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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风雨落幕 中


  白鹿原上。

  看着澄的尸身,尘涯悄悄叹息一声,不管生前如何,澄身后总归不负冰帝之名,如今身死魂消,即便有万般不是也就姑且随他去吧。

  兔死狐悲,沐秋三人此时更加戚戚然,尤其是沐秋,他原是神族四神之一,称号“雨神”,终日追随于澄,可一招棋差满盘皆输,方才与澄一起站错了队,现在澄被过河拆桥,他一个未入帝级的“喽啰”只觉得前途晦暗,神族是回不去了,唯今之计只有与亘遥二人一起,在依附决凌这条路上一道跑到黑。

  “亘遥、恒?”

  听到天辜唤其姓名,亘遥与恒二人心中猛一激灵,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一抹惊恐和不安,恒对亘遥轻轻点头以示安慰,然后率先老实答道:“在!”

  天辜依旧低着头,冷淡说道:“你二人一号‘星魔’,一号‘月魔’,修习之辰属性玄功心法皆为我天族上等典籍,尔等受我族恩泽,却负我族良多。今后令你二人不得再使用我族功法,否则定将你们囚于我族地牢,刑罚伺候,令终生不得见天日。”

  闻言亘遥顾不上仪礼容度,梨花带雨地施礼一番,感激涕零地说不出话来,恒也是面带愧色抱拳道:“大人大度,恒惭愧!”

  决凌心胸狭隘,见不得此番情景,冷哼一声:“哼,恒,你去将我儿决云抬出来,咱们走!”

  恒稍一犹豫便抬步走向那个深坑,只是未等他行出两丈,便见一道白芒划出一条弧线落入深坑,而后众人神识之中,原本坑内微弱奄奄的气息一瞬间断绝如灯熄,再无丝毫动静。

  决凌横眉倒立,怒发张扬,右手伸出指着天辜,勃然愤道:“老匹夫欺人太甚!”

  天辜冷目相对:“我女儿因你而死,你儿子缘我不活。怎么,你有疑问?”眉宇间一股煞气随那“因你而死”四字弥漫而开,久积而浓郁,颇为寒肤刺骨。

  决凌感受着凌厉煞气,脸上阴晴不定。

  他原就看出天辜有伤在身,只是拿捏不好其伤势有多重,此下决云身亡,于他来说其实并无多悲痛,说的也是,决云一直以来都是在苍族长大,在他眼中无非是复仇的一环,父子之情早已淡薄如水稀,他扮出一副盛怒之状,也只是有些可惜风瞳会就此失传,其次更多为的是考究试探天辜是否真的有恃无恐。

  他略一思量,心念百转之间,忽然散去周身气势,冷冷笑道:“呵呵,我害你女儿,你杀我儿子,你这买卖倒是不亏!”

  “不是买卖,而是索债。”

  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决凌去意已定,不欲再多言,袍袖一甩便转身离去,决鼎和恒三人未有犹豫,立即飞身追随。

  决凌一行五人转瞬便行出千里,亘遥感受着决凌身上铁意森森,望着其背影,踌躇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大人!”

  决凌停下身形,回头淡淡瞥了一眼:“恩?”

  亘遥银牙紧咬红唇,羞媚之态十足,眸中含春:“大人,决云大人之亡故,我等亦十分痛惜,但还请大人保重尊躯啊!若大人垂怜,小女子、小女子愿为奴为婢,终日侍候大人于左右!”说罢还轻下螓首,羞怯低眉。

  亘遥的心思昭然若揭,其余三人皆低首而立不敢看决凌表情,忽闻“啪”的一声,而后便听决凌冷冷地吐了一个字:“滚!”

  亘遥被一掌打翻在地,脸上迅速肿起赤红掌印,她右手按地撑起半边身子,左手捂着玉面,眼里一汪春水刚刚酿就,楚楚可怜,抬头方欲再说些什么,突然看到那副丑陋面容上的两点杀意,娇躯一颤,不敢再开口。

  决凌冷哼一声便离去,决鼎赶忙跟上,只剩三人在场,两人临空,一人委地。

  沐秋嗤笑一声,也飘摇追去,衣带款款如遗世纯洁仙子。

  亘遥朝其背影恨恨吐了口唾沫,像个骂输了阵仗的江南泼妇,毫无形象可言:“呸!终日以神族正派自居,如今不也上赶着入我魔族?摆出一副贞洁样子要给谁看?还敢瞧不起老娘,恶心不恶心!”

  恒走到亘遥身边,弯腰要将其扶起,却不料被亘遥一把甩开。

  亘遥被一巴掌掴在脸上,痛的不是脸,更是面子,此时犹如受了惊的猫儿一样炸着毛,瞧谁都不像好人,她一把甩开恒,恼羞成怒道:“你也来笑话我吗?想笑就笑出来啊,老娘才不在乎!别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你有什么资格同情我、可怜我?!”

  恒仍是那副悲悯模样,眼神复杂:“疼不疼?”说着抬手覆上眼前女子脸颊,轻轻摩挲像是要为其缓解疼痛。

  女子怔怔地看着,忽然万千心酸从心底汇于眼底,再也控制不住,刹那间泪如雨下。

  恒眼中闪过万般疼惜,将女子揽入怀中,任其心酸浸透衣衫,又渗入心田。

  兴许是她的无助倚靠,让他觉得自己在她心中原来也是一个给她依靠的人,一时间心潮激荡汹涌,好似有了莫大信心,他嘴唇翕动着,良久,终于说出了那句压抑多年的话:“我对你的心思,你感受到了吗?”

  那年他与她一同成名,却素未谋面,两人皆是辰属性强者,自然互相不服气,吵着嚷着“若有朝一日遇上,必打得他(她)爹妈不识”,后来果真一朝相遇,只是一眼间他就消了那份胜负心,眼里除了她再无他物。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子怀愁姑娘无心,他深情暗许,她却从未留心注意过他,未看到她胜了他洋洋得意时他也在眉眼含笑,未看到她入了魔族时他也紧随其后,未看到她向凯歌谄颜时他面容苦涩,未看到她朝决凌献媚时身后他双拳紧握指骨苍白。

  他兀自吐露,深情款款真意切切:“自与你中州城相遇不打不相识,我年少轻狂,你红粉金妆,到此刻你我落魄失意于俗务,我鬓点星星,你眼角嶙峋,已是十七年踪迹十七年孤心。可怜往事不堪忆,只谈韶华难再许,人生还有多少个十七年可误?亘遥,你、你可愿意……”

  他踌躇酝酿半天,终是要说出那句话时,却不防被亘遥突兀一把推开,他怔怔地望着她,一时之间刚刚鼓起的勇气魄气胆气豪气竟皆遽然消弭,只剩忐忑和慌惶,或许还带着些希冀。

  只是可惜,十七年前流水无情姑娘无心,十七年后流水仍无情、不再年少的姑娘亦依旧无心,只见她一把推搡开身前男子,眼眶虽还红肿湿热,眼里却寒冷如霜雪,直接冻绝了恒心里的那一丝希求。

  秋霜冬雪来得那么快那么毫无征兆,令恒猝然来不及防备,他木木地开口:“为、为什么?”

  亘遥冷冷地睨着他:“哼,我亘遥好歹也是神级九段巅峰强者,难道你要我跟着一个比自己还不如的窝囊废一个,回头为了讨好帝级强者就有可能把我送过去暖被侍寝的窝囊废?你窝囊没关系,可老娘心气高!与其这样,老娘倒不如自己找一个帝级强者,也好过被你们挨个戏耍玩弄!”说罢也不顾恒的脸色神情,便自己站起身,整理一番裳服发髻,看也不看身后男子,纵身离去。

  徒留只影的恒忽然记起了亘遥的身世遭遇,笑意苦涩,原来她想要的不是一时倚靠,而是一世依靠。

  他缓缓握拳,面容坚毅,喃喃道:“给我十年……”

  ————

  视线回到白鹿原上,却说苍茫、天辜等人这一头,天辜见决凌已离去,慢慢环顾了一周,眼前活人死人算在一起,也不过才十人,且多有伤在身,看在眼里显得颇为凄凉惨淡。他刚欲开口说话,却忽然吐出一口鲜血,血色深沉显然淤积已久。

  凯歌看似剽悍鲁莽,实则心细如丝,如今决凌回归,表面上看来陡然壮大了魔族,实际上却为一大隐患,不提决、天两家如今之仇,只说一山之内也难容下二虎,更何况这两只猛虎皆是雄性又势均力敌,魔族因天辜、决凌二人分裂之态已势难可挡非人力能阻,他与决凌交了恶,自然要靠向天辜这边,心念转动之下,便有意着急问向天辜:“天辜大人有恙?”

  一口淤血吐出,天辜脸色又是苍白了半分,但眉宇间却散了不少病态苦气,闻言缓缓摆手道:“无妨。”

  苍茫也是关心问道:“你怎受了如此重的伤?”只是刚刚的失亲之痛还未缓过,因而在旁人听来有气无力。

  天辜怒目圆瞪,未答其问,反而勃然指责道:“馨儿生产,如此大事怎不知会我天族一声!怎不提前统筹安定好!当初说定好生照顾我家馨儿,如今她母子二人一死一失踪,这就是你苍族承诺的‘好生照顾’?!”最后一问声怒如雷霆,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苍茫黯然低头,无颜开口。

  天辜看在眼里,怒气更盛,情难自禁便抛出一把利刃朝苍茫射去,势若奔雷已有五六分力。

  本来在苍茫看来剑势虽凶却后力不济,显然天辜留有余力,便有些不以为意,当然也未免没有故意令天辜发泄一通的念头。

  可是除他之外的人却看不出来个中深意,纷纷或紧张惊呼或提剑来挡,由于剑有留力,而后便在众人愕然惊骇的眼光中,恰好刺进一人胸膛。

  短剑六寸三分,只余二寸刃柄在外,微微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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