘斗篷客’缓缓开口,兜帽阴影中的目光扫过了来人的脖颈,胸腹和双手手背——这几个位置上通常都是游荡者用来标记自己身份的点,无论是纹身还是徽章,按照一般的规矩,总要有点特殊的标示。

  不过眼前这个人,似乎什么也没有,随随便便的姿态,甚至仿佛跟‘游荡者’完全没有关系。

  然而,兜帽下的目光瞬间已经变得无比锐利,全身的没一根肌肉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周围一片寂静,他却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地急促跳动。

  作为一个阴影中的过客,他对于很多东西,都有着自己特殊的评价标准——尤其是对于人,这种他必然要狩猎的‘猎物’,也可能随时变成‘捕猎者’的存在。

  什么“气魄”、“定力”或者“满手血腥的可怕杀气”,其实都是胡说八道的。不管是智慧或者愚蠢,沉静或者激动,又或者杀过多少的人,都不是决定一个人是否是猎人,或者猎物的本质;

  甚至掌握了力量的多少,都不是——那些自诩力量高超的施法者其实并不比一个农夫难杀多少,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一旦出了问题,他们的反应甚至可以更加愚蠢。

  但是眼前这个人,很可怕,

  即使他手中没有刀刃,身上没有武器,但是杀手的直觉却在瞬间告诉他,就算用手指头,这个家伙也能把他捏死,如同碾死蚂蚁一样轻松。

  “猎犬啊……真是令人怀念呢。”爱德华轻轻弯了弯嘴角。

  ‘猎犬’是佣兵之间的略称,用来形容所谓的受雇于贵族们的密探杀手等等,就像是‘穴熊’用来形容探险家,‘沟鼠’用来表示情报贩子……但自从离开了白杨镇,爱德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嗯,既然各位是‘猎犬’,那么想必是不会让人知道你们究竟被委托了什么事情。”他说:“不过,我想知道。”

  猎犬的通用规条,自然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失败,那么就是性命一条,除非被活捉之后熬刑不过,又无法自尽,才说不定能吐露出来。而这个人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是有着十足的信心,可以把眼前的四个人击败然后活捉再拷问。

  这自大得是不是有些可笑?

  四个杀手显然笑不出来。

  瞬间,他们已经各自开始移动,从四个方向上包围住那个胆敢以一对四的猖狂家伙。他们之间显然已经搭档了许久,配合起来也颇为天衣无缝。

  声音沙哑的领导者自然是最先攻击的一个,他扬手抛出了一把细纱,只是在月色下,那沙子仍旧闪动着碧绿的光泽,一股刺激味道直冲鼻端!挥洒开来,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前路,而而借助这个掩护,一个矮小的家伙已经从袍袖里抽出了一柄极长的刀,一刀横扫千军裂空而至!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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