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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公道


  “金典正,”朱见深冷冷看着她,“朕记得你素爱芍药,还是这宫里唯一以此花簪鬓之人,今日怎么不戴了?”

  金玉华兀自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脑后,表情甚是从容,“陛下,臣往日簪芍药,只为怀念故人,今日,臣料到会有一死,又何须再戴呢?”

  星梦见到叩拜之人,认出她正是先前在宫正司里莫名搭救自己的金女史,不禁一怔。

  “这么说,你是都认了?”朱见深将月迎的供状揉作一团,扔到她面前。

  金玉华拾起那供状,看了一会儿,抬头惨然一笑:“陛下,依此状所供述,倘若这都是臣做的,既加了杏仁粉,又何必再以白芍画蛇添足呢?”

  “杏仁滑胎,白芍伤身,”梁芳在一旁嘀咕了句,“两者各存功效,怎么能说是画蛇添足呢?”

  “好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朱见深不甚疲倦地挥了挥手,“王琼,带她出去,赐自尽。”

  “臣遵旨。”王琼朝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随即上来两个侍卫将金玉华架了出去。

  “陛下,求您明察!”星梦见皇帝如此草草了事,就这样认定了金玉华的死罪,连忙跪下,声音有些嘶哑,“月迎是长姐从府上带来的丫鬟,怎会轻易倒戈卖主,还有这位金姑姑,臣从未见她来过长乐宫,更何谈与月迎有什么私交呢?”

  “话不能说绝了,毕竟人心隔肚皮,”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张爱卿,朕看你在外头一夜想必也累了,还是回仁寿宫安置吧。”

  “昨晚出宫一事,听凭陛下处置,臣无话可说,”星梦横下心,顶撞道,“但长姐滑胎一事实在蹊跷,个中玄机,求陛下一定给个公道。”

  此话一出,殿室里鸦雀无声,众人纷纷低着头,有替她捏把汗的,自然也有巴望着瞧好戏的。

  “好一句公道,”朱见深的声音很轻,但透着一股不寒而栗的威严,“你知道女官私下出宫,夜不归宿该如何处置么?”

  星梦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皇帝,“按律当死。”

  “这么说,”朱见深轻敲着几案,“你是要用自个儿的命换份公道了?”

  星梦伏地一拜,“若能换到,臣甘愿一死。”

  “行了,”朱见深摆了摆手,“朕既答应了容嫔,便会对你既往不咎,跪安吧。”

  “陛下,”星梦还想再言,见王琼在一旁拼命给自己使眼色,这才强忍住性子,叩首道,“是,臣告退。”

  朱见深见她知趣退下,叹了口气,“梁芳,仁和还在外头吧。”

  “回陛下,公主一直都在。”

  “与其操心别人,不如管好自己,”朱见深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折子,上面是内阁关于皇长女仁和公主下嫁、鸿胪寺少卿齐佑之子齐世美被册封为驸马都尉的票拟。

  朱见深看了看,轻声嘱咐梁芳道,“下月初八大婚,让她好自为之。”

  梁芳躬着身子,嘴角一抹诡笑,“奴才遵旨。”

  这日夜里,东宫端敬殿书房内,格外安静,朱祐樘正在案前读书。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吧。”

  李广疾步而入,“殿下,陛下带了仁和公主,已经到咱们宫门口了。”

  “快,迎驾。”

  朱祐樘一惊,古往今来皇帝找太子都是召见,自个儿找上门来的实在是闻所未闻。朱祐樘心里七上八下的同时,步子已迈进了正殿。

  朱见深坐在客位上啜着香茗,仁和公主站在一旁使劲地摇着头,还语带哭腔地求饶着什么。

  “父皇,柯寻遭了那么大的罪,我就想去看看他,”仁和见哥哥过来,忙跪下道,“这件事皇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发誓,八月一定老老实实嫁入齐家!”

  “儿臣参见父皇。”朱祐樘走上前行礼。

  “平身,”朱见深环顾四周,吩咐道,“朕要和太子商议要事,都退下吧。”

  东宫的众人听到“太子”这个字眼儿,心下总算是真正舒了口气,随即鱼贯而出,殿里只剩下皇帝和他的一对儿女。

  “你起来,”朱见深无奈地瞧着女儿,“朕说过了,只要你答应下嫁齐家,那个柯校尉朕可以饶了他,你这样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

  “父皇,只要您不为难柯寻,儿臣什么都愿意答应,”仁和连忙点头应和,遂而又在皇帝耳边小声捣鼓,“不过父皇,您说那个齐世美,怎么起这怪名字……他不会是北宋那陈世美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了,这事儿一会儿再说,”朱见深朝朱祐樘招了招手,示意儿子走近些,“祐樘,朕问你,那个张星梦昨日到底是怎么出宫的,别跟朕说不知道。”

  仁和见状,在旁边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朱祐樘也不理会她,只是如实回禀:“禀父皇,是儿臣让人送她出去的。”

  “皇兄!”此话一出,仁和顿时觉得天要塌了。

  “就是说,她一个下午都呆在东宫,”皇帝轻轻敲着茶盏底座,“你俩在做什么呢?”

  “父皇明鉴,”朱祐樘保持着面上的镇定,斟酌了下词句,“儿臣那会儿一直在忙着制作青团,她只是奉祖母之命在旁打打下手,仅此而已。”

  “是么?”皇帝看着儿子,板着的脸上微微一笑,“朕还以为,你有几分喜欢这丫头呢。”

  “父皇,您……什么意思?”仁和忙绕到后面帮皇帝捶着肩,气呼呼地朝朱祐樘瞪了一眼。

  “这丫头要说还有几分倔,她姐被自个儿丫头算计了,她说朕处置不公,还要什么以死讨个公道,”朱见深抿了口茶,摇头道,“真是岂有此理,莫非朕在她眼里是个昏君不成?”

  “我看她说得对,”仁和嘟着嘴,闷闷道:“这事儿父皇心里最清楚,只怕是不想查,不愿查呢!”

  “仁和!”朱祐樘忙叫住她,“父皇恕罪,皇妹又胡言乱语了。”

  “没事儿让她说,”皇帝回头瞥了眼正卖力捶肩的女儿,“一会儿朕把柯校尉找来,问问他是想要一家人的平安呢,还是想做朕的乘龙快婿。”

  “父皇,您饶了柯寻吧,”仁和连忙告饶道,“我不敢了,我把嘴堵上。”

  “祐樘,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朱见深见儿子消瘦了不少,抚着他的肩,叹了口气,“其实很多时候,朕何尝不知孰对孰错,只是坐在朕这个位子上,想要家和万事兴,求个一碗水端平,实在是不易啊。皇儿,等以后你继承了大统,自然就会明白的。”

  “父皇折煞儿臣了,”朱祐樘连忙跪下,“不论儿臣做不做太子,都是父皇的儿子,诸弟的兄长,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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