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伤别离
“青一，你怎么独自到这里了？”公孙悠然喘息着。
青一仙子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那么多妃子宫女对你投怀送抱的，不缺青一一个，我想静一静。”
公孙悠然：“哦，那些前朝妃子啊，她们是热闹了些，不过我心里只有青一啊，不信的话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瞧一瞧。”
青一仙子侧身，斜眼看着他：“那青一给你一把剑，你挖出来我看看。”
公孙悠然：“我......”
青一仙子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凝视着平静的湖面。
“我想回天崇山了，这就跟你道别。”青一仙子淡淡道。
“什么！”公孙悠然一惊，靠近了她：“我们大婚在即，你为什么要回天崇山？难道，哦，也对，得跟师父他们......”
青一仙子脸色渐渐变了，眨了眨模糊的双眸：“青一不再回来了，你独自一人在此享受荣华富贵吧。”
“不，你......”公孙悠然抓着她的胳膊，看着她泪滴滑落，心下一颤：“不是说好了我们要在一起吗？难道你还在为苏师叔当年的事生气？”
青一仙子：“我也想我们在一起，可是......可是刚才宴席之间你......”
公孙悠然心疼道：“到底怎么了，是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刚才不是很开心吗？不然我明夜再为你放烟花，让你......”
“不了。”青一仙子心痛，低着头：“席间她们说为你选美选妃，好让你......让你为皇家开枝散叶，我受不了，受不了。”
公孙悠然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了笑道：“我没答应啊，我知道你会不开心的，所以......”
青一仙子泪雨婆娑，抽泣不已，好似谁抢了她的挚爱一般，哽咽不成声：“你是没答应，可是你听着那么开心，我好难受好难受。我要回织女峰，我要回去，不想待在乌烟瘴气的皇宫里。”
公孙悠然：“我们在岗石山的时候那么开心，你说跟我一起回国的，其实我的心早就在你那儿了，你知道吗？在驿站见到魏老将军的时候我很犹豫，我怕失去你，所以我没敢答应他们的回国请求，最后还是你让我回来的呀！我们现在坐拥天下了，你却又要离我而去，这是为什么呢？”
青一仙子松开他的手，看向湖面忽明忽暗的涟漪：“那时是青一让你回来的，是因为你身为吕陈国皇族唯一的血脉，铲除奸佞恢复社稷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人活于世不光有儿女私情，还要承担很多很多的责任。”
公孙悠然：“是啊，我们现在已经达成所愿了，公孙枭这些乱臣贼子已经诛灭了，现在朝野上下一心，文武大臣与百姓对你我爱戴，我听了你的话......”
青一仙子：“刚才放完了烟花，那些妃子宫女们向你投怀送抱，我受不了。”
“那些是我小侄儿皇帝的妃子，她们还是含苞待放的小姑娘自是饥渴，咳咳，自是把持不住了些，也都是可悲的女子，注定要在宫中凋零，实在是可怜可叹......”
“你，你！你分明就是温柔乡里无法自拔，看你满脸含春的。我恶心，你知道吗？”青一仙子怒道。
公孙悠然用力摇摇头，醒醒酒：“她们都是前朝妃子，我若是碰了她们可是有悖伦理啊，我堂堂七皇子即将继承大统，怎么能干这种让天下人唾弃的事情呢？青一，你多心了，她们今夜肯定是喝醉了，跟我闹着玩儿呢。”
青一仙子：“那好，可你兄长父皇那些个皇后皇太后她们呢？她们个个对你百般献殷勤，都想让自己的亲族中美貌的年轻女子进宫，为你开枝散叶，呵呵，我算什么......”
公孙悠然：“这，这皇室贵胄不都这样吗？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啊，没什么不对的......”
“什么！”青一仙子脸色僵硬，须臾，柔和了些，苦笑道：“怪不得折狱扇选择了你，原来情公子后继有人了，呵呵，你这是名正言顺的采花啊。不，都无需你去采，她们都主动投怀送抱了，是不是？”
“不不，我三千弱水独取一瓢饮......”
“独取一瓢饮？当年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结果呢？还是哪家的姑娘漂亮你就去哪儿，我青一真是瞎了眼，怎么一眼就看上你了呢？”
“原来在香粉苑第一次相见你就看上我了啊，呵呵。”公孙悠然啼笑皆非，看着青一仙子怒目相对，赶忙收敛了起来：“青一，我真的是爱你的，可是你也知道的，这做皇帝不那么简单的，她们个个家世背景不一般，皆是王公贵族之后，要统治好国家得靠她们亲族的势力才能安稳啊。我苦啊，不得已啊，唉......”
“哼，你总是有说不尽的合情合理的理由，不过是为你的浪荡花心找的借口罢了，跟你父皇一个德行！”
“你......我.......”公孙悠然哑口无言。
青一仙子黯然道：“是啊，她们都有良好的家世。可青一只不过是布衣之女，我爹娘当年逃避战乱来到天崇山饿死了，幸而得遇师父将我收为弟子，教我读书识字修炼仙法，这才有了青一的余生。
青一如何比得上她们的显赫家世？看看她们个个心细细腻会说话，即便将来我做了皇后也斗不过她们的心眼儿，那时我还会开心吗？”
公孙悠然：“我独宠你一人，你的位置无可取代，你还忧虑什么呢？而且你的美貌与智慧无双，跟我娘当年一样是个完美的仙子啊。再说，天崇山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冰冷冷的，不如在凡间快活逍遥......”
青一仙子哼了一声，悲戚道：“现在想想，我与紫檀香妃一样都是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即便拥有美貌又如何？拥有高强的仙法又怎样？还不是堕入薄情浪子的情网，从此为情而伤，为情而苦。”
公孙悠然：“我娘是触犯了桃花坞的门规，为我爹的深情所感动，所以被桃花坞废去了仙法修为，如此才会容颜快速凋零。可是，青一你却不同，我研究过仙界律条，没有明文规定仙界女子不能思凡相爱啊，不然苏师叔她爹娘是怎么结合的呢？这又有何惧哉？”
“天崇仙界是不会废去青一的修为，我也不会像紫檀香妃那样快速凋零，可是我怕......怕你时间久了，喜新厌旧弃我而去。
一入朱门迷宫帏，无尽是非，繁花似锦，万千脂粉香凋蕊。
绣榻翻卧，红妆如素倚寂门，几度欢悲，席无枕。枉然寂寞，不知春秋了凡尘。新人欢来，旧粉未去，幽幽怨怨独赏颜悲。”
公孙悠然：“你，你怎的好似深处过皇宫似的，还作诗词......”
“青一虽没在皇宫生活过，可读过许多宫人诗词，大抵如此。此一来，我心悲，不如归去。”青一仙子凄然道。
公孙悠然：“青一，悠然为你作首词你就留下吧？”
青一仙子摇了摇头，期期艾艾：“不管以前你多么浪荡，若是能改头换面对青一始终如一，那还尚可。不然，再多诗词也无解我心中凄凉。我的爱视若唯一，我想我爱的人对我也是如此，否则，再美的言语也无济于事。”
“我我......”公孙悠然手足无措，哀求道：“青一，我真的真的是视你作唯一的，求求你留下来与我共福享啊，悠然绝不会喜新厌旧的，难道你一定要我跪下了求你么？”
“你这堂堂九五之尊会跪下求我么？”青一仙子道。
公孙悠然：“那次在岗石山竹林里我不是跪下求你了么？那好，我......”
“兮云，云儿，你在哪儿，我来救你......”田菜跌跌撞撞的不知怎么的就过来了。
“这这，我堂堂九五之尊在人前下跪将来如何能镇服群臣呢？之前我......”公孙悠然咽了咽口水，刚才没人还好，这下要是在小师弟面前对着个女子下跪还得了？
青一仙子甩袖，仰望明月：“你现在要做皇帝了，心也变了，青一容不下你爱其他女子，就此作罢，你做你的九五之尊，我回仙界织布养花。”说罢，一袭青纱飞向明月，渐渐消失。
“青一，青一......”公孙悠然癫狂呼喊，砰地一声，重重的将手中的银酒壶摔在地上，翻滚七八圈落入湖水中。
田菜扶着栏杆爬过来：“咦，师兄，你怎么把酒壶砸瘪了，青一师姐去哪儿了？”
“死女人，固执的死女人，死心眼！她走了，走了！”公孙悠然踢打着栏杆，田菜愣愣的看着他发狂嘶吼。
“青一师姐走了？那她还回来么？”田菜扭头看看圆月，不知怎的就哭了起来：“师兄，我想兮云姐姐了，你们带我回寂门峰吧，我想见她......”
“大男人的，哭什么哭！”公孙悠然瘫坐在栏杆边，看着湖里慢慢漂动着的银酒壶，上面那一块已经被他砸凹陷下去了。
清风拂过，水中之月褶皱起伏，好似很愁苦。
“哈哈哈，哈哈哈......
啊.......呜呜.......
呵呵，呵呵呵......”
公孙悠然擦着袖子，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夹带着哭腔：“今夜是我最开心的一夜，为什么我还要伤心？青一......”
田菜：“师兄，你怎么了？又哭又笑的。”
公孙悠然踢了踢腿，像个受伤的孩童：“死女人，为什么我搞不定这个死女人？我可是撩花圣手，怎么就败在她手里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们去仙界找她们，我想云儿了，想她了。”田菜与他靠在一起。
“你去了又怎么样？”公孙悠然摇摇头，一脸的痛苦：“那是个冰冷无情的仙界，为什么我们要回去？青一，我怕，我也怕啊，怕那白眉道人严苛的刑律，和他冷漠无情的手段。若有一天我与你像苏师叔和小师弟那样，那你我该如何自处？”
“我......”田菜皮笑肉不笑，摇了摇头，压抑他这么久终于爆发了：“那年我去毒蜂谷为兮云摘了一大竹筒蚀骨蜂蜜，一不小心被蚀骨毒蜂蛰了一下，兮云姐姐为了救我私自授予我仙界无上秘法，为了让我活下去......”
公孙悠然听着他的哭声，讶道：“乾元秘法？”
“就是那次我下山去肿成了大猪头......”田菜抑制不住泪水，抬起袖子擦了擦：“她为了救我触犯了道元掌门千年前立下的门规，我......我现在活不多时了，临死之前想见她一面，知道她在寂门峰过的习惯就好......”
公孙悠然摆摆手：“呵呵，她过的不好，你还别去了。我说过，那是个冰冷的仙界，瞧瞧那几个道貌岸然的人我就恶心，呵呵，恶心......”
“什么？她过得不好么？”田菜坐直了身子，叹息一声，又仰躺在栏杆上：“肯定是没我在身边为她做好吃的，没有我在身边逗她开心，所以她生活不习惯......”
公孙悠然轻哼了一声，摇摇头：“她被那老道打入了苍龙峰半山腰的冰牢中，每隔七日还要受雷火焚身之苦。虽说只罚她困在冰牢三十载，可那冰牢上了天罡锁，没有天笏根本就打不开，你去了也无济于事，找不到天笏她只能一直被封在冰牢中受苦。所以，我不想青一回去......”
“什么！”田菜几乎快要跳了起来，怔怔一会儿，赶忙蹲下推耸着公孙悠然：“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兮云她被关在冰牢里永远出不来吗？”
公孙悠然无力地抬起胳膊挡开他的手臂：“青一都走了，我的心也死了，死了......”
“师兄，你别睡啊，快醒醒，醒醒啊。”田菜见他昏昏沉沉的，绝望的站起身来，看着明月呼喊着苏兮云的名字。
原来他每隔七日就会梦见她在呼喊着他，听见她痛苦的哭声，不停地折磨着他。
“兮云，云儿，你为了我受了那么多的煎熬，我一定要救你出来。”田菜扭头看看躺着一旁的公孙悠然，伸手取出怀里的阴简：“美人儿，你告诉我，天笏在哪里？我要去救她出来，你快说啊。”
阴简散发出玄清光芒，他胸口一阵剧痛，弯腰捂着胸口穿月石的位置：“美人儿，三界之众人人垂涎天笏神器，我怎么找得到呢？”
他抬头看着圆月，想起了他们二人在寂门峰快乐的五年时光，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对了，天笏和阴简同时而出，阴阳相生。”田菜晃了晃手中的阴简，欣喜道：“美人儿，那你跟天笏一样拥有逆转乾坤之力了，对吗？”
阴简上的玄清光忽明忽暗，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他耳畔嗡嗡直响，实在听不懂这古老的嘈杂之声。
“你不知道吗？唉！”他内心绝望，一滴泪滑落在阴简上，阴简光芒闪烁：“只有她看见了阴简与天笏对撞的瞬间，她一定知道如何拥有逆转乾坤之力，我要去岗石山找巫圣苗祀娘，她说过有办法的。”
“师兄，我走了，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倩倩。”田菜将阴简抛在空中，喊道：“美人儿，求你带我回岗石山。”阴简伸展开来，他跳了上去，一道玄清光破空而出消失在月光中。
“哎？美人儿在哪儿？小师弟，你怎么也走了？”公孙悠然撑了一下胳膊，又瘫倒在地。
一群妃子宫女奔了过来，叽叽喳喳的不行。
“殿下，殿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们好找哦，我扶你起来，地上凉啊。”
“殿下，你刚才推了人家的胸，你要负责的哦。”
“哎呀，怎么躺地上了？来，我来扶你起来......”
一群女人将公孙悠然围得水泄不通，推推搡搡起来：
“哎呀，你干嘛亲殿下啊？珍妃，想不到你平日一本正经的，原来是这么有心机的人。”
“是你们将我挤倒了在殿下身上了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萱妃，你的胸贴着殿下的脸做什么？别把殿下憋着了，真受不了你们......”
“小红，快帮忙把殿下抬到我的寝宫，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们主仆好生侍奉殿下。”
“哎，兰妃娘娘，小红跟你一起将殿下抬起来......”
“喂喂，兰妃，你们主仆二人也太......太不知廉耻了吧？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桃红，小菊，快将殿下抬到我的寝宫。”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们，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是不是，殿下是我的，是我先看到的......”
......
大太监李总管奔了过来，拨开混乱不堪的脂粉堆：“哎呀，你们这些贵妃娘娘都别吵吵了，我的脑袋都被你们咋呼肿了。”
“哎，李公公，是我先找到殿下的，应该抬去我的宫里。”
“什么呀！殿下明明是我们主仆二人发现的，你们别挡道，我们要把殿下......”
一群女人又咋呼起来了，太监李总管实在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好了，别吵了！殿下两日后就要登基了，你们再在这里吵吵让殿下受了风寒耽误了登基大典，看你们谁担待的起？”妃子宫女们停下争抢，支支吾吾的。
“你们两个宫女帮把殿下扶到我背上，我把殿下背到乾德宫去，那里屋大床大随你们去伺候，别在此吵吵了，唉！”众妃子应声，个个搭手将公孙悠然扶到李公公背上，叽叽喳喳的跟在后面，有的还叫宫女帮着补脂粉，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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