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秋月夜游

　　璃老太爷寿宴不过月余，整个永乐城的家家户户开始马不停蹄地筹备即将到来的月夕节。

　　这个月夕节，便是我们常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月夕节，在镜朝是一个众人期盼的大节日。月亮属阴，镜朝的女子有拜月的习俗，故月夕节又称之为“女儿节”。在月夕节这天，镜朝人民也有祭月、赏月、拜月、赏桂花、饮桂花酒、等习俗。

　　和我们所熟识的中秋节略有不同的是，到了月夕节的夜晚，永乐大街上会举办名目繁多的各类活动，有月夕庆典、舞蹈、戏剧、出巡、花灯集会等等，不仅如此，月夕之夜还会开设夜间市集，市集上买卖品种丰富，不光可买到镜北或是封南一带的产物，也能买到外域的香料、布匹、饰品等等。

　　所以镜朝的女子不光拜月，也会在晚上结伴到街上游玩、观光以及购买平日买不到的稀罕商物。慢慢地，月夕节成了一个欢乐、热闹的节日，真正进行祭月或拜谒的人逐渐少了起来。

　　在这个月夕之夜，还有不少年岁将近、或已及笄的女子去永乐城最是有名的镜月湖燃灯以助月色，并祈求自己能遇上一个如意郎君。

　　到了八月十五这日，永乐城的夜晚真真是热闹非凡，而年轻姑娘们自然是要去镜月湖畔放灯的。

　　这些灯皆是姑娘们别出新意、精心制作，更有甚者，还在灯座上小小地提上诗句，就盼着湖对岸的俊俏郎们拾得自己的花灯，促成一段好姻缘。

　　镜朝本就风气开放，而月夕节更是每年都能传出几段结良缘的佳话来。

　　璃府就建在镜月湖北面，得闲时的婢女们拿出高凳踩着趴在墙上看热闹，大家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说着说着又痴痴地笑出声来……

　　月夕节当夜

　　璃姬恹恹地倚在美人靠上，她刚刚也趴在墙上远远地往外瞧了几眼，只见湖畔的家家户户燃着许许多多的灯笼，将整个镜月湖照得明亮绚丽、恍如白昼。镜月湖面波光粼粼映着两岸的景色，湖里飘着许多星星点点的灯，仿若银河一般，美不胜收。

　　璃姬到这个世界以来，还从未出过门，加上周围的侍女们这段时日一直都在热烈地讨论月夕节，因此对这个人人说道的月夕节非常期待。

　　她为了能在月夕节当夜出门瞧瞧热闹，已经和阮氏软磨硬泡好几天了，可阮氏却是坚决的不同意璃姬出门。

　　阮氏对这月夕节可是没多少好感的，在府中燃上各色纱灯，坐在亭子里赏赏月，品尝些爽口的瓜果、糕点，可比在那灰尘味儿、汗味儿，嘈杂声、吆喝声不断的大街上遭罪要强上不知几何。

　　在阮氏的眼中，月夕节那就是个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受难日子，璃姬年岁尚小，人又生得水灵剔透，她怎舍得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去那人挤人的街上受累？

　　万一带宝儿上街被人群挤散了，或是遇到坏人……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因此阮氏是决意不许璃姬去月夕之夜的。

　　璃姬长时间被拘在府中，自然是渴望出去见见世面的，可她见阮氏如此坚决，也有些发愁了……

　　璃老太爷仍是如往年一般，出门寻他的老友赏月论诗、品酒下棋去了。

　　璃涵、璃泽则是被书院的一众同窗早早地拉去游湖。

　　璃姬之父璃勤也准备牵着不太情愿的夫人阮氏出门赏庆典、逛集市去了。因着璃氏三父子被阮氏一再的耳提面命，皆不敢打算带上璃姬出门。

　　就在璃勤牵着阮氏准备跨出府大门的那一刻，璃姬从大门斜旁跑了出来，原来璃姬早就守在这里等着她的爹爹和娘亲！

　　看来只能卖萌耍痴了！璃姬如是想着，她直接扑上去抱住了璃勤的大腿，并抬起粉嘟嘟的小脸，大眼水汪汪地望着璃勤略带哭腔道：

　　“爹爹……宝儿也想出去！”

　　璃勤望着宝贝女儿这般可怜兮兮的抱着他的腿，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了，他赶忙将璃姬抱了起来，向阮氏求情道：

　　“夫人，咱们一家子都出游，唯独拘着宝儿在院子里，为夫实在是于心不忍，不若让她和我们一同出去赏玩吧！”

　　璃姬抱着璃勤的脖子猛点了点头，大眼睛祈求地望着阮氏：

　　“娘亲，宝儿保证不调皮不乱跑，你唤兰草、灵芝、明珠她们跟着我再派几个家丁，肯定不会出问题的！娘亲~~”说完，璃姬放开璃父的脖子，转而去拉了拉阮氏的手。

　　阮氏看着这父女俩可怜巴巴的盼着她点头，也有些于心不忍，只是担忧的情绪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阮氏仍是不肯点头答应。

　　璃姬心里着急，另外一只缩在袖子里的手，猛用指甲掐了掐自己手心的那块皮，刻意酝酿了一下情绪，眼泪就自然而然的流了出来，她抽抽噎噎地拉着阮氏的手，哭的好不凄惨道：

　　“娘亲，宝儿近来如此乖顺，何时让您操心过？宝儿就这么一个小小心愿，大哥、二哥还有爹娘一个个地都出去游玩，独独留宝儿在家里，可是嫌弃宝儿了？嘤嘤……”

　　璃氏夫妇哪里招架得住璃姬哭的这样伤心？马上轮番抱在怀里好生安慰。恨不得将整个永乐市集上的奇珍异宝都搬到女儿面前，只要哄得女儿开心！

　　手忙脚乱中，璃父一拍脑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匆匆转身往院子走去，不一会儿又疾步而来。他从袖中突然变出了一盏鱼儿灯。璃父爱鱼，这鱼儿灯自然也是他亲手所制，橘色的鱼身，雪白的鱼肚，里面燃上烛火，鱼儿通身透亮。晚风徐徐吹来，鱼尾巴还能左右摆动，用丝线穿过鱼鳍，再用一枚小巧精致的手柄系住，确实别致有趣。

　　实际上这鱼儿灯本就是璃父准备好，准备出门后再遣人交到璃姬手上。奈何璃姬得了璃父亲手制的灯，仍是哭泣不止。只是她的大哭转变为不言不语、默默垂泪，她这模样反而更让璃氏夫妇的心都揪到了一起，哪还有不妥协的道理？如此这般，璃姬出府游玩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璃氏夫妇原本是想不带任何仆从，单独二人上街出游的。可现今为了爱女的安全，又是安排家丁、随行丫头，又是准备幂蓠、斗篷的，好一番忙活！而后，璃勤一脸笑容地单手抱着璃姬，另一只手牵着阮氏，身后跟着兰草、明珠及一众家丁，终于出了大门……

　　这一路行来，璃氏夫妻的高颜值，自然引得路上行人驻足，尤其是面冠如玉的男人怀中的小丫头，只要看到了便令人挪不开眼……

　　到了永乐正街，人开始多了起来，兰草马上取出了两顶幂蓠给夫人和小姐带上，将二人的容貌挡了个严严实实。而璃姬生平从未见过御街上如此热闹：她已经被这些琳琅满目又色彩斑斓的各类商品弄的目不暇接了。

　　璃姬一会儿看看左边的各类竹编蝴蝶、花鸟，胡子花白的老大爷捏的惟妙惟肖的糖人，正在喷火的杂耍艺人，走在绳索上的小猴儿。一会往右边看看异域商人贩卖的各类稀罕香料、宝石、妆粉……

　　她可算是开了眼界！饶是生活在现代的时候，璃姬也没有见过这样花样繁多的市集！看到她喜欢的东西时，实在是按耐不住了，从璃父的怀中挣脱出来，一手扶着幂蓠，一手拿着糖葫芦串儿，小小的人儿，借身形小巧灵活就往摊子的最前面挤了过去。

　　而明珠和兰草也机警地紧随其后跟着挤了进去。可等到璃氏夫妇也跟着拨开人群追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璃姬和明珠并不在摊子前，只剩兰草还在摊子前左顾右盼……

　　璃父神情马上凝重了起来，阮氏则是尖叫了一声“宝儿”便软倒了下去。

　　兰草抽噎着跪倒地上，她没能拉住小姐……

　　兰草奋力地从人群挤过来之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璃姬拉着明珠又转向了另外一个摊子，璃父脸色发白地搂着吓得昏厥过去的阮氏，单手一挥，随行的仆从马上散开来去各个摊子寻找璃姬的身影。

　　此时的璃姬却是拉着明珠穿梭在各个摊子前。丝毫不知道危机已至……

　　实际上，在来时的路上，璃姬已经被人盯上了。只是人如此多，她又在法治社会生活多年，重生到这个镜朝也是事事有人替她打点妥当，她如何能有如此警觉呢？

　　拐子们只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猎物，其实这样小的姑娘也不是他们的目标，只是璃姬在之前的摊子上，偶有撩起幂蓠同明珠说话时，便被惊鸿一瞥的人贩子给盯上了。虽然只是露了鼻子以下的半张脸，但那白皙耀眼的小脸，唇似丹霞的小嘴已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于是两个拐子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跟了上去，他们有技巧的隔开了兰草，让兰草自以为是挤不过去人群。而后顺着人潮靠近璃姬。

　　等璃姬从摊子前挪开眼时，才发现家人并没有追上来，她心中大惊，急急忙忙正欲拉着明珠往回走，却一偏头撞上了一个人，此人夸张的大喊了一声：

　　“哎哟！”这人正是盯了她许久的拐子！

　　璃姬一见这人长相猥琐，马上大退了一步，明珠见状却拉着她往人群少的幽深巷子跑去，璃姬脑中的警铃大作！毕竟大晚上的不能往人少的地方跑，这样反而更容易遇到危险！

　　璃姬正欲开口提醒明珠时，突然背后欺上来一个男子，拿帕子捂着她的嘴用力往后拖……她发现自己的力气正迅速地从身上流失，璃姬眼睁睁的看着明珠松开了自己的手，而她也逐渐的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前她回头一看，幽暗的月光照应出捂着她的那个人脸，恰好就是刚刚她在慌乱之中撞到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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