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惜梦之死

　　感受到那样强大的怨念的那个一瞬间，特斯拉觉得自己是成功了，这个小姑娘死后必定会成为一个强大的鬼族，成为自己又一大助力。那么此次挖心的任务不仅圆满完成，连带着她自己的势力都能得到扩张。

　　啊，太完美了，太完美了。回想起来死亡虽然痛苦，但是死后的人生，她过得十分满足。

　　虽然无法再体会食物的美味，泉水的甘甜，但那不重要啊。虽然再没有动人的容颜，曼妙的身子，但那也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她活得如此畅快，如此嚣张。强大的力量和权力让她可以为所欲为，根本不用再顾及别人的感受。

　　当然，如果能把一个正常人折磨至疯魔，也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用什么折磨呢？就用失去的感受，肉体的痛苦，彻底的绝望。看到那些鲜活生命的新鲜面孔和娇嫩的皮肤终于在她面前痛苦地扭曲，特斯拉总觉得，死了真是太好了。

　　曾几何时，她才是案板上的鱼肉；可现在不是了。她就是刀，她就是刑具。这么想着，她竟又兴奋了几分，看向已经陷入疯狂的路惜梦。

　　“哈哈哈！！感觉怎么样？我可是全心全意好好招待你了，你可不要辜负我期望呀！”特斯拉尖锐的声音不断回响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之中。她手中挥舞着的长鞭上布满了倒刺，不用几下，路惜梦便已经是体无完肤。

　　突然，不断惨叫的路惜梦变得一声不吭，脑袋也耷拉了下来。特斯拉对此感到十分奇怪，看她出血的状况，应该还没死呀？难道是她下手重了？

　　嘁，居然这么不禁打，真是扫兴。特斯拉悻悻然想着，丢开了手上的鞭子。那也没办法了，先趁热把该挖出来的任务品挖出来再说。

　　……

　　另一边，有了缪景西那块神奇的绿水晶指路之后，一切都变得顺利了许多。没用多少时间，众人便找到了北海之滨一处颇为古怪的地方。这个地方看上去像是海洋，但踩上去却能分明感受到坚硬的触感。

　　“是幻象术的一种。”福斯耀·古月简单地探测了一下便下了结论。“我来破开这玩意儿。”

　　语毕便是一道蓝紫色的光芒略过。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眼前的海水便纷纷向两边推开，露出一条通往海底的通道。

　　见状，众人纷纷讶异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不多停留，匆匆走入了通道之中。

　　通道并不长，却有各种弯道、岔路等等。好在缪景西所佩戴的绿水晶对远处某点的反应随着路途的深入愈来愈强烈，众人并未因为那些稀奇古怪的岔路而耽搁时间。

　　赶路赶了约莫一刻钟左右，强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便扑鼻而来，而展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这样一幅景象——

　　赵子墨和王宇麒见过的那个女性鬼族，特斯拉，此刻正在拼命地躲避着一个个带着恐怖能量的紫色光球。而碰到那紫色光球的鬼族，无一例外在极其扭曲的挣扎之中，很快烟消云散。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福斯耀·古月的嘴角已经抽搐了。那个光球不是别的东西，就是极度浓缩的法力。粗略估算一下，那一个光球里都有上千的法力，而此处竟然有将近十个。

　　惊讶的自然不止他一个人，雪仪见到此景也是皱眉道：“可能最初也就使用了一千左右的法力值，但这是什么禁术？竟然能在吞噬灵魂之后将灵魂转换为其法力……”

　　“噬心灵阵……竟然是噬心灵阵！”赵子墨已经完全陷入呆滞之中，“路惜梦……竟然用了噬心灵阵！”

　　“那是什么？”福斯耀·古月见她刷地一下变白的脸色，暗道不好，这法阵有古怪。

　　“这是我族中最强的禁术之一。初始消耗一千二百法力值，如领主所说能在吞噬灵魂之后将灵魂转换为其法力，直到所有目标都被吞噬，才会自我毁灭……此阵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会在阵法完成之后，在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中彻底牺牲自己的灵魂和身体……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于世间，和鬼族的自爆差不多。”赵子墨咽了口口水，道。

　　而那特斯拉环顾四周，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无疑，这个法阵中自带了锁定灵魂体的追踪术，要逃脱攻击是绝无可能的。认识到这一点，她忍不住心下一动，恨得咬牙切齿。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把这女孩所有的经络要道全部用封锁法力的钉子钉住了，那些该死的玩意儿却又在一瞬间失效了？这不符合常理……一定有人从中作祟！

　　就在她恨恨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一个光球蹭到了她的一只手臂。鬼族是没有肉体的痛感的，但是再生肉体却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感觉上和肉体的痛苦并无二致。她的手臂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消失去，连带着灵魂的一部分也受了极大损伤，一时间有些眩目。

　　“你……你这个疯子，杀了我们，你自己也活不成，不是吗？”特斯拉狠狠地说道，强烈的痛楚让她连话都说不连贯。

　　路惜梦的胸口开了个巨大的血洞，鲜血正滔滔流出，可她浑不在意地笑着道：“不杀你们，我也未必能活……况且，至少在我死之前，我还听到了些有用的东西。”

　　特斯拉身体一震，想起刚才自己以为这丫头已经没了气息昏了过去，不经意说出了些不该说的话，当即脸色大变道：“你别想说出去！”

　　“哈哈哈……！！”路惜梦狂笑几声，却也抽动了胸膛上的伤口，痛得撕心裂肺。泪水不受控制涌出，几乎是竭尽了她所有力气向着外边到来的众人吼道：“鬼族之王不日便要前往一始山脉，取寒冰之心，筑其肉身！”

　　这一句话吼完，只见特斯拉不顾被光球夺取了整个下半身，几乎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割断了路惜梦的喉咙。鲜血尚未喷涌而出，路惜梦的身体便因为噬心灵阵的完成而灰飞烟灭。特斯拉再忍受不了灵魂的煎熬所带来的痛苦而凄厉地嚎叫，尖锐的声音仿佛要撕裂在场所有人的鼓膜。

　　那么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得如此彻底，连一点点尘埃都没能留下。令人唏嘘不已的同时，她最后带着无尽悲凉的眼神和哽咽与嘶哑并存的呐喊——那幅图景就像声音有回声一般、一遍遍在众人脑中回放着。

　　她带着作为一个人类最后的尊严牺牲了。是否是为了所谓所有生灵的命运，无人得知。但她死了，她因为那些得已的不得已的理由，最终还是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沉默的羔羊选择了同归于尽，那是最后的疯狂，就像柴火将将燃尽还留下最后的红芒，是那么绝望，却留下希望的火星。

　　此刻或许不需要别的语言来哀悼她。

　　她最后的那一句话，如同重重砸入水中的巨石一般，激荡起无数层浪花，让福斯耀·古月、雪仪、德拉谟安、范羽等人无比震惊。

　　一直以来，由于各个族类对于鬼族的了解甚少，对其内部的是否有阶级制度尚且不了解，更何况是否有领导者，争议从未休止过。但今天看来，阶级制度应该是少不了的，因为鬼族竟然有王。

　　鬼族——人类对它们的定义便是死去时带着强烈的情感以至于灵魂都发生扭曲的灵魂残留物。顾名思义，鬼族应该是不存在法力的。但由于它们扭曲的性质，它们可以将自己灵魂的部分或其他的灵魂转换为能量，并且这个能量的大小取决于灵魂原来肉身的强大程度。

　　既然如此，鬼族如果有王，是生前特别强大的强者吗？然而如若真是如此，为何这个强者一直不为人所知呢？是见过他的人都死了吗？还是说，并不是肉身特别强大的存在，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谜，而现在所拥有的，都是假说。

　　其二，寒冰之心是什么？是指有可能会出现在一始山脉的凛冬玉髓吗？在人类的历史上，并没有详细描述凛冬玉髓的存在的文献，拥有的仅仅是这样一个称呼，以及随着它的出现，曾经出现过的种种现象的描述。这些描述中，有些甚至是自相矛盾的，可信度自然不言而喻，是极弱的。

　　路惜梦话中的意思，无疑便是这凛冬玉髓蕴含着强大的能量，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功用了。这与之前雪仪对于凛冬玉髓具有强大天地能量的认知倒是相符合的。

　　最后，她又说鬼族之王是要铸造一个肉身。这对于在场比较了解鬼族与其他族类的纠纷的几人来说，其实才是最难理解的部分。对于鬼族来说，它们最强大的地方无疑在于不使用法力而是灵魂所转化的奇异力量和丝毫不畏惧任何痛感和损伤的已死的躯体。这个鬼族之王竟然没有躯体吗？那么一直以来，它是以何种形式存在的？甚至，它到底是可见的，还是不可见的？

　　这重重迷影，交错复杂地盘旋于众人心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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