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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人散,灯灭


  青袍少年被爆炸后的冲击力重重弹射到前方仅存的道路上,似乎都能听见撞击时骨裂的咔嚓声,他整个人在泥泞的小道上摩擦翻滚了好一阵才停下,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背上的伤口裹染上尘泥,一时间血水都被黑泥遮盖了,深入骨髓的痛令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在翻滚间惨叫连连,涕泪横流。

  阮家嫡系七少爷,一只脚踏入三重天门槛的元气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天测竟然会栽在了个二重天左右的少年手里,吃上如此大亏。

  那枚暗藏杀机的冰锥爆炸后,对他的身体造成了破坏性的伤害,再加上撞击摩擦地面的二次伤害,少年半晌都爬不起来,已被疼痛折磨地双目赤红,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趴在地上嘶声惨叫,怕是手脚有哪里给折了。

  “七弟!!”

  而在另一边的阮家五少爷也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惨状,胸中怒火高涨,拼着不管石晋来势汹汹的一棍,就想回头救援。

  易逽也不慢,手腕一翻,握紧了那把阔剑就要上前给青袍少年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易逽的耳中传来数声轻微的声响。

  “咔咔……咔……”

  这声响在刹那间放大,像爆豆子似的连续炸响了起来。

  易逽脚下一颤,身子微微晃了晃,脚下的路竟然浮现出数条裂缝。如同引发了多米诺连锁反应,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裂缝没有半点停止的趋势,还在向前面扩散蔓延开去。

  “这是!?”易逽心中一紧,凝神望去,裂缝出现在之前爆炸的地方——还剩余的残破小路,并以这些不稳的小路为中心向两边的路段扩散开来。

  天测进行到此时,路段本就在沼泽之变后越来越不稳当。

  特别是易逽他们遭人追赶,在紧急情况下也无法好好查看道路是否稳妥,就这么追逐着越来越深入沼泽,跑到这样道路并不坚实的地方来。

  这小路在被易逽他们做过手脚后已经断了一截,也不牢靠得很,后来又经过大战,冰火交加,饱经洗礼,能撑到此刻也不得不说很是坚强了。

  最后被易逽的冰锥一炸,在强劲的冲击力面前,终于寿终正寝,寸寸塌陷开来。

  只是这股势头影响实在深远,两头的小路都在一片咔咔声中渐渐碎裂塌陷,朝两边各自蔓延了过去,速度奇快,眨眼就塌了一大片。

  那愤怒的方脸少年被这突变硬生生阻了脚步,没法再更近一步了,但易逽也同样只得势头一收,返身朝外掠去,若是还傻愣愣地停在原地,就只有被沼泽吞没成为渡潭荆棘的肥料了。

  本还趴在地上的青袍少年不期然猛地抬头,满是泥污的脸上倒还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赤红的双目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接着挣扎着从芥子环中掏出两三个瓷瓶,倒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丹药就往嘴里倒。

  这阮家的七少爷在仇恨之下,居然丝毫不顾后遗症有多严重,会不会冥元逆脉,甚至爆体而亡,同时吃下这么多回复丹药,强行催功恢复伤势。

  也不知他是否再次用了什么秘法,还是确实运气不错,在脸上青红交接了一阵后,背后那脸盆大的创口倒真的渐渐停止了大量出血。

  青袍少年吃完那一大把丹药,霞雾蒸腾,一股精纯的元气缭绕在他周身,熏得他面目不清,正是炼化不了药力,大股元气泄漏的表现。这时的他好似在药物作用下不知疼痛了,低低喘了口气,把自己扭曲的小臂硬生生给猛地板正,然后手脚并用,翻身爬了起来,伤口里裸露在外的肌肉筋腱混着还未完全凝结的黑血在他动作下蠕动,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刚勉力站起,双脚已经再次渐渐向沼泥中陷了进去。

  但此时的他,似乎比之前清醒了许多,在双手间搓出一条细细的火浪从身前燎过去,前方吞没掉小道的淤泥水分迅速蒸干,结成薄薄的一层硬壳。

  紧接着向前轻轻一扑,青袍少年就借着这薄薄的一层泥板,从浅浅陷入淤泥的窘况中迅速挣脱了出来。那层被火燎过的薄板被他这么一压也同小路一样碎裂成块,但这点时间却足以让他也跟在易逽身后逃了出去。

  至此,以冰锥术爆炸为圆心,易逽与阮家七少爷,石晋与阮家五少爷,分别向两个相反的方向跑开数十丈远。

  若是有人从上空俯望,两方看起来就像是被隐没在沼泥中无形的怪兽追咬着,奋力逃亡。

  小径曲折,还好这附近没有离道路太近的荆棘丛,否则被荆棘丛一挡,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

  待得余波平息,脚下踩着的土地还算坚实时,易逽回头望去,除了那青袍少年跟在身后,满眼都只剩下渡潭荆棘血红狰狞的枝蔓了。

  就这样,易逽和石晋这两个从天测前就结伴而行的伙伴,彻底失散在这次的突发情况之下。

  短时间引爆两枚冰锥的后遗症而引发的疼痛如潮水一般冲击着他的头部,眉心更是像被人用钻子钻刻一样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落进满是尘埃的小路中。

  易逽苍白着脸抬眼看向阮家七少爷。

  他的状态十分不好,但面对的这人,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没想到你居然还站得起来?”易逽冷声道,将手中的阔剑紧了紧。

  只见阮七那袭原本干干净净的鸦青色袍子,现在已经裹满了半干不硬的泥污,覆盖背后的伤口处的布料更是被炸得不翼而飞,碎布丝丝缕缕,比讨饭的还更不堪入目。

  脸上也糊满了泥,都看不清原本的面色来,脸上身上都浸染上黯红,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渡潭荆棘的汁液干涸后的渍迹。虽看不真切脸色,但他青白的嘴唇和浑浊粗重的吐息就不难看出他的状况不容乐观。

  只有那双满布血丝的赤红双眼,还不见疲态,充满了仇恨与疯狂。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阮七再次喃喃几句后,兀地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在荆棘血色的微光照映下,显得十分渗人。

  他手指在腕上一抹,从芥子环里取出一物。

  掌心大小的黄褐色铜铃,色泽斑驳,边缘带着湿润的锈渣,像是泡在水里多年不曾使用过的样子,轻轻一握就可以捏的粉碎。

  阮七小心翼翼地捧起铜铃,用自己的血在铃口涂抹上一层,铃铛在他鲜血的浸润下愈发晦暗难言。无论他想做什么,怎么看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易逽看到这铃铛,一股诡异之感油然而生,似乎又是在哪里看到过,再细想,阵阵针刺的疼痛穿扎过脑海,绵密地令人呼吸一窒。

  易逽紧皱着眉头,咬牙强忍住越来越剧烈的头疼,抢先拔起阔剑冲了上去。

  他一定要占得先机,尽量打断对方的所作所为。他的战力已经跌至底谷,此时头痛欲裂,冰锥术再也没法操控自如了,失去这一大杀伤性手段,他能靠的只有手中这一把剑。好在这阮家七少爷是名元气师,不然怕是护体的冥气都破不开。

  但对方的伤势有多重他再清楚不过,即使嚼了一大把恢复丹药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这时不杀更待何时?莫非要等敌人伤势缓解再硬拼吗?

  乘你病,要你命!

  易逽暴起直杀向阮七,手臂肌肉贲张,使足了力抡起阔剑狠狠劈下。

  然而易逽的快,却也快不过对方在手上的轻轻一摇。

  那铜铃被阮七晃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空气却为止一滞,然后像在空中荡起无形的水波,一圈圈扩散开来。

  易逽原本凌厉的眼神兀地一散,脑子里嗡声大作,神海中猛地炸开惊雷巨响,整个神魂都被碰撞地离乱恍惚。

  饱含杀意的一击也失了准头,“嗤”地一声深深劈入阮七身前的小路上。

  “哈哈哈哈!”

  阮七爆发出癫狂的大笑,在掌中聚起一团火息。

  这团火息与之前的火浪相比,威势弱了七成不止,只能称为一个小小的火球。但趁着易逽心神惝恍,身不由己,按在他的心脏处,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自从与易逽他们交战,阮七他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一步步被算计着落入陷阱,甚至都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就受了极重的伤。虽然在危急关头吃了无数族内给他的高品伤药,却也只堪堪让他暂时恢复了行动,这样胡乱吃药后遗症无疑是严重的,光是现在压制住体内乱窜的药力和暴走的冥元,就令他心力交瘁,几乎用不了任何元气诀了。

  此刻终于能杀掉眼前这个让他已经恨之入骨的人,简直让他兴奋得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易逽迷茫的眼神骤然一变,眉间浮现出冷厉的神情,居然从魂游天外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周身元气鼓荡,缭溪术猛然爆发出三道厚厚的水环,将那团微弱的火息轻松截下。又急急退后,同时又手上用力,就把插在地上的阔剑连土带泥拔了出来。手腕翻转,握紧剑再次冲杀向阮七。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阮七见此大为惊愕,慌忙再次摇动铜铃。

  易逽身形顿了顿,却又瞬间恢复过来,脚下不停,恍若实质的杀意让阮七寒毛直立。再摇,竟对他再无甚效果,阻不了他分毫了。

  阮七在易逽狠厉的气势下终于露出怯意,踉跄着退了两步,指尖又摸上芥子环,却是想取出言符玉珠逃命了。

  然而这次易逽已冲至身前,再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快如流光的一剑,就先斩下了阮七戴芥子环的那条手臂,断臂随着剑锋掉落在地上,血溅五步。易逽手法狠辣,收势迅捷,再出一剑,直击心脏!

  “不……”话音未落,阮七还维持着一只手向那条断臂伸着的姿势,便被易逽一剑洞穿了胸口,气绝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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