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小人的道义

　　“哦？”苏琼笑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琴剑乐府？”

　　殷涯目光飘向阁顶，在那里有一个苍龙城标志，而阁楼内尽是各种古琴收藏，还有各种形状秀美的舞剑，道：“苍龙八部，各有所长，天部地部模仿前朝军部，天部主攻，地部主守，水部主仙剑，火部主谋略杂学，风部琴剑乐府主乐曲剑舞，雷部主道法咒术，山部主机关巧变，泽部主马良之笔，这些小子还是知道的。这阁楼布局雅致，所藏所设皆是前朝古琴，女子舞剑，自然是琴剑乐府无疑，而前辈道行如此高，这里一个无形法阵枢纽更是在前辈操控之下，除了琴剑乐府府主外，谁能做到？”

　　苏琼微微点头，不过还是道：“仅凭这些，似乎并不能断定我是否有意加害于你。”

　　“谋定而后动。”殷涯淡淡的道：“即使我判断有误，你想害我，那我也得好好思虑周全，在思索逃脱之法，我可不是那种脑子一热想做就做的愣头青。”

　　这下倒是真的惊到苏琼了，苏琼由衷赞道：“年纪轻轻，行事却颇为沉稳。不错。”

　　苏琼没有说出口的是，殷涯沉稳并不能说是错，但假如苏琼真有意害他，在他醒来准备谋定而后动的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但她没有说明的原因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路要走，每条路都有他独到之处，缺陷之处，需要由他自己发现并改正，旁人只能慢慢引导而不可强加改变。殷涯的对立极端，便是自己的徒弟李承风。假如是李承风遇到现在的场景，肯定是以自己最强的道术行以伤换命之法，再图后计。

　　两种道路不能说哪个对哪个错，只能是各有千秋。

　　苏琼叹道：“你这么聪明，性格又如此沉稳，更能从微小事物中发现细节，如此能耐，怎么会看不透秦氏的围杀？这么明显低劣的陷阱也往里跳？”

　　殷涯正待解释，然后苏琼道：“先别忙着闲聊，你的伤很严重，我自作主张替你疗伤，此刻还未结束。”

　　殷涯依言闭上眼睛，任由苏琼施为。

　　苏琼将他周身阴气剔除，而剔除不了，或是已经被阴气腐蚀严重的部分则是直接切除，本来苏琼想着要再破费一些灵丹妙药，但殷涯身体恢复速度远超常人，没有了九幽之气封锁，被切除的部分竟能自行引入阴气，不过片刻，就能成长如新。

　　然而苏琼眼尖，伤是好了，令她极为头疼的胸口那团九幽之气，竟因为身体自行引阴气入体而略微浓厚了一点。

　　这么说，每次殷涯以阴气疗伤，其实都在增长体内的九幽之气？！

　　这可如何得了？

　　苏琼面色阴沉下来，她的见识，身份地位可谓是人间界顶级，又如何不知道这九幽之气有多么可怕？人间界以阴气修行在她看来不过是饮鸩止渴，玩火自焚，但仅仅是这个级别就算了，任何与九幽之气有所纠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个自九地黄泉之下的妖魔秽气，岂是可以轻易操控的？

　　想到此处，她无声叹息了下，接下来要做的远远超出了她平生所学，但她仍愿意尽力一试，不为其他，只为岳珑来求她相助，她便一定会帮到底。

　　而殷涯闭着眼睛，在听雨阁无处不在的淡淡香气包围下，竟沉沉睡去。

　　月落日升，转眼便是第二日午时，听雨阁的门吱呀一下打开。

　　一如当时李之曜苦等一夜的场景一般。

　　二女互相对望一眼，知道这是苏琼示意进去，于是二人便快步走入。

　　殷涯已经从剖腹的案台转到了床上，只是听雨阁是苏琼所设计，阁内一切皆是女子装饰，就连阁内一层的床都是女子闺房的床铺一般，殷涯躺在上面颇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殷涯此刻已经醒来，但不知为什么动不了，只是不住苦笑。

　　他现在看起来外伤皆愈，但修道人伤势岂能同常人对比？殷涯此刻周身无力，浑身上下空荡荡的，就连以往强横的九幽之气都盘旋在胸口蛰伏，现在的他，恐怕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

　　苏琼道：“现在你该说说了，你来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殷涯苦笑道：“秦家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他们胆敢借岳将军的名号引我去下城区，我自然可以不去，那小灵儿呢？她可是在下城区啊，万一秦家拿她做饵，我该怎么办？这是我的事，我不想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岳珑道：“秦家刚刚因秦峰触犯城规被罚，如果他们敢再犯，就是面临家族被逐出苍龙城的结局，你怎么……哎，罢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来通知我一声，离宫呢？离宫不是跟你关系很好吗，为什么不叫上她？如果有她，你会伤成这个样子？”

　　殷涯摇头：“叫离宫……把她牵扯进这场明争暗斗中？我做不到。她好不容易才有个好归宿，我又何苦害她前程？”

　　岳珑道：“你……可是你知不知道，离宫肯定会心甘情愿的跟随你前来，甚至她不希望你受到伤害！这你都不懂吗？”

　　殷涯大声道：“难道就因为她愿意来，我就可以拿这个借口来不断安慰自己，将他人拖入我与秦氏相斗的旋涡中，然后以‘她肯定愿意来’来为自己开脱让自己心安理得？！离宫已经不是我眼里的打手，我做不到。”

　　殷涯顿了顿：“有时候一味忍让只会让秦氏更加猖狂，隐忍用计更不是长久之策，他们既然想杀，那我便告诉他们，即便雇佣了十余个与我同水平的杀手，依然无法奈何于我！如此一个耳光上去，方才解气！不然在上城区成天提心吊胆的活着吗？”

　　“所以你就孤身跳进陷阱，妄图只身杀破局面？”洛颜忽然开口道。

　　“我……别无选择。或许在你们看来我大可叫上你们，但我做不到拿别人安危前程为代价让自己利用。我殷涯绝非什么君子，如果是萍水相逢或者血仇敌人，我绝对会该坑的坑，该狠辣的狠辣，该下作的下作。但我也不是小人，我认作朋友的人，我绝不会拿他们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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